听着他的讲述,我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
财星拱照,八代德换一世运。
他性格的偏执,源于《鲁班书》的逆天之气。
而他哥哥的死……
则是因为这份泼天富贵,只能由一人独享。
所谓财星拱照,若遇兄弟二人,逢财,必有一死。
换言之,若周扬当年没有暴富,他哥哥或许还能活。但这不可能,他是第九代,周家积攒的气运,注定要在他身上爆发。
这影视城,若只是他一人投资,我敢断言,绝不会出事。
正是因为他拉了外人入伙,冲撞了他独享的命格,才引来了这滔天的祸事。
我理清了所有脉络,却没有说破。
说破,便是泄露天机,也会让他与朋友之间产生无法弥补的裂痕。
我只是看着他,淡淡地说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周扬眼神一滞,似乎没料到我会理解他。
但那份错愕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愧疚。
“盛先生,我个人是尊重您的。”
他语气诚恳。
“您是有真本事的高人,和我家里那些人……不一样。”
我没有接话,目光重新落回这片庞大的建筑群上,话题一转。
“这里的风水布局,都是你指挥的吧?”
他摇了摇头:“也不是,都是公司的设计师设计的。他设计完了之后,我觉得有些地方看着不舒服,于是就让他修改了一下。”
“其实,我也就是提提想法和建议,作用不大。”
他说反了。
他的作用,巨大。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对风水有一种源自血脉的直觉,一种名为“天人感应”的本能。
他觉得不舒服的地方,必然存在风水上的瑕疵。
他觉得舒服了,此地的风水格局便已臻于完美。
他,就是自己最好的风水师。
这是他家八代人,用命给他换来的天赋。
我心中了然,平静地点了点头。
“好,基本情况我了解了。”
“那,您看出什么问题了吗?”周扬急切地追问。
我摇了摇头:“还没有,先看看晚上里面的情况吧。”
“那,需要我们在这里陪您吗?”周扬一脸认真。
吴胖子立刻接过话茬:“当然了!多一个人,多一份胆气!你不在这里陪着,难不成让我俩单独待在这里啊?”
周扬正要应下,我却挥了挥手。
“不用,你们回去吧,我跟吴胖子在这里就行。”
吴胖子闻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刚想说话,就被我一个眼神硬生生憋了回去。
周扬看看吴胖子,又看看我,迟疑道:“盛先生,我觉得吴兄弟说得没错,多一个人少一份害怕。如果您需要,我可以留下,顺便多叫几个人过来。”
“不用。”
我的语气不容置喙。
“又不是打架,带那么多人做什么。”
“今晚就我跟吴胖子在这,你们有事就先去忙。”
周扬看了冯斌一眼,见我态度坚决,只好点头:“那……就辛苦盛先生跟吴兄弟了。我等会儿的确要去接我侄子回家,今天周末。”
“好,你去忙吧。”
两人告辞离开。
看着他们远去的车影,吴胖子终于忍不住了,又气又急地凑过来。
“哎我说盛先生!你这脾气也太好了吧?那周扬说的什么屁话,什么叫如果不是有投资人他根本不信?这不是当面打您的脸吗?刚刚要不是你拦着,我非得削他一顿!”
“行了。”我打断他的抱怨,“这不怪他。”
“他家祖宗八代,给他留下的东西,让他不是命里不信,而是气运上……根本用不着信。”
我将周扬那“福星拱照”的运势来源,简略地向吴胖子解释了一遍。
吴胖子听完,整个人都傻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我曹!世界上还真有这种人?那他岂不是闭着眼睛都能挣钱?做得越大挣得越多?”
我点头:“理论上,是这样。如他所言,买彩票都能中奖。”
“爽!真是太爽了!怎么我家祖宗没给我攒下这种气运呢?”吴胖子满脸都是化不开的羡慕。
我瞥了他一眼,冷笑一声。
“怎么,你想要这种气运?”
“废话,你不想吗?”
我摇头:“我不想。”
“这种气运的代价,太大了。那是用足足八代人的阳寿和福报换来的。”
“况且,人活一世,孤寡一生,要那么多钱又有什么意义?若非周扬心性坚韧,重情重义,他那唯一的侄子,恐怕也早就离他而去了。他侄子能活下来,是他自己的造化,也是周扬守住了最后的底线。”
吴胖子脸上的羡慕渐渐褪去,化为一抹复杂。
“你这么一说……代价确实太大了。那个,当我没说。”
他抬手,象征性地拍了拍自己的嘴。
“对了,盛先生,既然他气运这么牛,这里为什么还会出事?”
“因为他拉了朋友入伙。他破坏了自己气运的独立性。任何气运都是排他的,一旦被外力稀释,必然会出问题,或大,或小。”
吴胖子听得似懂非懂,只能一个劲儿地点头。
“那我们现在干嘛?再看看风水?”
我摇头:“不用,先去睡会儿。晚上,可能没得睡。”
我俩回了房间,一间双人房。
吴胖子非要跟我挤一间,美其名曰保护我,其实我知道,他就是怕。
躺在床上,吴胖子还在那儿惆怅:“哎,盛先生,你说我的气运跟周老板的比,谁的好啊?”
“气运,自然是他的好,八辈子的运道。但命格,你的好,好太多了。至少你不会孤寡,不是吗?”
“这么说,我这辈子没机会挣几十个亿了?”
我无言以对。
钱挣再多,若身边空无一人,又有什么乐趣?
“不过你说得对,命格好,不然我也遇不到晓晓那么善良的女鬼。”
提到舒晓晓,吴胖子的声音低沉下去,充满了失落。
这段人鬼之恋,对他影响深远。
我以为他会伤感许久,没承想,不过片刻,这胖子竟已鼾声如雷。
一觉睡到傍晚七点。
太阳沉入地平线,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沉下来,暮色四合。
我独自一人,走上影视城最高的城墙,目光投向远方那座巍然屹立的山峰。
将军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