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洪伟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身旁的妻子反应极快,一把将他拽到身后,对着我深深鞠躬。
“盛先生,他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太担心儿子了,口不择言,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这女人,比她那蠢货丈夫聪明了不止一个档次。
我冷漠的目光从王洪伟身上移开,落在她的脸上。
“他还有没有救?”她抬起头,眼中满是血丝,声音颤抖地问。
“有。”
我只说了一个字。
王家夫妇的脸上瞬间涌上狂喜。
但我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冰水,将他们从头浇到脚。
“但,救的不是他的命。”
“是你们王家的命。”
王洪伟一愣,脱口而出:“什么意思?”
我懒得再看他,只是对着王夫人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
“缠着你儿子的,不是什么恶鬼,而是他的债主。”
“一个被他许下婚约,等了他十一年的债主。”
“你们要做的不是驱鬼,而是还债。”
“让她,嫁给你的儿子。完成这场人鬼联姻,你儿子,才能活。”
我的话音不高,却像一道道惊雷,在走廊里炸响。
王洪伟夫妇、何忠诚师徒,无一不是目瞪口呆,满脸的匪夷所思。
“人……人鬼联姻?让我儿子娶个鬼?”
王洪伟的声音都变了调,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大的笑话。
“那我王家的香火怎么办?我偌大的家业将来谁来继承?这……这不是断子绝孙吗!”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森然的冷笑。
“断子绝孙?”
“王洪伟,你儿子双手沾满无辜女孩的鲜血时,你怎么没想过他会断子绝孙?”
“你用钱权为他抹平罪孽时,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
“一个杀人犯,还妄想传宗接代,延续香火?”
“你配吗?”
我字字诛心,王洪伟的脸色由红转白,最后化为一片死灰,踉跄着后退一步,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这是唯一的路。”我下了最后的通牒。
“要么,让他娶她,用一辈子的不得安宁,来偿还他欠下的血债。”
“要么,五天后,我亲手送他上路,让他去阴曹地府,跟被他害死的冤魂当面清算。”
“你们,选。”
走廊里死一般的寂静。
王洪伟夫妇俩面如土色,身体抖如筛糠。
许久,王夫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泪如雨下。
“我们选……我们选第一个……”
“盛先生,求您救救我儿子,只要能让他活着,我们什么都愿意做!”
王洪伟瘫在墙边,面若死灰,终究是默认了。
我点了点头,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那就等他醒来,告诉他。”
王夫人脸色一变,急忙道:“盛先生,能不能不告诉硕儿?他……他的脾气您也知道,他肯定不会同意的!”
我摇了摇头,眼神冰冷。
“不行。”
“这件事,必须让他本人,心甘情愿地同意。”
“我要你们一家人,每一个,都清清楚楚地知道,这不是恩赐,而是审判!”
王洪伟叹了口气,像是瞬间老了十岁:“听盛先生的吧……他不同意也得同意,难道他还真想死不成?”
早上七点,王硕悠悠转醒。
当他听完父母颤抖着转述完我的“判决”后,那张苍白虚弱的脸上瞬间充满了暴戾与抗拒。
“什么?让我娶个鬼?凭什么!”
“我不干!绝对不干!”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虚弱得连抬起脖子的力气都没有。
王夫人红着眼圈,抓着他的手,泣不成声:“硕儿啊,妈知道这委屈你了,可……可这是你唯一的活路了啊!”
“你忘了慧觉法师是怎么死的了吗?要不是盛先生,你现在恐怕……”
“活路?”王硕狰狞地打断她,眼中闪过一丝狠毒与算计。
“那等我好了,我能不能休了她?一个鬼东西,也敢做我王硕的老婆?”
他这话一出口,连他爹妈都变了脸色。
柳依依更是气得浑身发抖,若不是我拦着,她恐怕已经冲上去给他一巴掌了。
我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休了她?”
“王硕,你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处境。”
“从今往后,你的命,是她的。”
“你的身体,是她的牢笼。她主宰黑夜,你苟活白日。她若不悦,随时可以让你魂飞魄散。”
“你,永生永世,都只是她的奴隶。”
“只有她休你的份,你,永远没有资格提一个‘休’字。”
王硕被我眼中的杀意震慑住了,但他依旧不甘心地嘶吼:“我不要!我是个人,我凭什么要娶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看不见?摸不着?”
我笑了。
“王硕,你忘了?”
“十一年前,你九岁,在乡下三外公家。”
“你顽劣成性,打死了一窝刚刚出生的小蛇。”
“之后,你在山林里迷路,鬼打墙,怎么也走不出去。”
“就在你精疲力尽,快要死掉的时候。”
“是不是有一个穿着古装,漂亮得不像话的大姐姐,出现在你面前?”
我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般,一字一句地砸在王硕的心上。
他脸上的狰狞与不甘,瞬间被无边的惊恐所取代。
他瞪大了眼睛,瞳孔剧烈收缩,死死地盯着我,仿佛在看一个魔鬼。
“她问你,她漂不漂亮。”
“你点头哈腰,说她是天上的仙女。”
“她又问你,长大了,愿不愿意娶她为妻。”
“你为了活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然后,她牵着你的手,带你走出了那片你永远也走不出的山林。”
“王硕。”
我俯下身,凑到他的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
“你以为那是奇遇?”
“不。”
“那是你亲口许下的,用一生来偿还的……”
“卖身契。”
好在这小子还没蠢到家,总算记起了那段被他当成奇遇的往事。
我点了点头,声音平淡。
“对,就是她。”
“当年她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并未当真。至于现在她是否还愿意,我不知道。”
“但你八字里,唯一的贵人星,就应在那九岁之年,应在她身上。”
“这是你活命的唯一机会。”
“鬼……鬼也能当人的贵人?”王洪伟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下意识地问出口,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畏惧地缩了缩脖子,不敢与我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