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月离沉默不语。
鬼珛扫了一眼房间，又开口道：“这屋子收拾地这么干净，我以为鬼君已经走了。”
“是准备走了。”
“既然准备走了，又去魂床干什么?难道魂床里有什么鬼君舍不得的东西？”
鬼月离又是沉默不语。
“刚才若不是我们刚好进去，此刻魂莲是不是就被你们带回魂境了？魂床被我设了结界，一时半会儿想要打来，不可能不惊动周围的灵卫，你进去地神不知鬼不觉，今天应该不是你第一次进去吧？
“我真是蠢，竟然连这么拙劣的谎言都看不出来，上次竟然还相信你了……你说是去帮金三瞬疗伤，但是疗伤根本花不了那么久吧？那天晚上，你就是去魂床了，对吗？你一直留在我身边，假意对我好，就是为了拖延时间，打开魂床的结界，对吗？”鬼珛眼中的恨像是要把鬼月离吃了。
“怎么不说话了？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吗？”
“那天晚上，的确是去帮他疗伤了。他的藕关节比较小，接起来废了些功夫。”
“事到如今还要骗我吗？鬼月离？”
“我没有骗你，我不是去拿魂莲的。”
“你不是去拿魂莲？那你去干嘛？”
“若我是为了魂莲，我早就拿着魂莲走了，又怎么等到现在？破那个结界并不难，那是心上咒做的结界。只需要用你碰过的东西作为引子，下一个反向咒，结界就会裂开一个口子。外面的人觉得难，一是因为知道心上咒的人本就很少，第二，就算他们知道，他们也接触不到你碰过的东西，所以，只有用蛮力开，才会出现你说的开地很慢的情况。”
“那你是什么时候打开的？”
“刚来……刚能下床走路的时候。”
鬼珛眼中闪过一刹的惊异，竟然这么久了我都没有察觉……
“你倒是在我面前装地很好……”
“其实也不是刻意要瞒你，只是告诉现在的你，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反而平添烦恼，所以才没有跟你说，若是你现在想知道，我都说与你听便是。”鬼月离的语气平静而稳定，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不错，像是笃定鬼珛会相信他。
“好，你说。我倒想听听，是个什么原因……”鬼珛说着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夫人应该听说过，三界出现死胎的事情吧？”
鬼珛点点头，“那不就是因为你们盗取了灵境的魂莲，所以那段时间新生的游魂都存在一定的问题吗？”
鬼月离张开嘴，喉咙像是被卡住一样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说道：“夫人以为，三界是怎么运转的？”
“如何运转？你不是在魂床里看得很清楚了吗？现世的人死了，游魂来到灵境，进入魂床，经过魂莲的洗涤，生成新的游魂。”
鬼月离听见鬼珛的这番话，无奈地笑了笑，“倒是也十分合理。”
他看向鬼珛：“按照你这么说，魂境又是干什么的呢？”
“魂境不就是一个养游魂的地方么？你们觊觎我们的魂莲，就是因为你们也想产生新魂，取代灵境在三界的位置！”
“若是我说，刚好相反呢？”
“相反？什么相反？”
“夫人对于魂境和灵境的理解。”
“你的意思是说，魂境才是三界游魂轮回重生的地方？是灵境想要取代魂境？”
“是。”
鬼珛笑了出来，“鬼君这么说？有什么证据吗？如果我了解的情况没有错，为了控制游魂的数量和三界的秩序，三界应该只有一个产生新魂的地方吧？若灵境不是正统，又怎会有新魂在灵境产生呢？”
“若是只有一个地方能产生新魂，那夫人此前，又为何会怀疑我拿魂莲呢？我拿魂莲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你不过是想拿回去试试罢了……这算什么证据？”
“夫人既然不信，又为何要问我这一通？况且，夫人又没有拿魂莲去魂境试过，怎么就知道不能产生新魂呢？”
“行，那就算魂境能产生新魂，又能说明什么呢？”
“魂境无须证明什么，魂境就是正统，至于灵境的魂床为什么产生新魂，我暂时还没有查出来。但是我已经查清楚最近三界出现死胎以及魂境出现大量濒死伤魂的真正原因。其实夫人刚刚说的没错，就是因为魂床之前产出了许多有问题的游魂，但是夫人不知道的是，就是因为魂床无法产生真正的新魂，灵境才去魂境盗取魂莲，而不是因为失去了魂莲，才在一段时间内产出了会导致死胎的新魂。
“另外，如果夫人仔细去查这件事，就会发现死胎之所以是死胎，是因为根本就没有游魂去到胎儿的体内，而不是因为游魂有问题。若是有问题的游魂去到胎儿体内，往往都会多多少少活一段时间。至于没有游魂轮回的原因，是魂境关闭了轮回的通道。”
“魂境为什么关闭轮回的通道？”鬼珛问道。
“若我说，这一切都是玉无瑕的算计，你信吗？”
鬼珛沉默不语，她现在也说不清自己对玉无瑕是什么感情。
鬼月离接着说道：“其实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魂莲。魂莲本就是魂境的圣物，常年埋在魂池的底部，一般人根本取不出来。魂境的新魂产自九大魂池，九大魂池连接着魂莲，常年接受魂莲力量的滋养，循序产生新魂。一般来说，魂宫根本不会去动魂莲。可是玉无瑕设计在灵境和魂境之间偷偷开了一条通道，将正常的游魂换到灵境，将有问题的游魂送去魂境，时间久了，魂境里面出现大量有问题的游魂。”
鬼月离说着转头看向鬼珛的眼睛：“这时候，若是他们一起发病，夫人想想会如何？”
“就……没有游魂去轮回了？”
“是，就没有游魂去轮回了，所以我关闭了魂境的轮回通道。可如此，三界必然会出现死胎，三界各族一定会来找魂境的麻烦……这时候，魂池产生新魂的速度跟不上现世胎儿新生的速度，而提高速度最快的办法，就是将九大魂池底部的魂莲取出来，用魂莲之力催生新的游魂。”
鬼珛总算听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他设计了这一大串事情，就是为了让你取出魂莲，然后将魂莲放在灵境……让灵境取代魂境在三界的位置？”
“自然。”
“可是证据呢？”鬼珛盯着鬼月离，“你们这两套说辞，倒是各自都能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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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其说，可是，证据呢？”
“证据就在魂床里，夫人对我若是还有几分相信，我现在就能带你去看。”
鬼珛又带着鬼月离去了魂床，一个将信将疑，一人信誓旦旦。
鬼月离说他发现了魂床上的一些残损的游魂，那些游魂干瘪地只剩下一个躯壳，和魂境那些发病的游魂一样，他们死了，却剩下一个干瘪的躯壳，像是蛇蜕后的皮。
那就是证明魂境那些游魂来自灵境的铁证。
可是魂床上一切正常，什么也没有。
鬼月离反复查看，反复寻找，还是没有。
“鬼君还要自说自话到什么时候？”
“你信我，之前真的在这里。”鬼月离审了人上千年，还是第一次被人问到需要自证。
可他此刻，百口莫辩。
“证据没了。”他没有辩。
“其实就算你说的东西在这里，也说明不了什么。不过是前段时间魂莲不在，所以魂床上产生的有问题的游魂跑到魂境去了而已。”
鬼月离一笑：“他自然会这样说。可是要怎么解释，要怎么解释这些人中大多数曾经以正常的样子出现在魂境呢？要怎么解释这些人出现了许多一模一样的人呢？”
“你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将魂境偷来的游魂作为实验模板，不断复制出新的游魂，或是复制一个，或是复制许多个，而这些游魂，都是活不久的病魂。”
“你确定，你曾在魂境见过这些游魂？”
“魂境有一个魂官，他叫刘草草。他有一个钟爱之人，名叫慕轻尘。慕轻尘在多年前就应该死了，可是在她临死前，一个神秘人找到刘草草，告诉他，慕轻尘还能活过来。之前我也不信，直到我前些天，在这里看见了她。夫人应该很清楚，游魂一旦进入透明态，是无法逆转消散的。那么。是什么让她活了下来？
“只有一个可能，活下来的，不是她。”
“夫人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魂境看相关的资料。慕轻尘只是其中的一个例子，还有许多我看着眼熟的人……他们在魂境都有路引，他们命数未尽，可是却再也找不到人了。或者夫人若是不信我，你随便去三界别的地方问一问，魂境试干嘛的，自然清楚。
“我之前之所以没有跟你说这些，是因为我不清楚，你对于周围的认知有多少，也不知道你相信的到底是什么。按理说，这天下应该只有魂境才能产生新的游魂，但是现在……灵境确实也能产生游魂，而且这段时间产生的新魂还缓解了现世的死胎问题，灵境的确做到了，建立了自己的游魂系统，若是我现在取走魂莲，魂床上那些生长的游魂就会消散，这对他们也不公平，所以我没有动手，也没有跟你说。
“现在的你是灵境的领袖，且不论这一切是怎么来的，灵境现在确实是三界轮回的一部分，你做的一切，也是维持在维持三界的秩序，这和魂境的宗旨是一样的。我没有必要告诉你这些，要你平添烦恼。”
鬼珛第一次见到鬼月离说这么多话。
她不确定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可是她心中已经开始担心，若是没有魂莲，魂境怎么办？
可若是取走魂莲，灵境又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