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想见你。”
随匀再次丢下一句重磅炸弹，宿清语塞，高兴是高兴的，但如今这个时机不对啊。
她已经是洛陵昀的徒弟，总不能还能转到会琳琅名下？
转专业都还只能转一次呢。
“多谢师父告知。”
随匀看了宿清一眼，没有再纠正她的称呼，“会琳琅与少宗主师出同门，你最好还是谨言慎行。”
“知道，徒儿知道那些话该说那些话不该说的。”
“靖玉师姐的伤怎么样了？”
随匀：“用灵玉床养着，再过些时日便好了。”
宿清点点头，四周空旷安静极了，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偏偏随匀也是个安静至极之人，气氛很怪异，宿清感觉随匀也在看她。
她没来由地问道：“你最近好不好？”
灰蓝色的眸子带着讶异，看着宿清时有了些许波动，“你呢？在中脉，跟在少宗主身边好不好？”
这话她一时半会儿有些说不上来，说好吧，随匀说不定会认为她嫌弃以前在内门的日子，说不好吧，少宗主是他上级，他会不会告状还是一回事。
宿清抿唇，叹了口气：“如今再见到师父，徒儿觉得很好。”
灰蓝色的眸子一怔，随匀：“会琳琅在等你，现在去找她吧。”
许是觉得这样有赶人的意味，他又补上一句：“浮玉峰你随时都可以来。”
宿清笑笑，看着随匀冷淡又认真的模样，视线最后落在他的唇。
“是，师父。”
*
宿清从浮玉峰回中脉时，感觉自己像个永不停息的骡子，到处跑处理事情。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今日进中脉，看着她说小话的人更多了。
可能是宋辽忌和秦箫升那一闹的威力太大，她的名字也像瘟疫一样扩撒开了。
好在她脸皮厚，不在意。
她随手抓了个容貌出彩的师兄，礼貌询问：“敢问师兄会琳琅前辈的住处在哪啊？”
那师兄正说着宿清的八卦，诸如傍上少宗主的小白脸，还有和人一起去奇妖谷做任务，赖着积分不给被内门弟子打上中脉，实名讨薪的主人公。
他说小话正得劲，冷不丁被一只手抓住，柳叶眉一挑看到故事主人公，瞬间失声。
听到宿清的疑问，他表情更古怪，宿清扯了扯这位师兄，又问了一遍。
“在，在最里面罄廊桥后的竹林中。”
“多谢师兄。”宿清将手松开，客套一笑。
那貌美师兄终于缓了口气，他回过神才发现，方才难以呼吸的窒息感，是因为那小弟子将他的手遏制得死紧，不是尴尬导致的。
罄廊桥紫竹林。
宿清一路御剑，过了半刻钟才到，这地方景色优美僻静，要不是知道会琳琅住在这有意寻找，她就算在中脉住上一年，可能也找不到这里。
越过紫竹林有些迷障，好在只是初级迷障，她安然走过，最后停在一处阁楼前。
这时阁楼三楼的雕花窗探出一个脑袋，“既然来了，就快些上来吧。”
声如金玉，爽朗大方。
宿清一看是会琳琅，收起了看望前辈的小心翼翼，只加快速度，去往阁楼第三层。
“琳琅前辈。”
会琳琅笑着倚坐在窗户旁，对行礼的宿清招招手，“别弄那些虚礼了，来我跟前坐。”
宿清看着她面前摆放的大圆木桌，是百年玄木制成，此时放满了凡间带来的乳鸽、酱香鸭、桂花酥饼、还有各色各样的菜肴。
椅子旁边也放着布料和一些草药法器，一时之间，她不知道会琳琅那句跟前坐是不是客套，因为这地方根本没法坐！
“嗯？”会琳琅桃花眼疑惑地看着她，微微动身，肩上的铃铛也随之晃动发出声响。
宿清看了眼周遭，再冲会琳琅露出无奈的微笑。
“哈哈哈，我倒是忘记你来了。”她纤手一挑，四周颇有些乱的东西便被一一归纳好，那张巨大的圆木桌却是没空，依旧摆满了美食物品。
宿清坐下，被会琳琅扶住，那双昳丽明媚的眼冲她一眨，“坐这么远，待会儿还怎么聊？这么多东西，我一人也吃不完。”
这些东西还有我的份？
宿清美了。
“诶好！”她利落地坐在会琳琅跟前。
“前辈这个铭牌，是一月前你给我的。”
会琳琅手上拿着筷子，一手拿着饼子，就在宿清想她会不会冒出第三只手来接过铭牌时，她扬了扬下巴，吞下饼子的嘴终于空了出来。
“把这个放桌上就成。”
还真是一如既往地随性，宿清将铭牌放在桌上，目光盯着那边侧的海棠发愣。
会琳琅使了个清洁术，将铭牌递给宿清：“收着吧。”
“前辈你……”
“我确认过，这铭牌的确是我给出去的，不过我好像没见过你，但怎么说呢，又有一些眼熟。”
会琳琅手臂放在桌上，支着脑袋看着宿清的脸，红唇微撅，有些不解，宿清在心里权衡一番，叹了口气，从乾坤袋里拿出药水，往易容后的脸上一擦。
向下垂的眼尾变得上挑，眼睛大了一圈，是双灵动充满光泽的狐儿眼，鼻梁高挑弧度优美，鼻尖右侧还有颗小红痣。
再往下擦面容就没什么变化了，不过五官向来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就宿清改变的眼睛鼻子和唇，足以让她前后两张脸差距不小。
会琳琅的眼早在宿清擦掉易容药膏时亮了，她就说自己怎么会给一个容貌平平的弟子铭牌，原来是看过人真容才收的。
不过，这面貌怎么还是很熟悉呢？
宿清的脸恢复成原来的模样，清水出芙蓉，眉眼之前带着慵懒，和潜藏的锐气，这份锐气被她很好地收敛起来。
“琳琅前辈，六年前我们曾见过。”
会琳琅疑惑的眉眼挑了挑，随着宿清的话慢慢舒展：“六年前你和晓坞前辈曾下山捉拿作乱大妖，我和哥哥在客栈曾和你们相遇过。”
“你就是那个小姑娘？！”
会琳琅直起身，身上的慵懒之气逐渐消散，这些年那小姑娘是她唯一想收为徒弟的，一是长得好合眼缘，二是性情好勾机灵，三便是天赋好。
她那哥哥也只是备选，差强人意。
宿清颔首，会琳琅倒是不客气，直接上手摸了摸宿清的脖子，“没有喉结，没吃转性丹吧？”
宿清无奈笑着摇头，她在说正事，这琳琅前辈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你男装可有被人认出？”
宿清摇头：“您是第一个知道的。”
“这样啊。”会琳琅拖长了语调，看宿清的眼神带着些许意味不明。
“我倒是想起来了，前些日子我还送出去一个铭牌，那少年拦着我说要找兄长，那人也是你吧？”
宿清颔首，会琳琅一笑：“那时你还没入合欢宗吧，冒充星云宗的弟子，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涂着蔻丹的指尖抵在锁骨，宿清笑了笑，仰头看着会琳琅：“这也是我与琳琅前辈的缘分不是吗？”
“还是那么会说话啊。”
“考不考虑，再做我的徒弟？”
宿清：“琳琅前辈，我现在是少宗主的徒弟。”
“我们师出同门，他的徒弟便是我的徒弟，再说我的天赋比他高，认我做徒弟，你的修为只会精进得更快，你不是还想去剑宗找你哥哥么？”
会琳琅知道她来的目的，一下子捏住她的七寸。
宿清要洛陵昀给的少宗主之徒的身份资源，也想要会琳琅的倾囊相授。
她抬眼，眸光真挚而热烈：“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会琳琅愣了愣，忽地发出一串悦耳笑声，铃铛随着抖动，“你还真是，还真是聪慧，就不怕少宗主此时就在门内听着吗？”
宿清脸色一变，往门后一看，就连屏风处也没放过。
见会琳琅停住笑，声音带着些许未消散的笑意，明丽容颜带着诧异：“你还真信啦？”
宿清咬牙，有些玩笑开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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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她垂着眼眸，不说话坐在那。
“生气了？”会琳琅攀附上她的手腕与手臂。
宿清摇头，再说她哪敢真的承认，这会琳琅保不齐是个笑面虎，在她身上感受到的气势比洛陵昀身上感受到的还重。
她也是刷了玉牌有一段时间，才知道中脉有压修为的传统，也就是说能看到的修为，未必是那人真实修为，为的是冲击元婴更有保障，根基更稳。
“真的么？”会琳琅的声音收住笑，听不清喜怒。
宿清：“我想拜您为师，只是怕少宗主不满。”
“为这个啊，那好说，瞒着他不就行了？我私下里教你，你在年末大比时用我教的招，击退对手，到时候看少宗主一脸错愕不是更有意思？”
这听着有些变态啊？
宿清很想问会琳琅一句，她说的私下里教，教的是正经功法吗？和她做的是正经师徒吗？
不过瞒着洛陵昀最好。
最后宿清和会琳琅加了联系方式。
“这段时间我几乎每日都在中脉，听说你最近在参加奇妖谷的任务，感觉如何？”
是不是所有的师父都要问上这么一嘴？
宿清心里吐槽，还是将那一番说辞照搬，“感觉不错，进步很多。”
会琳琅也是第一次做师父，激动又有些无措，她拍了拍宿清：“不做任务的时候，玉牌联系我，我们约时间上课。”
“好的师父。”
刚确认师徒关系，会琳琅下意识想和徒弟拉进距离，把人留下吃饭，推杯换盏之间就聊得多了。
尽管宿清一直告诉自己知道的少说，不知道的别问，但会琳琅都说到她与洛陵昀梵晓坞的小时候了，她没理由不多问几句。
“洛陵昀，”会琳琅端着酒杯，脸上露出一抹笑，宿清顿住也是一笑，“少宗主，嗯少宗主小时候是不是也喜欢戴着面纱？”
“他啊，他小时候不戴，那是他修真界第一美人之名传出去，老是有修士打着莫须有的名义来合欢宗见他，他才戴的。”
宿清点点头，这样看洛陵昀倒不是高冷才不戴的，像是不堪其扰才戴面纱的。
那天她差一点，只差一点就能看到他面纱下的脸了。
“琳琅前辈，你见过少宗主真容吗？”
会琳琅一顿，喝了口酒，有些陶醉：“见过，天下之美十分，他占三分。”
那很美了。
“还有五分在你这里。”一道酒香扑来，宿清哭笑不得，将会琳琅扶住，“前辈你说笑了。”
会琳琅发出低低笑声，“没说笑啊，我就喜欢你这一款，洛陵昀太装了，感觉有性压抑……”
宿清口中的酒差点咳出来，洛陵昀知道你私下里这么跟徒弟吐槽他吗？这徒弟还同时是洛陵昀的徒弟。
不过想起洛陵昀平日里和那几日的反差，宿清倒是颇为认同。
“听说少宗主还有个哥哥，也就是宗主，我入宗也有些时日了，就是没见过宗主。”
会琳琅摆摆手，“宗主啊，我们小时候倒是见过几次，后来长大就没怎么见过了，他整日里都是闭关闭关，久的话一闭就是十来年。”
“这么说，宗主都上百岁了？”百岁老人？
在山里修炼，是不是百岁山啊？
嗯，尊号倒是可以叫这个。
会琳琅的话，打断了宿清诡异的想法：“宗主才过而立之年，没有上百岁。”
一闭关就是十来年，那洛陵昀怎么长大的？
会琳琅：“宗主夫妇飞升早，宗主和少宗主都是那些太上长老还有同门师兄姐带大的。”
“宗主一心修炼，洛陵昀那人打小就像有很多秘密似的，也不怎么爱说话。”
有秘密装深沉她倒是同意，不过嘛话也不少。
神交的时候骂她混蛋混账东西，说她猴急没眼色，总之层出不穷，眼睛红着喘不过气了也骂。
不神交的时候，嘴和性子也是不饶人的。
和会琳琅口中那冷冰冰的小菩萨不太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