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沉闷的咳嗽声在被炭火烘烤得暖洋洋的御书房中回荡,
鲜血的血液晕湿了手帕,楚知默却像是毫无察觉一般,平静地擦了擦嘴角残留的血迹,目光被那扇半开着的窗户吸引了过去,
漫天白雪随风飞扬,像是天空撒下的最洁白,最神圣的尘埃。
一股熟悉的苦味从暖意中飘来,钻进了她的鼻子,将她的思绪拉回了书房,
果不其然,赵齐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走了进来。
她下意识将手帕藏了起来,敛起了空白的神色,
“陛下,该喝药了。”
楚知默在心底里叹了口气,她实在不知道这些药到底有什么用?
张太医说得很清楚,噬心毒没有解药,但是谢既明和赵齐,一个乐此不疲地往宫里送药材,一个孜孜不倦地喂她喝药。
苦涩的药液顺着喉咙滑到胃里,一股黏腻的恶心感油然而生,她赶紧吃了口蜜饯才勉强压下去,但口中仍旧残留下了药的味道,
久久挥散不去,
似有所感,楚知默转头望向了窗外,耳边似乎有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透过这场漫天大雪。
“那是什么声音?”
可屋内的赵齐并没有听到,有些的疑惑地顺着楚知默的视线看了过去,但依旧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
“没有啊,陛下,你听到什么了?”
若说那是什么,她也不知道,但是好像是冥冥之中,她预感到即将要发生什么,或是已经发生了什么,
京都不过片刻就陷在了一片雪白之中,一串串脚印印在宫道上,直奔御书房去,
没多久,门外传来的焦急的通报声,一个小太监着急忙慌地赶来,跪在了地上,额头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陛下,有人敲响了登闻鼓!”
屋内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热气,随着小太监的进门,瞬间被初雪的寒冷所驱散。
京都城外,白雪纷飞,一个身着布衣的男人高高举着鼓槌,狠狠地砸向鼓面,悠远绵长的鼓音如同一道道雷声,震碎了覆盖在京都之上,那层薄薄的雪,
叶听白不知疲倦地一遍又一遍敲响登闻鼓,
与漫天飞舞的白雪遥遥相对,即使它们掺着冷风化成冰刃,无情地划过他的身体,可他的眼中却并没有一丝退却之意,
那种义无反顾的决心比冬日中的暖阳还要刺眼,
“咚——”
朔风卷雪,终将鼓声传遍了京都的每一处,
咚——
被冻得发紫的关节丝毫没有影响他敲下鼓的每一次力度,嘶哑的声音终在一道道鼓声中如烟花般炸开,
“礼部尚书之子,李闻淮枉顾大梁礼法,因一己私欲,买凶杀人,残害百余条性命!臣叶听白,叩请陛下,为无辜枉死之人雪冤!天理昭昭,亡者不暝,生者不悔!”
大雪越下越急,染白了他的发髻,却将他的声音送到了更远的地方,
那一声声鼓响,一句句不悔,让这场初雪注定不凡。
延英殿内,楚知默脸色苍白,强压下心中的莫名的悸动,上下打量了一眼跪在殿内之人,
不过四十年华的男人虽有些狼狈,但却并无大伤,
河西节度使,叶听白,三件灭门惨案的第二件受害人,
殿内鸦雀无声,叶听白规规矩矩地跪在的地上,无声的压迫感扑面而来,皇帝如有实质的目光带着帝王的威严,毫不留情地压弯了他的脊梁,
天下谁人不知,当今圣上不过十五六岁的稚子,是他摄政王一手扶上来的傀儡,昏庸无能,碌碌无为。
可当叶听白见到他的第一眼时,心中翻涌起了不一样的风浪,
难怪,难怪那人会那么肯定地说,只要他能敲响那登闻鼓,皇帝定会为他雪冤。
少年帝王虽身形单薄,稚气未脱,但眼中清明,步伐稳健。明黄色的龙袍衬出了少年眼中的威严,举手投足间尽是帝王之仪。
“亡者不暝,生者不悔。”
略微凉薄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震得叶听白心中发麻,他咬了咬舌尖,磕在地上的头始终没有抬起来,
“是!臣绝不悔!”
楚知默眼底一暗,脸色也冷下了几份,
“你说,你要状告礼部尚书之子,买凶杀人,残害无辜,可有证据?”
叶听白脊背发凉,坚定地说道,
“臣有,李闻淮嚣张跋扈,横行街里,目无法纪,曾在花满楼内向众人袒露,鬼市买凶,杀害了薛家满门,只因那薛家公子曾对他出言不逊。当日花满楼内众人皆可作证。”
他这话一出,一声冷笑回荡在空荡的延英殿内,
叶听白的两鬓早已被冷汗浸湿。
还真是可笑,楚知默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位死里逃生,敲响了登闻鼓的节度使,再开口时,语气中难掩质疑,
“这就是你的证据?几句醉酒的疯话,几个来历不明之人的证词?节度使,你有胆子将你最后所说的那句亡者不暝再重复一遍吗?”
且不说这份证词可不可信,就算是真的好了,薛家是他李闻淮买凶杀的人,那其余两案呢?一个天高地远的河西节度使是怎么得罪了千里之外的李闻淮,
值得他千里昭昭买凶杀害他?
“因为他要杀的不是臣,而是凉州刺史,林渡。”
楚知默对这个林渡有印象,据说是失踪了。
这下,她的眼神耐人寻味了起来,想来,这才是今日这登闻鼓被敲响的真正原因。
“接着说,”
紧接着,叶听白将那日与林渡交谈的经过,事无巨细地交代了一遍。
那日,他深知这件事的严重程度,所以基本是马不停蹄地出去求助,只是他留了个心眼,趁着没人注意时,从后门溜走了,
结果当晚,他家仅剩了两个老仆都被屠杀了,而他这一路同样危机四伏,几次死里逃生,才终于到了京都。
这故事听着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楚知默又不是真傻,怎能听不出他话中的避重就轻。
若林渡所说是怎么,玉璧当真被替换了,那为什么他前脚到了河西节度使府后,后脚,就有人来灭口了?
这个时机会不会太巧了?
若幕后之人知道了林渡前去河西节度使府的目的,完全就可以在半路截杀,或是更早,而林渡又为什么会失踪?
再说他叶听白,若真如他所说,他来京城是为了玉璧之事,又是怎么查到了刺杀的真相,和京城所发生的事?
他一个人不仅要躲避着追杀,还有马不停蹄地往京都赶,他怎会是现在这个仅仅衣角沾灰的模样?
若他背后没人推他出来,搅动这件事,楚知默把脑袋揪下来给他们玩。
但这些,在真假玉璧这件事前都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晋国的玉璧被替换成了假的?
还是在他凉州境内,目的是什么?
这次朝会,晋国来势汹汹,却带了个假玉璧,这件事若真闹起来,与他们并没有益处?
监守自盗又太过于画蛇添足。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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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会是何人在搅动这件事?
她的脑仁此刻疼得厉害,仿佛被无数根细针刺探着她的神经,
从头到尾将这件事捋了一遍下来,无外乎几种可能,
而她能想到将这场闹剧推向顶峰的便是在朝会上揭穿假玉璧之事。
到时,晋国势必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上,两国之间的纷争也会被这件事推上顶峰。
这场仗,避无可避。
晋国本就虎视眈眈,若这次他们撕破了脸,也许正合了他们的意,
想了半天,楚知默的脑袋越想越糊涂,这件事处处都透露着不和谐的诡异感,她除了最开始听到玉璧是假的有些震惊外,只剩下了满肚子的疑惑和不解。
她皱紧了眉头,余光瞥过还跪在地上的人,眼底晦涩不明,
“节度使,”
突然被点了名字的叶听白浑身一僵,但立马反应了过来,回到,“臣在。”
“登闻鼓一敲,便没了回头路,送你来之人可告诉了你敲响登闻鼓的代价?”
叶听白没想到皇帝会说的如此直白,胸膛里的心剧烈的跳动了一下,紧接着慢慢沉寂了下来,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从他知道家中之人被屠时,他甚至此事绝对非同小可,
他不过是个区区的节度使,一个早就该死了的人,若能成为一颗棋,让他的国家免于战乱,得以生息,别说是那登闻鼓,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今日,他也闯的。
李闻淮不过是个幌子,是不是他买凶杀人已经不重要了,没有证据,没有凶手,不过是他空口白牙,这件事注定没有定论,
他状告李闻淮不过是想要将玉璧之事捅出来,却不引起幕后之人的注意。
他叶听白为官十余年,政绩平平,也无大才,若能以此单薄之身,换掉他大梁一劫难,他值大发了。
就如他所料那般,空口诬告尚书之子,叶听白被下诏狱。
谢既明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脸色并不好看,他看着玉石俱焚却毫无怨言的叶听白的背影,心里堵得满满当当,让他喘不过气来。
对策划怂恿叶听白敲登闻鼓之人,涌起了滔天的恨意。
那人肆无忌惮地利用了一个忠臣的善良和正直,让他心甘情愿去赴死,
但这只不过他们不得而知的计划中的小小一步罢了。
一条命,在他们眼中怎么就这么不值钱?
他还是有些不忍,止不住上前,想要为他求情,“陛下,你明知他是为了玉璧之事,为何不能饶恕他···”
这话,就像是刀子扎在楚知默的心上,
饶恕?她拿什么饶恕他,叶听白状告的是当朝尚书之子,为了见她一面大张旗鼓地敲了登闻鼓,京城中有多少双眼睛都死死盯着这儿呢!
而礼部又是什么善茬吗?
她还没有忘记当年武僧之乱中,礼部管理者天底下大大小小寺庙僧人数量的统计和管理,当年之事恐怕他们更是深陷其中。
那礼部的背后又是谁呢?
礼部能在裴寂也和左高卓撕成这样的朝堂上,面上不站队不奉承,却还能经久不衰,她不相信李声远的背后没人。
如果今日她放了叶听白,明日,恐怕街头上只会多出一具尸体,尸体上盖着似是而非的证词吧。
不,或许,还有大晋,玉璧之事,一个小小的凉州刺史都能看穿进献的宝物被掉了包,他们是瞎了眼睛还是瞎了心,一路上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
他们又在其中充当了什么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