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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衷肠

作者:山月春石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七月十五对于天地人三界来说是中元节,对于魂境来说,是过年。


    魂境的魂料接收岗在七月十五这天必须要六倍的工作人员六班倒才忙得过来。


    魂境各处张灯结彩,张家送王家一点人界特产,王家送张家一点地界专供……在魂境无亲无故的游魂,也能感到久违的来自家人的惦念……魂境的犄角旮旯里都洋溢着喜气。


    一年一度的魂集在魂境大通道举办,大通道连接着人界和地界,供现世的人穿行,所以这一天,魂境的人也能与现世的人相见。只是所有人都戴着面具,谁也认不出谁。游魂出不了魂境,现世的人进不了真正的魂境。当然,除了大通道的魂集以外,三境各处也分别设置了小集市供收到魂料的大家游玩。


    鬼珛曾经好奇是不是真的有人在这一天来魂境大通道寻找自己的已故爱人,于是便趁着热闹去跟踪调查了一番。


    “去了去了!他看到那女子的小摊了!”鬼珛拍着旁边的小龙魂,兴奋难掩。


    小龙魂也瞪大眼睛看着,难道他们这能相认?


    只见那男子站在那女子的小摊前站了一会儿,转身便去了下一家。


    回去的路上,鬼珛一直在咕咕,“他应该认出来了吧?”


    “啊?”


    “你看他当时的眼神,柔情似水,一眼万年……”


    “我怎么觉得……”


    “应该是认出来了……就是认出来了……”鬼珛反复确认。


    “可如果认出来,他为啥不买她的东西呢?”


    “难道他……没带魂金?”


    “怎么可能?今日能来魂境的,都是准备了许久的,不可能不带魂金。”


    “可是也不一定非要买东西才行吧……是不是?”


    “你问鬼君?”


    两人同时转头看着鬼月离。


    鬼月离面色平静,“向前看,是三界秩序的本源。”


    “啊?”鬼珛和小龙魂两脸懵逼。


    “领导讲话就是不一样!”小龙魂说道。


    “鬼君的意思就是他认出来了,然后向前看了,我说地没错。”鬼珛道。


    “是吗?我怎么觉着鬼君的意思是困旧无用,必须向前看呢……”


    “小龙魂,你还记得那个没有买拨浪鼓的男子吗?”在梳妆的鬼珛突然问道。


    今日出嫁,天界派了小仙女在给鬼珛梳妆,一串幕帘似的水晶珠系在脖子上,璀璨夺目,显得脖子好生动人。


    “啥?”小龙魂刚喝下化形水,感觉自己全身都在扭曲。


    “就是当年咱俩在大通道打的那个赌,那个人界的男子……”


    “哦哦哦……等等啊……等等……”一缕游魂飘进桌上的衣服里。


    鬼珛回头看了一眼,“你今天要变成人形啊?”


    “怎么样?好看吗?”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年郎出现在鬼珛面前。


    鬼珛上下打量了一番,“腰带没系。”


    小龙魂连忙拉起两侧的腰带,“失误……”


    “小龙魂,原来你也会老啊……”


    “很明显吗?”小龙魂将脸怼到鬼珛的镜子前,“看着还好吧?”


    “你挡住人家小仙女了……”鬼珛无语。


    “你刚刚问我什么来着?”


    “那个一眼万年的男子……”


    “对对对,那个男子。我想起来了,当时打赌……赌的是什么来着?”


    “十锭魂金……”


    “啊?赌这么小啊?”


    “干嘛?龙总管你最近金子见多了,胃口变大了是不是……”


    “没有,绝对没有的事。龙总管我清明廉洁,洁身自好。”小龙魂笑嘻嘻走到鬼珛旁边,“那小君可又多欠我十锭魂金了哟!”


    “什么?我输了?”


    “那可不是……后来那男子死后我去查了他游魂的档案,他本是人界的修仙师,他那个所谓的爱人刚去世半年他就已经再娶了,来魂境的时候,孩子都已经蛮大了。他那天来魂境是为了测试自己修炼地如何了,毕竟魂境大通道连接三界,又在三界之外,是最好的测试地。”


    鬼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发愣。


    “可是当时,他真的在小摊前停了好久……”


    “我记得那个小摊是卖拨浪鼓的吧?”小龙魂挠挠自己的头,“大概是在想不要买带个拨浪鼓回去给孩子吧?毕竟来一次也不容易……我记得鬼君当时好像说什么三界本源来着?”


    “向前看?”


    “对对对,向前看。”小龙魂撑着下巴想了想,“其实按照我对魂境的观察,‘忘记’才是三界的本源。不然,干嘛要费劲去渡忘川呢?是吧?”小龙魂看向鬼珛。


    “啊……是……吧……”鬼珛眼中难掩失落。


    “嗨!今天这么好的日子说这些干嘛呀!”小龙魂拿起账本重新看起来,“反正,阿珛你是不会忘了我的吧?”他说着眼睛偷偷瞄向鬼珛。


    “那可不一定!”


    “好啊你个小阿珛,果然是一富贵就相忘。反正今后你若是不认我,我就……”小龙魂正说着,有人进来通报道:“龙总管,这边妆容需要快一些了,天君他们快到了。”


    快到了?这么快?


    小龙魂面不露怯,“知道了知道了,急什么。我们时间算得很准的。”


    鬼珛从镜子里看了一眼院子里的时间柱,“真的很准吗?来得及吗?”


    “这……你们梳妆快些!快些!”


    “我就知道……”


    “那还不是为了让你多睡一会儿……”小龙魂咕咕道。


    “是你起不来吧!你……”鬼珛犹犹豫豫,“你们昨晚干嘛去了?”


    “我们?我昨晚就在安排今天的事情啊……我可看了许多三界的习俗,待会儿礼辰留来接你,不能让他随随便便就进门,进了门也不能让他随随便便见到你……”


    “哈?还有考验?”


    “那是自然……得让他知道,阿珛是我们魂境的宝,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带回去的阿猫阿狗……”


    “小龙魂。”鬼珛突然变得严肃。


    “咋?”


    “谢谢你。”


    “哈?我们阿珛什么时候这么有礼貌了?”


    “……”


    “阿珛,我们是你的家人啊!”小龙魂说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哎呀!反正考验的环节我都设置好了,你待会儿别说话就行。”


    “好。”


    ——


    辰时,礼辰留准时到了魂宫门口。他左右两边各站了两个小仙君,再后面,九凤共举的金镶玉凤鸾车上铺满了莲花花瓣,仪仗队从魂宫门口往后延伸,足足有二十里长。


    十二彩祥云铺散到魂境各处,像是从前空中多彩的星云掉了下来。


    今日魂境大通道上点的星光是往年的十倍,直通魂宫门口,像是要把整个魂境都照亮。


    大通道的集市上人头攒动,也是从前的十倍,只是这个时辰聚在这里的多是现世的仙妖人,游魂都在魂宫外面凑热闹。就这场面,还是小龙魂控制了人数的结果。


    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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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这种跨界联姻的大事,大家都有兴趣,也都爱看这个热闹。


    小龙魂走到魂宫门口看见这层层叠叠的金纱和星光,还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天界。


    真是好大的排场……


    他正要说话,却听礼辰留道:“烦请通报龙魂小君,我们来了。”


    “咳咳。”小龙魂清了清自己的嗓子,“天君好久不见,我就是龙魂小君。”


    话音刚落,小龙魂一个手势,魂宫四面奏起喜乐。礼辰留在一片欢庆中艰难地辨清接下里考验的规则。


    第一关,要在魂宫两侧的莲花中摘一朵送给鬼珛,这一朵的下面必须有第二关的要求。


    礼辰留望着薄水池里满满的两池子莲花,一时不知该从何下手。


    机会只有一次,莲花只有一朵。


    这???


    站在他旁边的小仙君思恒见状赶紧走到小龙魂身边,往小龙魂手里塞了一个小瓶子。


    “这是小君要的天界的化形水,天君说以后小君随便去取。”思恒在小龙魂耳边轻声说道。


    小龙魂将东西收起来,嘴角压不住的笑容,“就这点就想把我收买了?”


    思恒左右看了看,又鬼鬼祟祟从法器袋里拿出一个小瓶子,“这是百炼金,任何东西都能补。听说魂境之前碎了一个瓶子……”


    “替鬼君谢谢你们天君。”小龙魂伸手准备拿,思恒赶紧将手抽了回去。


    “诶,小君总得给点线索……”


    “你给我我就告诉你。”


    “真的?”


    “真的。”


    思恒将东西递到小龙魂手里,小龙魂一边若无其事地将东西收起来,一边若无其事地说道:“让天君跟随本心选一朵。”


    什么?这是什么线索?!


    “小君太不厚道!”思恒说着气呼呼地挪开。


    小龙魂手舞足蹈,口型:我说的是真的!


    礼辰留站在魂水渊前面,汗都快下来了。


    魂宫外围观的群众一层又一层,有的说这朵,有的说那朵……有的给礼辰留加油,有的让他赶紧回去……


    思恒没办法,只能半信半疑着将小龙魂的话带到礼辰留耳边。


    礼辰留长叹一口气,终于选了一朵。


    小龙魂将莲花摘起,放在礼辰留手中,一个小纸条在里面闪着金光。


    “恭喜天君,选择正确!”


    原来小龙魂在每一朵下面都放了纸条……他拿出莲花里的小纸条,第二关,请天君诉衷肠。


    小龙魂说完,在礼辰留耳边低声道:“阿珛的院子在很后面,要她能听到哦……”


    礼辰留松了一口气,这个简单。


    思恒识时务地在礼辰留左右两边各放了一个鸢尾花状的大喇叭。


    “今岁,辰留在魂境偶识得小君阿珛,其人貌似皎月,清朗明丽,见之难以忘怀;其性如烈火骄阳,诚挚温暖,感之难以忘怀;其心若苦水之莲,沁人周体,恋之难以忘怀。吾自见耳,日难寝,夜难安……然,其一腔赤胆,又数次置性命于不顾,救吾于水火,吾诚感其心,诚感其信。今登九鼎,愿聘汝为妻,一生一世,久久常常。”


    礼辰留说完,周围响起一阵又一阵轰隆隆的掌声。


    游魂没有泪水,此刻眼中却闪着光。


    鬼月离站在招魂殿的屋顶上,确定着一切的发生。招魂殿,是魂宫最高的殿宇。


    鬼珛端坐在屋子里,水晶珠帘在她眼前摇晃,她看着桌上的琉璃灯光,一些梦里的场景仿佛出现,只是,换了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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