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内，空气仿佛凝固了。龙啸天、李文博、刘泽、楚墨四人围坐，
而事件的中心——陈长生，则坐在一旁略显偏僻的位置，手里摩挲着那个油光发亮的酒葫芦，眼神平静得近乎淡漠。
龙啸天作为大哥和掌门，率先开口，语气沉重：
“陈长老，今日没有外人。你的情况，我们都清楚。五百年大限将至，金丹无望……
此事，关乎你的生死道途，我们几个老家伙，还有楚墨，想和你一起，看看是否还有……哪怕万分之一的转机。”
陈长生闻言，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看透世事的苦笑，他摆了摆手，语气干脆而决绝：
“掌门，诸位，还有我这傻徒弟。心意，我陈长生领了。但这事儿，没得商量。”
他仰头灌了一口酒，哈出一口酒气，继续说道：
“我自己的身子骨，我自己最清楚。油尽灯枯，神仙难救。
什么延寿丹药、逆天功法，都是骗鬼的玩意儿。
活了五百年，够本了。宗门现在不容易，北境刚平，内部还有宵小，楚墨这小子又惹上了中州的大人物……正是用人之际，
岂能再为我这个半截入土的老废物，浪费精力，徒增风险？不行，绝对不行！”
他的拒绝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回旋余地。
楚墨一听就急了，猛地站起来：“师傅！您怎么能这么说！什么叫老废物？没有您，哪有我的今天！只要有一线希望，弟子万死不辞！”
陈长生把酒葫芦往桌上重重一放，发出“咚”的一声，脸色沉了下来，呵斥道：
“胡闹！万死不辞？你的命就那么不值钱？
我陈长生教了你这么多年，就是让你去逞匹夫之勇，为了个快死的人去送死的吗？你给我坐下！”
他难得露出如此严厉的神色，目光灼灼地盯着楚墨：
“你的路还长，宗门未来还要靠你！为我冒险，不值得！这是我第一个意思，也是最重要的意思！此事休要再提！”
楚墨被呵斥得眼眶发红，却倔强地站着不肯坐。
这时，刘泽清冷的声音响起，如同冰泉滴落，打破了僵局：
“陈长老，非是逞匹夫之勇。” 他看向陈长生，
“四弟的混沌灵根，或有一线可能，并非直接对抗天寿，而是尝试‘重塑生机本源’。
此法凶险，但并非送死，更非徒劳。或可视为一次……对混沌之力应用的极致探索。”
他将个人情感抽离，将此事拔高到了“道”的探索层面。
陈长生眉头紧锁，看向刘泽：
“刘泽小子，我知道你见识广。但重塑生机本源？谈何容易！这无异于逆天改命！
代价是什么？万一失败，楚墨道基受损，甚至遭遇反噬，这个责任谁负得起？
我绝不同意用我徒弟的前途，去赌我这几年的残命！这是第二个意思！”
他的拒绝，加上了对楚莫前途的担忧，理由更加充分。
李文博见状，温声开口，试图从另一个角度劝说：
“陈长老，我明白你的顾虑。但你是否想过，若此法有成，不仅你能延寿，
楚墨也能通过此次实践，极大加深对自身混沌之力的理解，
这对他未来的修行，或许是一次至关重要的契机。
这并非单纯的牺牲，也可能是一场共赢的历练。宗门会倾尽资源，将风险降到最低。”
陈长生摇头，态度依旧坚决：“文博，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但‘可能’、‘或许’……这些词太虚了。我赌不起，更不能让楚墨去赌。
我意已决，你们不必再劝。让我安安静静走完最后这段路，就是对我最大的尊重。这是第三个意思！”
他连用三个“意思”，层层递进，表明其决心之坚定。
场面一时陷入僵局。陈长生的态度毫无松动，完全是出于对楚墨的爱护和对宗门大局的考量。
楚墨看着师傅决绝而苍老的侧脸，心中酸楚与决心交织，他再次开口，声音带着哽咽，却异常清晰：
“师傅！您教导我，修道之人，当有担当！
若我今日因畏惧风险，而眼睁睁看着如师如父的您坐化，却不敢尽力一试，我之道心，必将蒙尘，此生再难有寸进！这不是您想看到的吧？”
他走到陈长生面前，深深一揖，几乎将头埋到地上，声音颤抖却坚定：
“请您给弟子一个机会！不是为您，也是为了弟子自己的道！
让弟子用这身您看着成长起来的本事，为您，也为自己，搏一个问心无愧！
若失败，弟子认命，但求尽力！若成功，便是天意让您看着我走得更远！
师傅……求您了！”
楚墨这番话，将个人情感与道心修行紧密结合，不再是单纯的报恩，而是关乎自身道途的抉择，击中了陈长生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陈长生看着跪伏在地的徒弟，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肩膀，听着他带着哭腔却无比坚定的恳求，
这位活了五百年、见惯风雨的老人，眼眶终于湿润了。
他伸出发颤的手，想要扶起楚墨，却又缩回，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充满复杂情绪的叹息。
龙啸天抓住时机，沉声开口，一锤定音：
“陈长老，楚墨心意已决，此关乎他的道心，已非你一人之事。
我以掌门之名，准了！宗门将不惜一切代价，助他成事！
你也莫要再推辞，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是我们凌云宗上下，共同为一位功勋长老搏一个未来！”
陈长生看看决绝的徒弟，看看支持的掌门和长老，
最终，他仰头将葫芦中残酒一饮而尽，重重放下，
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和难以言喻的激动：
“好！好！好！既然是天意，也是你们这群小子的心意……那我陈长生，就舍了这张老脸，陪你们……疯这一把！但是楚墨，”
他猛地盯住楚墨，“给老子记住！事不可为，立刻撤手！你的命，比我的老命重要！听到没有！”
楚墨重重叩首，抬起头时，已是泪流满面，却带着灿烂的笑容：“弟子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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