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说了，姑娘认错人了。”
鬼珛摇摇头，“不，我不会认错。”
“轰”的一声，鬼珛被砸在墙上，两人眼神交汇的刹那，鬼珛没有反攻，而是彻底掀开了他的帽子。
玉无瑕一张满是烂肉的脸一览无余，他顺手在衣服上扯下一张布条，扔出去便捂在鬼珛的眼睛上。
“你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和姑娘无关。”
“你以为盖住我的眼睛，我就看不见了吗？”
“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玉无瑕一边说着一边从后面擒住了鬼珛的手，他推着鬼珛向外走去。
“是你杀了月离，对吧？”鬼珛的神情冷漠。
“我说了，是姑娘认错人了。”
“若真是我认错了人，我知道了你这么大的秘密，你干嘛不直接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玉无瑕将鬼珛的头扯过来，盯着鬼珛眼睛上的一抹黑布。
“你杀得了我吗？”鬼珛的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她左手挣脱出来，扯掉盖在眼睛上的黑布。
玉无瑕下意识地一转头，鬼珛右手一推，将人推到了墙上。
“是你杀了月离。”鬼珛的魂刀架在玉无瑕的脖子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是玉无瑕，是你杀了月离。”
玉无瑕咽了一口口水，“你若是想要杀我，杀了便是，不要冠上这些莫须有的罪名。”
鬼珛又将玉佩拿出来：“当时在炼魂器里，我在这上面划了一道。”
她说转动手中的玉佩，一道划痕在光下清晰可见，她接着说道：“所以，这应该是这世上唯一的玉佩。”
玉无瑕的目光变得暗淡且躲闪，过了半晌笑了笑，终于说道：“我也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为什么要这样伤害阿福？”鬼珛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你知道我本就没有了灵力，那次你和释海的大战之后，我的魂体受到波及……”
“为什么要这样伤害阿福？”鬼珛又问了一遍。
“为了活下去。”玉无瑕转头看着鬼珛，眼里闪动着无奈的泪光，“为了活下去！我身上本就有一半桑马族的血，大战之后，我受伤严重，只能靠换命，能防止游魂的溃烂和消散。”
“可是当日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出现你这样的情况。”
“那是因为他们也没有经历过不见天日的牢狱，没有吃过不知配方的毒药，没有经历灵力和魂力都被化掉。阿珛，你应该很清楚，当时的我是个什么状况……”
“那你为什么要杀伊如？”
“伊如？”玉无瑕又转过头去，“伊如是谁？我没有杀过。”
“一个半人高的小朋友，在灵境死的。”
“那一定是别人杀的，不是我，阿珛，我当时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会杀人呢？”
“可若是，你拿走月离的灵力，你就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鬼珛将玉无瑕的脸转过来，直面半张脸的腐烂。
玉无瑕本就崎岖的脸显得更加扭曲了。
“我没有，你和释海打架，打架，都晕过去了，我的灵力那么低，怎么会有力气去吸鬼月离的灵力呢？”
“我说拿走，没有说‘吸’，你怎么知道是吸呢？”
“猜的。”玉无瑕道。
“到底是你猜的还是你做的，你自己心里自然清楚。”
“阿珛，你真的误会了，我只是想活下来而已。”
鬼珛冷冷地看着玉无瑕，“事到如今，你还不跟我说真话！你脸上的伤疤是怎么来的，你自己不知道吗？从前我还觉得你只是为情所困，受到胁迫，我相信你骨子里并不坏，如今看来，是我看错人了。”
“我脸上的伤疤怎么来的，”玉无瑕笑了笑，“你应该比我清楚吧？是谁将我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又是谁害我中毒？”
“你这是，在怪我？”
“当然不是，当日观战是我自己的选择，受到什么样的波及，后果都要我自己承担。”
“你这意思，你还受委屈了？”鬼珛有些不可思议，“也是，你一直都是这样嘴硬，满嘴没有一句真话……你知道，这三界有一种术法，叫化魂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生者的命体化掉，魂体也随之消失。无论对方灵力多高，只要预先服了药，这个办法都有用。”
鬼珛认真地看着玉无瑕的眼睛，“是你对吧，就是你，对月离用了化魂术。不过你没有想到他还有力气反抗。对，因为他反抗了，有一部分的药效转移到了你的身上，所以你才会全身溃烂，所以他的身体里才会留下血魄沙。
“你杀了伊如，因为她目睹了全过程，你留下阿福的性命，只是因为你发现，桑马族的血脉可以救你。只要你将血与阿福完全换过，化魂术对你的反噬就会荡然无存，你就能摘下帽子，重新生活在这天地间。而阿福现在满身可怖的伤，本来全都是你的。我说的没错吧，玉无瑕？”
玉无瑕脸色阴郁，他哈哈哈大笑道：“真是精彩，可是你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我当然有，”鬼珛说着拿出一个装着红沙的小瓶子，“认识吗？”
玉无瑕盯着瓶子里的红沙看了看，“不认识，我没见过，也不是我的。”
“对，你没有见过，也不是你的。这个东西叫血魄沙，是从被施咒的亡灵身上提取出来的。你不是受害的人，自然没有见过，也不会是你的。你知道我这一瓶是从哪里来的吗？”
“我怎么会知道？”玉无瑕躲开鬼珛的目光。
“在月离的身上提取出来的。是他在面对你的化魂诀时，主动压碎自己的骨头，那骨沙与血液融为一体，生成的。这样自虐式的杀招有一个特点，就是血魄沙的粉末也会钻到施咒者的身体里。”鬼珛将玉无瑕的头扭过来，狠狠地盯着他：“这些年来，不好受吧？”
“不如我帮你把你身体里的血魄沙也取出来？”
玉无瑕眼里的光终于消失了，他的头垂下来，过了好半晌才开口道：“你就没有怀疑过，会是别人？”
“我找了两百年，都没有想到会是你。”
玉无瑕像是疯了一样，突然哈哈哈大笑起来，“够了，够了，这就够了。”他抓住鬼珛手中的刀，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来，杀了我，杀了我，为鬼月离报仇，杀了我，你就可以为鬼月离报仇了！”
鬼珛将刀拖回来，“你疯了！你躲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让我杀了你？”
“你费尽心机找到我，不就是为了给鬼月离报仇吗？”
鬼珛看着玉无瑕，缓缓开口道：“你手里，是不是还有月离的魂丝？若是有，你交出来，我不为难你。”
“你觉得，我会留他的魂丝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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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他无冤无仇，你没有必要彻底消散他！你图的到底是什么？是魂境吗？还是灵境？这些我都可以帮你说和，帮你争取。只要你，将月离的魂丝给我！你的病，我也可以帮你治。”鬼珛说得十分认真，难得地认真。
“若我说，我要阿珛呢？”
“你要……你要灵岫……”鬼珛愣了一瞬，“可以的，我给你想办法，她在我身体里待了这么长时间，一定还有一些蛛丝马迹，我一定想办法将她带回来！就算用我的命，我也给你换回来。”
玉无瑕不由地笑了笑，“你自己觉得有可能吗？”
“有可能啊……”
“你上次可不是这样说的。”
“上次那是……”
不等鬼珛说完，玉无瑕便道：“但是鬼月离没有可能了，他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留下，他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你在骗我。”
“我是不是骗你，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找了两百年，有一点音讯吗？”
“你没有理由杀他，你为什么要杀他？你害他，是为了威胁我对不对？”鬼珛的魂刀逼近玉无瑕的脖子，“从你手中夺走灵境的人是我，让你入狱的人也是我，杀死灵岫的人还是我，你为什么要杀他？”
“对，很对，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所以，我不会杀你！我要杀了他！让你痛苦！让你在没有尽头的日子里，一直痛苦！我要你像我一样痛苦！”
鬼珛额间的莲花渗出淡淡的血迹，“你疯了！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有没有月离的魂丝！”
“你再问一百遍，结果也是一样的！”玉无瑕拉着鬼珛手上的刀，“来，杀了我！杀了我这一切就结束了！”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魂刀在玉无瑕的脖子上划出血痕，鬼珛眼中涌动着深紫色的光。
“能死在你的刀下，我很欣慰。”玉无瑕闭上了眼睛。
鬼珛抽刀下落，最终，还是没有完全落下去。
泪水从玉无瑕的眼角落下来，他睁开眼睛，看见鬼珛眼里的挣扎。
他淡淡开口道：“阿珛，我喜欢你。”
像是一个平静的傍晚，在望着远处五彩的云霞一般悠闲，他缓缓开口道：“阿珛，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是第一次在魂境见到你的时候，在炼魂器里假装偶遇的时候，在一起逃生的时候，还是你怀里死去的时候……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在得知从圣清池里活下来的人是你的时候，我的内心没有什么波澜，不止没有难过，竟然还有一丝的开心。我开心，你活了下来。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没救了。我喜欢上了你，可是我自己却不承认我喜欢你，我做这一切明明都是为了她，最后却舍弃了她。我到底是因为她的远去而舍弃了她，还是早在那之前就舍弃了她？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你可以拿走灵境，也可以关押我，甚至可以利用我……但是这一切不能就这样结束了。阿珛，我不能没有你。我不在意你和你那些男宠在一起，你可以给自己招揽三千后宫，你若是开心，莫说是三千，就是三万，我也帮你招来。”玉无瑕说到这里，空洞地眼睛里突然有了神，他看着挣扎的鬼珛，眼神从温和转向凛冽。
他一字一顿道：“但是这其中，不能有鬼月离。我恨他！我恨你爱他！我一定要杀了他！他的存在让我痛苦，你对她的爱，也让我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