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语气令宿清毛骨悚然，故意被她抛之脑后的事情，被洛陵昀拿起。
她在奇妖谷用了赤雷液，月寒晶与赤雷液融合的手法是妖族才有的。
若是她不知道合欢宗有奇妖谷的存在，倒是可以胡言乱语，蒙混过关，但是听外面那些弟子所言，洛陵昀是个常年和妖打交道的修士，对妖族的术法应当是了解的。
她再胡言乱语，只怕会罪加一等。
宿清侧过脸，笑道：“少宗主怎会知晓我的名字？您要和我算什么账？”
她一副嬉皮笑脸，不知情的模样。
洛陵昀眯眼，觉得宿清的眼神过于黏腻，像碰到脏东西般松开手。
“少装模作样，在洞中我都看到了。”
“炼器房内铸出剑意的人是你，百年玄铁难炼，非金丹期修士不可，有天赋的炼器者可以在筑基后期炼化而成。”
“但，绝不可能是炼体期！”
他凤眸一扫，目光如炬。
宿清蹙眉，似是在思考，“少宗主，你的依据呢？”
“你以为炼器房的守门弟子是吃白饭的？每日来往弟子的行踪都会被等级入册，这很好查。”
宿清点头，“那为何不怀疑秦箫升呢，我觉得他比我更可疑呢，修为也比我高。”
她一副站在宗门立场，认真为洛陵昀分析的模样。
洛陵昀眸子微抬，“秦箫升是你好友。”
宿清笑了，“入门认识的，才几天？”她不想自己的事连累到他们。
洛陵昀眼中略出几缕笑意，点了点头，“你们关系确实不错。”
听到他这要连坐的语气，宿清心头一沉。
她要说的话被洛陵昀打断：“别再否认了，这个可是你留下的？”
宿清一看居然是赤练石，很小一块，低磁冷淡的嗓音在耳畔响起：“你虽聪明打了抹灭证据的主意，但到底修为有限，赤练石之气未全然抹去，被那见过赤练石的管事将残余之气收敛，凝成了此物。”
宿清下垂的眼眸无害干净，困惑地看着洛陵昀。
见她如此不见棺材不落泪，洛陵昀嗤笑：“奇妖谷山洞遇到的妖物是魇妖，擅于编织梦境，知晓破解之法的修士少之又少。”
这下宿清出声了，“原来大小姐是因为那魇妖，才被困在洞穴不得动弹的，究竟是什么事成了大小姐的心结呢，清禾好好奇呀。”
轻挑故作好奇的语气，又是这种故意为之的称呼。
洛陵昀额角一跳：“别试图激怒我，没用。”
他素白手指点了点宿清的脑袋，“我这里很清醒，希望你也清醒点。身为少宗主，我现在能花时间与你争辩，证明这件事有回旋的余地，你要知道内门死一个与妖族有勾连的弟子，并不会引起什么风浪，就算你是随匀的亲传弟子也一样。”
宿清看着洛陵昀面纱下模糊不清的面容，盯着他一上一合的唇瓣，“难为你说这么多话。”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没必要装糊涂了。
“少宗主想和我聊些什么呢？”
洛陵昀点了点桌案，“坐下聊。”他没有站着谈事的习惯。
宿清跟着他走到里侧，里面的陈设比灵舟还要夸张，她如今已是见怪不怪了。
*
“若是没猜错，应当是少宗主让师父给我布置去奇妖谷任务的吧？”
“为了试探我是不是妖族？”
洛陵昀看向容貌清秀，一副单纯无害模样的瘦弱少年。
“你并非妖族，但我能确定的是你与妖族有染。”
宿清心头腹诽，那你还真厉害，这都察觉到了。
其实她觉得洛陵昀此刻，用勾结会更为恰当，有染二字，宿清话本看多了脑子容易想歪，正好她又是一个喜欢发散思维的人。
见宿清不语，神情怔怔，洛陵昀以为她是被自己确凿的语气吓到。
“和妖族有染的修士有什么下场，你想知道吗？”
宿清对上他直追而来，带着淡淡兴味的眼神。
清冷之人，带上这样的眼神往往比张牙舞爪凶悍之人更为可怕。
宿清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其实她并没有那么害怕，但她想对方想看她这样的表现。
果不其然，洛陵昀抬指悠然地拿起琉璃盏，掀起面纱，品了一口，语气随意：“你不防用玉牌搜搜，不是很喜欢用玉牌么？”
方才他进屋的片刻时间，也等不住掏起玉牌，果然是个心不定的。
宿清瞳孔一缩，拿出玉牌一看。
那些人的下场比她想的还要惨，被钉在藏剑峰地底，每有弟子取一次剑，他们就要尝一遍穿心之痛。
要尝够一百次，并且彻底有了悔改之意，才会被放出，而且放出之前还要去一次执行司抽取魂丝，以防再背叛宗门，背叛修士。
没有影像，但光看描述宿清就头皮发麻。
呼吸不自觉地有些乱了。
“害怕？”洛陵昀见宿清如此模样，眼中有一丝兴味般的波澜。
宿清额头浮起些许细密的冷汗，扬起有些僵硬的微笑。
那双清冷的凤眼一错不错地看着她，细细品味她失控的表情，他还道这弟子有多少过桥梯。
“少宗主，也许你不信，但我和妖族有染这实在是个误会，解释起来很复杂。”
半晌，宿清憋出这句，她观洛陵昀此人虽然有些冷傲，但也算明事理的，“念在我在奇妖谷救过你，可否将此事轻拿轻放？既然我的底细已被你知晓，就算我真的要做什么，想必你也已经早有防备了。”
“若不是念在你折回救我，你现在已经在执行司受刑了。”
语气凉薄，那人脸上更凉。
他果然在当时她不直接救他的时候，记仇了，她就说在洞中感受到的寒光不是错觉。
见宿清脸色发寒，洛陵昀挑眉：“我也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宿清抬头，眼睛发亮。
“什么机会，只要少宗主说的要求，我元清禾能做到，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见这滑头因为自己一句话的转机，又恢复了张口就来的本色，洛陵昀眉头蹙了蹙：“收起你的赴汤蹈火，本少主不需要。”
“那我能有什么用处呢？”宿清换了个问法。
“从今日起，来天堑峰，在我身边待着，我需要一步不错地盯着你。”
这下宿清是真的懵了，你是说我和妖族有染，还能进合欢宗最好的主脉，最强峰，享受最好资源？
洛陵昀瞥了眼宿清，莫名知晓她心里在想什么，“整个天堑峰没有金丹期以下的弟子，你无法享受弟子的资源。”
这样啊。
“我懂了，我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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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在天堑峰，晚上再回浮玉峰。”
“你懂什么叫一步不错吗？”
洛陵昀琉璃色的眸子盯着宿清，“十二个时辰，都留在天堑峰。”
怕宿清再次借机误会，他难得有耐心补充道：“我会从随匀玉牌上，把你的弟子身份划去，从此以后你便是天堑峰的。”
“等等，等等。”
宿清一下站起身，此事关乎到她根本需求了。
她既不是随匀弟子，在天堑峰又不是正式弟子享受不到弟子资源，那她如何在宗内晋升，如何有一争内门前十的资源？
“少宗主，我还能参加内门大比吗？”
洛陵昀诧异她会问这样的问题，他以为她会一心想着攀高枝。
“不能。”
见宿清神情如丧考妣，他又道。
“中脉大比自成一脉，与内门大比分开。”
宿清听了，脸色不但没有变好，更如霜打了的茄子。
“你、你是说十个名额，不但有内门的争，还有中脉那么多金丹期来争？”等等！宿清又发现一个关键点。
“少宗主，难道中脉弟子不算作内门？”
她一脸惊诧，站起身走到洛陵昀面前，那双下垂的眸子因为她惊讶的神情弧度上翘，灵动鲜活，粉嫩的唇边微微地颤着。
洛陵昀视线落在那娇嫩的唇边，很快移开眼，面纱下的唇瓣勾起一抹弧度，他自己也未曾知晓。
“确实如此，中脉有十峰。”
十峰？！
她听着是真的要疯了。
那她今年还怎么去剑宗，难道要等到若干年后才能去吗？
到时候哥哥还会在那里吗？
宿清不死心又问：“少宗主若是中脉弟子想去剑宗做交换弟子，需要取得什么样的成绩？”
她还想去剑宗？
洛陵昀诧异地看宿清一眼，他之前以为她是个贪图权势，无心修炼的修士，难道是误会？
“你去剑宗作何？”
宿清笑笑：“去认哥哥。”
认，哥哥？
洛陵昀反复品味这三个字，想到在中脉野外，和修炼房内听到的哥哥二字，表情微变。
他没误会错，这弟子确实无心修炼，一心走捷径。
“你去不了剑宗。”
洛陵昀站起身，作判词般说下这句。
宿清的眉头不可微察地一蹙，心头浮现出不快，但很快被笑意掩盖下去：“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呢。”
“中脉弟子七万人，只取五百去剑宗，你拿什么来试，妖族的手段？”
宿清脸上的笑隐了隐，“少宗主既然你让我留在中脉，那我先去给随匀师父说一声，我先走了。”
“站住。”
宿清蹙眉，侧头。
“以后不必叫随匀师父，既然你要到中脉当挂名弟子，以后我便是你的师父。”
“是。”
宿清颔首，迈出的脚步飞快，恨不得马上远离和洛陵昀共处之地。
什么叫她要到中脉当挂名弟子？分明是受他洛陵昀胁迫的好吗？
想到随匀，宿清叹了口气。
她像个吃百家饭的幽魂，到处在那些人身边打转。
等她去了剑宗，找到宿鹤朝，她一定要把这路上吃过的苦全部给他说一遍，再打他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