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宿舍。
万志把行李都拎到一楼平台上，便同她们道别。
来往人声嘈杂，有很多家长前前后后搬行李送孩子。
万晓一身冲劲，进了大厅头也不回就往里边走。
南谷目光掠过转角告示墙，赶忙喊住万晓，让她过来。
墙上张贴着宿舍分配表。
别朝晚轻嗤，撇过头，万晓瞪了她一眼。
她不屑一笑。站到南谷身侧跟她一块儿看宿舍分配表。
表格张贴了四五张，信息包括序号名字和宿舍号。
她们找了好一会儿，万晓和南谷的都找到了，却迟迟没看见别朝晚的。
万晓已经兴致冲冲往新宿舍跑了，南谷还在陪别朝晚找她的名字。两个人都开始对第二遍表了，别朝晚轻“嘶”一声，手突然攥紧行李箱把手。
“怎么了？”
别朝晚轻轻抿嘴唇。
乌龙有点大。
忙着嘲笑万晓然后忘记自己是个蠢货了。
“那个，”她尝试提出建议，“先去你宿舍休息一下，怎么样？”
三零零幺，南谷拿起一沓衣服，准备放进格子柜里。
别朝晚堵在敞开柜门之间，对上南谷疑惑的眼睛。
“你别收拾了。”
“我住这。”
宿舍柜子是二乘三的方格子，南谷的柜子在中间，需要人轻微俯身。别人站那就严严实实挡住了。
南谷打开中间另一侧柜子：“你说话一直这样吗？”
别朝晚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歧义，她打住南谷，右腿一勾挑了把椅子，示意南谷坐。
“就是，你现在，或者市一中报道的时候，拿行李去市里，报道。”
别朝晚有些语无伦次。
“总之，你考上一中了，知道吗？”
南谷手轻轻地，侧身，细瘦指尖握住椅子。声音也很轻：“什么意思？”
“就是，我在市一中的花名册上看见你名字了。”
“啊，这样。”南谷莞尔，“没事，我也不打算去读了。”
“为什么？”别朝晚下意识问，南谷迟迟没说话。
别朝晚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翻出手机发消息，中途又去阳台打电话。
南谷照旧收拾床单被罩，恬静得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哐当！”
门撞击在桌子上发出声响。南谷看过去，别朝晚攥着包往外大步迈。
“去干嘛？”
“报道。”
这一声消散在风里。
南谷轻轻蹙眉，脑袋滞缓有些无法理解。两秒后才继续手上的工作。
收拾好床铺，桌子也擦干净了。她倒在床上，望着上铺粗糙的木板，眼睛一眨一眨。
“哈喽？”一个姑娘朝南谷打招呼。
南谷报之一笑。
对方的目光从南谷身上转移到旁边两个行李箱上，语气略显惊喜：“另外一个同学也到了嘛？”
南谷微微摇头。
“那你是？”
“南谷。”
“哦哦，我叫陈筠妍，也是高一一班的，你好！”
“你好。”南谷颔首，想起宿舍门口贴的信息表，这位是陈筠妍，另一个室友就是张忻忻了。
“嗯呢，”陈筠妍迫不及待分享她知道的事，“你知道吗，寝室按班级分配，至少前三个班是这样，我们班就三个人住宿。所以我们宿舍只有三个人。”
南谷浅浅一笑。
“那挺好的，我们宿舍又大。”
“大吗？”陈筠妍反问，随即走到柜子那吐槽，“我感觉不够住，这点位置衣服也不够放。”
“我们一个人有两个柜子呢。”
“好吧，你是县城的吗？”
南谷轻轻摇头。
“我也不是，我是陈坊的。”
“那我们很近，我是万家村的。”
本来陈筠妍兴致变淡开始收拾东西了，闻言又叽叽喳喳起来。
别朝晚便在这时回来了。正拎着一张红纸给自己扇风，大摇大摆。
她进门先走到南谷身边，完全没看在一旁的陈筠妍，指着红纸上的字语气张扬：“现在我住着，你，收拾收拾去一中吧。”
“？”
南谷还没来得及问，陈筠妍那边就开口：“你就是张忻忻嘛？你好你好，我是陈筠妍，也是高一一班的。”
别朝晚眼珠子转到她脸上，声音肉眼可见变得很平：“我不是。”
并非有意的，但场面变得尴尬。
陈筠妍神色讪讪，转而又问：“那你来我们宿舍有事吗？”
“我也是三零零幺的。”别朝晚把纸递给她。
“你刚刚干嘛去了？”南谷问。
“报名啊，我这个分数上你们这个学校绰绰有余好不好。”
别朝晚漫不经心，甚至有点庆幸别山岚为了能赶上开学时间，把她证件都带来了。她按着录取通知的招生电话跟市一中打电话退档，手续下来还得一段时间，刚刚又去县一中报道处解释了情况。
理由她胡乱编了个家里人来县城生活，不方便去市一中。所以这边先给她写了个住宿申请，让她先上学，补录等后续通知。
她成绩也不低，够得上重点班，加上她自己提了一嘴有认识的人，就给她安排在一班的宿舍。
别朝晚觉得自己非常厉害，一个人轻轻松松就办好了一切。
“所以你快把你东西收拾起来吧。”她抱臂看着南谷。
“我不去一中了，”南谷淡淡开口，“都不重要了。”
陈筠妍满头疑问：“你们在讲什么啊？什么你去一中我去一中的，我们就是一中啊。”
别朝晚舔了舔嘴唇，踢开过道的椅子，把行李箱摊开开始收拾。
整个宿舍三套上下铺，两套靠左一套靠右，空余的角落放的是方格柜，中间过道摆着四张桌子。尽头是阳台门。
怎一个窄字了的。
行李箱根本施展不开，只有半边平摊在地上，另一半支着床。
别朝晚的床在左边靠门的下铺，她刚刚想着就近原则随便选的，旁边就是南谷的床。她半跪在行李箱一侧，瞥了眼坐在床上翻包拿什么的南谷。
撇撇嘴，翻出了床单，发现床板还没擦，又抱着。床单丢进行李箱，发现没叠好塞不下，就又抱着床单丢进了格子柜最上一格。就在南谷格子的上一格。
她心中恨恨地想，非压南谷一头。
随即关上柜门，下去买盆买毛巾买垫子。
别朝晚整理东西有些不得章法，称得上手忙脚乱。那边把板床擦干净了，发现找不到床单了，一通翻找还是南谷提醒她看看柜子。
她有些怄气，开口：“谁跟你说我要找床单了。”
南谷轻轻“啊”了一声，淡淡问道：“你要找床单啊。”
别朝晚不说话了。
更讨厌这个人了。考上了不去读干嘛，施舍给我吗？
她才不要。
她冷冷地假装去洗毛巾，回来时不经意绕了一圈到柜子处。
轻手轻脚拿出床单，磨磨蹭蹭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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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等到南谷去厕所，她迅雷不及掩耳直接把床单丢到床垫子上。
别朝晚一通瞎操作，终于把床铺好，她泄力仰躺在床上，铁床吱呀作响，给她吓一跳。
夜晚她去外边打包了碗皮蛋瘦肉粥，在宿舍吃。南谷不见了踪影，倒是陈筠妍在宿舍吃泡面。
可能刚见面时有了龃龉，两人都没说话。别朝晚在刷手机，陈筠妍捧着本小说在看。
宿舍安静得出奇，只有陈筠妍时不时的傻笑声。别朝晚扯了个有线耳机，打开听歌软件。
陈筠妍吃完泡面在洗衣台处洗碗，回来时站在别朝晚身后。
“你带手机来啊？”
“？”别朝晚撇她一眼。
“哦哦，我没别的意思。我们学校不让带手机的。”
虽然别朝晚一时间想不到哪个学校同意带手机，但她还是点点头说：“知道了，谢谢。”
陈筠妍可能来劲了，拖动旁边的椅子坐在别朝晚身旁，喋喋不休：“你手机什么牌子啊？哇塞你也看这个吗，我朋友有软件VIP。”
别朝晚瞥见手机上随便找的电视剧，拿起纸碗一口把剩下的粥喝了。
“不用了，我刚刚点错了。”说完她把电视剧退出去。
陈筠妍肉眼可见地失望。别朝晚拎着外卖垃圾往楼下走。走到一楼大垃圾桶时撞见南谷和万晓。
万晓不喜欢她她知道，她也懒得搭理对方。但南谷对她怎么想的，她是好奇的。
不知道处于什么心理，别朝晚不想同时撞上这两个人。
她迅速背过身，低着头往转角暗处走。最靠里有一扇封锁的铁门，应该是宿舍楼后门。她靠在门上，耳机掉了一只在颈边。
“她知道你考上市一中还瞒着不说，姐，要不咱别跟她一块玩了。”
南谷声音很柔和：“反正我也不打算去上。”
“可是她害得你……”
“万晓。”南谷语气略带警告。
别朝晚紧贴着铁门，耳机中鼓点热烈。
“只是我们现在都已经忘记到底是，
谁隐藏春秋，
谁在大雨之后，
把旗帜插在最高的楼。”???
回到宿舍别朝晚一直闷着头没说话，陈筠妍在和南谷聊天。
别朝晚戴上耳机前听到她们聊新舍友。主要是陈筠妍在说，张忻忻是她们县中考第一，考了多少多少分。
南谷就很老实地捧场点头。
别朝晚吊儿郎当盘腿靠在床头，心想怎么跟话唠一个宿舍。
熬到十一点话唠终于安静了，坐在床上看小说。别朝晚走到南谷床边，问：“睡了没？”
对方把被子往下拉了，露出眼睛，摇头。
“那你出来一下。”
南谷穿着短袖长裤，跟在别朝晚后面。她们走到阳台，别朝晚坐在窗子上，直截了当。
“你为什么不去市一中上学？”
南谷直直地站在月光里，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本来就没打算去。”
“我听见了。”
别朝晚说完，安静了一会儿，似乎是想到措辞了才开口。
“万晓说我害得你。”
“麻烦告诉我一下发生什么了好吗？”
“跟你没关系，别多想。”
别朝晚感觉自己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被南谷轻飘飘地卸掉所有力。
她撇过头，洗衣台的水珠顺着纹路流淌，她喃喃开口：“怎么不多想。”
“明天一起吃饭吧，”南谷笑着邀请，“到时候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