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第六天,别朝晚直到晚上八点也没回来。
假期第七天,还是没看见她的影子。
假期第八天,南谷翻出记事本,找到她的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很久很久才拨通。再晚些南谷疑心自己就要主动挂断掉。
“喂?”
“喂,”南谷听着那边困倦的声音,问,“你刚醒啊。”
似是反应过来电话这头是谁,那边发出簌簌的声响。半晌,别朝晚带着调笑的声音传来:“隔这么远还提供叫醒服务啊?”
“嗯,中秋节快乐。作业写完了吗?”
别朝晚光脚走了几步,踩上拖鞋声音仓促:“中秋节快乐。”
好一会儿都没人声,南谷静静等待。
对面似乎打开了水龙头,隐隐有水流声。她声音含糊:“还剩语文,没带回来。今天下午回去补,南老师要帮帮我啊。”
南谷翻动书包,从书中抽出语文卷子,眉目低垂说:“好。”
预计是下午到,可实际别山岚的车子快天黑时才抵达。
下午那会儿别朝晚被载着去英语补课老师家里拜访,聊她的基础和未来的课程安排,耽误了些时间。
她急匆匆背着包冲进卧室,也不嫌地脏,书包随手丢在脚边。
语文一篇作文一篇随笔,还有一张卷子外加两页练习册。
听着就精神衰落。
别朝晚对语文作文始终不得其道,因此她很讨厌写,基本每次都是在脑子中搜刮例子各种方法混字数。每次她写到八百字那句话时,整篇作文也就落下帷幕了。
上学卡点作文卡字数,游戏卡帧。她就这样。
这次语文作文的题目是:水满则溢,月满则缺。我们总是在追求圆满的道路跌跌撞撞,摔得一身伤疤。知晓前路困难,当代青年为何依旧要怀有一腔热枕,铮铮向上?
请结合对这段话的感悟写一篇文章。确定立意,不少于800字。
那她不向上了呗。
别朝晚都要气笑了,看完作文题目就翻回卷子第一页了。
写完第一页,南谷背着书包来了。
“南谷我写不完了。”别朝晚跟火烤了一样着急,语气听着有些可怜。
南谷把包抵在桌角,找出卷子递给她:“就这一次奥。”
“下次不会了。”别朝晚托手求情保证。
南谷半信半疑,感觉她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你英语写完了?”她问。
“明天去写。”别朝晚故作随意。
南谷轻拍桌子:“你假期前不还说要拿奖学金吗?”
一中是会给每次考试成绩优异的同学颁发奖学金的,平常期中考给得不多但最少也有五十,多的可能五百。
上次升国旗大会,有高三的同学在主席台演讲,聊到了这个。回头吴人机就在班里提到了这件事。
那时候别朝晚被食堂饭菜荼毒得毫无生气,就随口同南谷说要拿钱吃顿好的。
她说时没放心上,口嗨的成分占一大半。南谷却记着。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有人真信了还记住了,别朝晚不知道怎么反驳了。
下午别山岚开车送南谷他们去学校。别朝晚骑着破电车去的——她之后还得补疫苗,学校到防疫站有七八公里,得把电车带去学校。
别山岚开车经过她,放慢车速,摇下车窗:“再买一辆新的行不?”
表情止不住地发笑。
别朝晚毫不客气松开一只手朝她比中指,然后面无表情地拒绝了。
后座一行人非常拘谨地眼观鼻鼻观心,都鹌鹑似的坐着,也不说话。
别山岚也没空管小朋友们在想什么,跟他们说了声后座有水,便专注开车了。
抵达校门口,车后座小朋友一溜烟全下车了。
别朝晚骑着车慢悠悠到学校门口的石墩子边,停在她妈车窗边,探头去看:“怎么还不走?准备给我拿点钱吗?”
谁料别山岚手腕伸出车窗,真递给她一小沓钱,有零有整有新有旧。
“?”
她还没来得及设想她家已经没落成什么样,需要别山岚数着五块十块的钱给她。
别山岚发话了:“想什么呢?你那个短头发的同学放扶手箱上的,之后还给人家。”
她说完,捋了捋鬓间的头发:“我看起来像是跑滴滴的吗,真是。”
“不识好人心,”别朝评价完,想起上联觉得更好,补充道,“狗咬吕洞宾。”
拿过钱,忽略她妈半无语半服气的眼神,骑车一溜烟跑了。
那一沓钱放在南谷宿舍桌桌角,别朝晚埋头在一旁肝作文。
她这次作文立的主题是突破,论述圆满是自我的圆满。勉强能站住脚,但东拼西凑的论据和总结让文章略显苍白。
四十分钟就写完的东西她也不指望能拿高分,转头埋进随笔里去了。
南谷九点多才回来。
慢几分钟,万晓敲宿舍门送笔给她。
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南谷去当免费家教了。别朝晚把随笔最后几句话写完,迈开腿到阳台洗漱去了。
南谷东忙西忙收拾东西翻找衣服拖鞋,她把明天的书收好放在包里,包放在凳子上。仓促间才看见放在桌角的钱,她顿了顿看向别朝晚。
“这个钱……”
南谷终于停下脚步。别朝晚半躺在床上,从手机里抬头看向她:“我妈本来就要开车来县城,用得着你付钱?”
“而且给多了吧。”她轻微扬头。
给万叔都是给三十,到她妈这怎么就超级加倍成五十了?
那她还不如不让她妈送。
南谷抿唇:“好。”
“作文给我观阅一下。”别朝晚朝她勾勾手指。
“好。”南谷回身翻出试卷,递给她。
“写得真好。”第一段就给别朝晚惊住了,细细往下读。
“浩大江流于蜿蜒处蓄势,蜉蝣人生在低谷中明悟。”
“哪怕前路迂回曲折,人心中的热枕却永不停息丰盈着岁月,求得缺中圆满。”
好的文章一不留神儿就看到末尾。
别朝晚反复品味。
“我去。”
不知道比她那磕碜的作文好多少。
“南老师教我写作文吧,”别朝晚说得诚恳,“就看在我妈今天送你来的份上。”
南谷扑哧笑了声:“好,明天中午——”
“南谷晚安。”别朝晚埋进被子里。
想哄南谷开心,随口说的。
真让她学那她还是斟酌斟酌吧。
“……你再这样。”南谷无奈去揪她被子,别朝晚死死拉住,只揪起一个小包。
假期回来,每个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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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都有一种安乐倦怠感。一向活跃话多的徐定都无力趴在桌上,趁着课间回忆往日的美好。
“好想回家吃饭……”他说。
“想吃我妈做的糖醋鱼。”对面的女生许亭撑着脑袋,死气沉沉地说。
别朝晚听了一耳朵,没搭话。
一朝从大平层沦落为四人间,她的戒断反应萦绕在四面八方。
不回去感觉还不深刻,一回家她才发现。
以前怎么能那么爽?
略略烦闷了一下,便继续翻单词本背词汇了。
给她补英语的老师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的,眼镜片得有硬币半径那么厚。姓李,之前是干教培的,后来查出身体有毛病,歇业不干了。这两年就跟妻子到处旅旅游养养老,最近回到平洲县,准备找份工作养家糊口。
这周六学校要补放掉的课。她原以为英语补课课程会取消。
哪知道李老师生平最讨厌计划不按安排好的运行。为了让她学期末前英语能达到预想成绩,他让别朝晚这周每天中午下课花四十五分钟补他的课程。
反正他家就住一中对面的小区,近得很。除此之外,每天还有固定的单词量要完成,每次上课会抽查。
别朝晚不乐意了,打电话给别山岚。
别山岚简单回顾了一下她在英语上留下的奇耻大辱。
包括但不限于她的英语分数、她上英语课闹的笑话、遇见外国人请求她帮忙翻译时她的茫然无措无计可施。
别朝晚木然留下一句:“滚吧。”
挂断电话。
试问,中午只有100分钟空闲时间,除去吃饭、路途时间,若是再上45分钟课程。她还有多少时间能背完50个单词。
一点,南谷吃完饭准备往教室去午休,别朝晚罕见没回宿舍,跟她一道走。教学楼下,别朝晚跟她挥手道别,顺着连廊往校外走。
“恩?”南谷看她的方向,盯了好一会儿。
但对方背着包,步履匆匆,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别朝晚把包放在茶室的红木椅子上。
李老师让她拿出单词书,递给了她一本笔记本。
他头发花白,看着根本不像一个四十多岁的人。别朝晚顺着他念的单词或意思,在本子上默写着。
眼镜重有眼镜重的道理,李老师眼睛一扫,迅速把两页单词改完了。红笔一画,他把眼镜摘下,低下眼睛一片一片算分。
正确率高达百分之六十。
“我知道你基础差……”他凝起眉头,显然没想到能这么差。
几个课间速成背完的,别朝晚自认很可以了,毫不在意老师的评价。
“你今天把这些错的单词背熟,明天还考。别忘了明天的五十个。”
老师接着给她讲了篇阅读理解,又从其中划了单词和固定搭配让她背。
别朝晚:“???”
没完了是吧?
书房的门大开着,李老师妻子端着水果走进来:“学累了吧。”
这家人是别山岚托关系找的。原先夫妻二人打算回平洲县休整休整,再恢复工作。别山岚说了好久,才说动他们带别朝晚这一个学生。
李老师妻子姓季,在三甲医院做护士。有个女儿,叫木禾,在一中当老师。
季夫人很和善,别朝晚没好摆臭脸,忍气吞声吃了两颗葡萄,继续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