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香软玉在怀,还是心上的那个人,任谁都难做到无动于衷。
徐征途轻轻环抱住怀中人,垂下眸子遮盖住内心的颤动,凝神听取她撒娇般的告状。
“柳满江突然冲出来想对我动手动脚,吓得我不小心把手里的东西全扔出去了,他自己作孽恶有恶报恰巧被砸倒在地受了伤,他们家却把责任怪到我头上…”余麦穗嘤嘤哭着,不耽误她柔声细语叭叭叭地讲清楚前因后果。
期间柳老爷子还想打断她,说:“都是误会,小徐你来一下,听我仔细跟你讲。”
余麦穗立即收紧手臂,将某人的腰身牢牢抱住,不能动弹。
徐征途拍拍她的肩膀,让她不用担心。
而后他对柳老爷子礼貌点头道:“您稍等,先等我表妹讲完,而且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送满江去医院吗?”
他说着示意宁河快去保卫科叫人来。
宁河立马转身跑走。
而柳老爷子脸上被噎的不轻。
柳老太太抱着弓成虾子的柳满江义正言辞:“这件事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满江就不去医院,就让这死丫头成劳改犯,去农场吃糠咽菜!”
余麦穗顿时松开手上的力道,反驳她:“那我还要告他耍流氓!你们自己都不心疼他不尽到责任,反而碰瓷我想让我负责,我告诉你,这绝对不可能!”
徐征途掏出随身带的帕子给余麦穗擦脸,闻言皱眉。
柳老爷子试图将他拉到一旁去说,不成后注意一下周围,压低声商量:“虽然这次是我家满江做得不对,可他是个傻子,咱们怎能跟个傻子计较不是?现在你家表妹伤到满江的子孙根,就算是意外,也得给我们一个说法,不如这样…”
余麦穗在旁边光明正大地偷听,嘴角一撇,用手帕挡住脸上的讥诮。
呵呵,狐狸终于要露出尾巴了。
以柳老爷子的意思,既然大孙子和小徐表妹有了这样的误会,还意外导致他家大孙子受伤,为了弥补他大孙子受到的伤害,也为了小徐表妹的名声着想,两个人不妨就凑成一对儿吧,也算是金玉良缘、欢喜冤家。
这种话也就他能厚着张老脸说出来,还恬不知耻地提出那样荒唐的要求。
“不行!”徐征途不假思索地拒绝。
余麦穗也捂着脸假哭抗议:“我不要,又不是我的错,传出去妨碍名声的也不会是我,你个老头子坏得很,分明是想花言巧语忽悠我表哥。”
柳老爷子端足了长辈的架子,一脸她不懂事的样子语重心长道:“你年纪还小,不懂得流言如虎众口铄金的道理,咱这都是为你好。”
说完他又转向徐征途,继续劝他:“小徐,她不懂事,你也该清楚才是,如今就算是新社会,姑娘家在外的名声有多重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看这件事就这样定下好了,咱们两家正好成亲戚,以后能守望相助、和谐美满。”
“柳老先生,我刚已经说了,这件事不行!”徐征途表情严肃,眼神冷沉沉的,显然已经生气了,为柳老爷子的荒唐提议,也为对方倚老卖老听不懂人话的态度。
别说他目前还接受不了心爱的表妹骤然嫁给别人,就是以后慢慢能接受了,他也不能随便将她交给一个傻子!
柳老爷子这是打量他也是傻子吗?能任他天花乱坠地忽悠两下就把家中表妹舍出去?还是说以往不涉及底线的来往和纵容,让他们真以为他是可以任由他们搓圆捏扁随意支配的了?!
徐征途看向装腔作势劝导他的柳老爷子,再看向不远处理直气壮怒视他的柳老太太,仿佛第一次看清他们,眼前曾经蒙着的薄雾如同镜子般碎裂散去。
他对柳家人的感观从未如此清晰。
他也从未如此清醒过。
“送医院,该怎样就怎样,一切让公安和医生来判断!”徐征途相信表妹,当机立断。
柳满江的哀嚎嘎嘣一下裂了音,连同抱着他的柳老太太都脸色微变。
柳老爷子是看上去最镇定的,却也在察觉不到的地方手指抖了抖。
真与徐征途杠上,他们其实并没有胜算,所依仗的不过是昔日多年邻里的情分和他疑似对他们家依依暗藏的情意。
如果这些都比不上他对自己表妹的亲情,那他们将毫无把握能在他的追究之下顺利脱身。
思前想后,柳老爷子并不敢冒险,艰难开口:“既然不行,那就暂且算了,医院我们自己去。”
但他这话说晚了。
宁河已经带着保卫科的人来到,急吼吼地想将柳满江抬上担架。
柳满江发疯挣扎,死活不肯配合。
柳老太太也护着他,给保卫科来帮忙的人制造了很多困难,事情一下子就给僵住了。
徐征途见状让宁河也去帮忙。
余麦穗想捋袖子过去,被他一把拉住。
恰在此时,公安小队歘地冲到现场,大声问:“谁是柳满江?跟我们走一趟!”
保卫科的人立刻将柳满江送上。
“哎哎,你们想干嘛?!”柳老爷子和柳老太太想阻止都来不及,只能追着制住柳满江准备扭送走的公安同志询问情况。
公安同志说之前的歹徒案出现新的疑点,需要柳满江配合调查,人他们就先带走了。
这话让暗中猫在各家院门后看热闹的邻居们听在耳中,瞬间都支棱起来。
什么叫配合调查?难道柳满江还和上次出现在家属院的歹徒有关?不然怎么会把他当嫌疑犯似的带走呢?可他不是受害人吗?这里面指定有鬼!
大家一时间也顾不上瞧徐教授与他小表妹和老柳家产生的矛盾八卦了,纷纷议论着柳满江在歹徒事件中的角色定位,还有怀疑他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之前他有受害者的身份做掩护,他们也想不到那个方向去,现在他被公安一抓,大家不免开始用火眼金睛对他‘扒皮抽筋’地剖析。
有些事经不起探究,何况柳满江装的也不算天衣无缝,总有疏忽大意的时候。
众人凑到一起,互相一映证,差不多都明白了,不禁哗然。
消息随即火速传遍家属院前后。
这个时候,谁还在乎徐教授家小表妹有没有被老柳家大孙子占到便宜啊,都在讨论并传递柳满江疑似违法犯罪且妄想装疯卖傻蒙混过关的奇闻去了。
等柳家其他人回来,事情早已在这片地方传开,流言蜚语和唾沫星子全朝他们一家喷去。
这原本是柳家二老给余麦穗准备的不就范的待遇,现在落到该得的人身上,算不算物归原主。
柳家乱成一团,想尽法子捞人未果。
柳依依被柳父指点着翻墙来找徐征途求助,眼睛红红道:“猫蛋哥,你知道我大哥那个人的,他胆小怕事的很,做不出那样的事,你去帮他证明一下好不好?”
徐征途望着被她翻越过的墙头凝眉不语,在柳依依连番的恳求下终于开口:“我仔细回想过,那晚的歹徒身形与你大哥确实十分相似,之前是因为他的受害者身份,大家都没往那方面考虑。”
“现在既然被公安发现了,想要验证其实很简单,只需问问当时给他做手术的医生,看他的刀伤中有没有带猫抓伤的痕迹就行了,这么简单明了的情况,你让我去给他证明有什么用?做伪证吗?他想要伤害可是我的…家人!”
余麦穗被他牢牢护在身后,听到这番话放下心来。
柳依依却是伤心得不行,几番哀求不成后放下狠话:“猫蛋哥,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还有余麦穗——“麦穗子,你给我等着!”
说完,她整个人哭着花猫脸冲出大门,一头撞进门外等候的杨昊怀中。
这下,柳依依倍感委屈极了。
杨昊哄着她,望向小院中脸色不太好看的徐征途,笑得极尽温柔道:“依依别怕,他不肯帮你,我来帮你。”
两人好一会儿腻歪,然后手拉手离开。
徐征途在他们走后也开门出去,径直朝派出所的方向走去。
柳家小儿被父亲派来远远跟在他身后,确定他真进了派出所才回去报告。
柳父得知松了口气,自信道:“果然人和东西都是抢着的香,看看杨昊没出现的时候,小徐拒绝的多干脆,结果被杨昊过来一刺激,还不是乖乖照做。”
只要徐征途愿意帮忙,以他教授的身份地位和人脉关系,替他们压下这次的事完全不成问题。
柳父想得非常乐观,可惜他注定要失望。
因为徐征途去派出所根本不是帮他们保释柳满江,而是告诉公安对方意图对女同志耍流氓的恶劣行径,要求等查明真相后罪加一等、从重处罚。
公安刚抓住柳满江这条突破口,已经确定他是在装疯卖傻了,那他耍流氓肯定就是故意为之,即使歹徒案与他无关,流氓罪也够他喝一壶的。
可柳满江显然没有那么硬的嘴,很快在审讯室里被浑身煞气的公安撬开嘴巴,涕泪横流地交代清楚一切。
那晚是他私闯的徐家小院,打的就是想趁徐征途不在、闯进屋把他表妹糟蹋了的主意,等事后逃走宣扬开,他家再去提亲,说不介意那种事,让徐征途对他家感激涕零,也让他表妹嫁来后因为理亏而任劳任怨。
他把方方面面都想好了才行动的,就是错漏了徐家养的有凶猫,也没想到徐征途会回来的那么及时。
他跟徐征途打了一架,狼狈逃回家后看到事情闹大,担心自己会被抓去坐牢,便狠心给了被猫抓到的脖子一刀,同时闹出动静吸引妹妹过来救他。
后面他又装疯卖傻,顺利蒙混过关,本以为不会再有什么事了,才在爷奶的怂恿指导下碰瓷徐家表妹,想把这个害他受伤的罪魁祸首弄回家报复,顺便给自己抢个媳妇。
谁知道,谁知道公安都好几天没动静了,最后还是查到了他头上!
柳满江戴着银手镯,痛哭流涕地交代完毕,期望公安能给他个宽大处理。
审讯他的公安摇头感叹:“你可真是又毒又狠又怂啊,谁能想到一向软弱胆小的人会干出这些事呢,要不是…还真叫你混过去了。”
“要不是什么,是不是谁举报的我?”柳满江急切地追问,想知道那人是谁,到时也好告诉家里人给他报仇!
公安同志哪里还会理他,拿着记录本叫他摁上手印,转身走出去了。
徐征途等在外面,不好看他们的审讯资料,却能第一时间知道进展。
清楚大致的真相后,他沉默着再一次怀疑起自己的眼光。
他之前是怎么觉得柳家都是实诚人的?
瞧这实诚人干的什么事儿!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