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代兰亭无耻,简直是抬举他了!
如今居然妄图将她送到皇帝床上,这人究竟是怀着何等龌龊的心思,才能将这等悖逆之言宣之于口?
她越看代兰亭,越觉得他是个恶毒的小王八蛋,真是有点可爱呢。
气死了。
代兰亭偏着头,身形僵直一动不动,似乎尚未从震惊中缓过神。脸颊传来的灼痛夹杂着莫名的燥热,烫得他本就昏沉的脑子彻底乱作一团。
他用舌尖顶了顶脸颊,黑沉沉的眼珠像只无底洞,血丝从眼白蔓延上来,僵硬又缓慢地侧了侧脸,眼底却是毫无情绪的木然。
他抬手抚上脸颊,忽然低低笑了一声。
湿冷的风仿佛穿墙而过,卷着窗棂的轻响又无声绕上烛火,火光摇曳挣扎欲熄,银丝炭上的红色火星忽地蹿起,屋内瞬间明暗不定。
楚元英怒不可遏狠狠瞪着他。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被打了一巴掌还能笑?
她这会儿是笑不出来了,一张脸黑得跟锅底似的,血气蹭噌噌直往脑袋涌,恨不得再往他身上捅上几刀。
她在榻上摸索片刻,没找出来什么趁手的东西,转身抄起身后的枕头,狠狠朝他身上砸。
“还当皇后!”她抬起的手仍在微微颤抖,怒火终是压抑不住:“我想当你妈行不行?!”
代兰亭骤然回头,愕然失色,震惊到宛若雷劈,连砸在身上的枕头都恍若未觉,不可置信得颤声道:“你……你居然……居然想当我母……母妃?!”
话音未落,泪水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
他拿她当妻子,她居然想当他母妃!
天旋地转,代兰亭的天塌了,塌得无声无息,悄无人知。
他明明睁着眼睛,却觉得眼前黑漆漆一片,看不清周遭景象也就罢了,更有无数巨石劈头盖脸地往他头上砸。
他头一回觉得脑子乱得像团浆糊,眼泪跟止不住的雨一样,哗哗地往下落。像是觉得丢脸,他抬起手擦掉,谁知泪水反倒流得更凶,肩膀也随着抽噎不住颤抖。
他原是想着楚元英既然爱财,皇后之位又是天底下最尊贵殊荣的位子,应当会看在权势富贵的份上答应他才对。
为何会打他一巴掌?
他不明白也想不通,但无关紧要。
楚元英不愿当他妻子就不当呗,可,做他母妃什么意思?
故意膈应他吗?
那倒是成功了,他此刻濒临疯魔,都想直接把他爹杀了。
他曾想过楚元英或许会爱上旁人,会嫁给他人,但唯独没想过,那个人会是他爹!
他爹有什么好的!
年过半百,相貌丑陋,身子又孱弱不堪,连自己万分之一都不及,楚元英嫁给他能得到什么?
哦,能让他喊声母妃。
呜呜。
不想活了。
代兰亭无比后悔方才那一刀下手太轻,应该直接捅个对穿,眼一闭再也醒不来才好,这样就不会听到这桩糟心事了。
他深深呼出两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头开始盘算,若楚元英非要嫁给他爹怎么办。
但他一想到这事,难过得都控制不住眼泪了。
跟他爹抢女人,他是没负担,可是楚元英寻死觅活那怎么办才好,本就有郁症,到时在心力交瘁,不就没几年活头了。
烦死了。
他爹怎么还没死。
活着就挺惹人厌,眼瞅着灯枯油尽,活到头了又出来给人添堵,倒不如早点撒手人寰,还落个清净。
况且,若楚元英真当了他母妃,他此刻还真无计可施,只能待后续事了,再寻个由头,让楚元英改嫁他。至于什么流言蜚语,杀几拨人应该也就没了,到时,再胁迫普济那老头胡诌一段凤凰转世、祥瑞之身的说法,此事差不多也成了七八分。
这都怪他爹迟迟不死,才搞得这么麻烦,他现在恨不得飞过去一刀解决了他爹。
代兰亭这边盘算打得啪啪响,那边却悲从心来,他身子都被楚元英看光了,都不干净了,楚元英不打算负责也就罢了,还觊觎未曾谋面的他爹!
他这般貌美如花的俊朗公子,居然还比不上一个老态龙钟的糟老头子!
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楚元英不知他心中的九曲十八弯,原本一肚子火气,瞧人一哭,哭得还可怜巴巴的,满腔怒火一兜头全浇灭了,消失得那叫一个无影无踪。
莫名其妙就哭了,哭着哭着还笑了,笑了一会儿哭得反倒更凶了……
什么阴间人?
但是吧。
好像是自己一巴掌把人打哭的。
楚元英心中负罪感悄无声息地蔓延了上来,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下手太重了。
早前也是因她一句话,代兰亭便直接捅了自己一刀,她开始痛定思痛地反思,是不是戾气太重了。
也是,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动手就动手,还往脸上打,搁谁谁受得了,反正她受不了。
她手都打疼了。
瞧人哭的,都快水漫金山了。
楚元英这会儿冷静了下来,顺势理了理头绪,开始分析利弊。如今已是骑虎难下,长公主所托之事与代兰亭想要利用她达成之事,都是围绕驸马林砚,既如此,倒不如顺势为之,再寻脱身之机。
她略作犹豫,伸出手戳了戳代兰亭的肩膀,语气却显僵硬,道:“别哭了!”
代兰亭没抬头,只吸了吸鼻子。
“那你在这哭吧,我先走了。”楚元英做势要下榻,代兰亭连忙抬起脸,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子,不肯放手又怕她嫌弃自己哭,只能咬着嘴唇,强忍哽咽不出声,泪水依旧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楚元英:……
她默默坐了回去,无意间又瞥见代兰亭左脸,那五道清晰肿胀的红痕赫然在目,再配上那双红彤彤、泪汪汪的眼睛,莫名觉得有几分滑稽好笑。
忍了忍,忍不住,只好拿手捂了一下,闷笑了一声。
即便如此,还是被代兰亭听见了,他抹了把脸上的泪水,磕磕绊绊道:“你还笑我?我爹都未曾打过我……你打我,还打我的脸……你……你……呜呜。”
他要碎了。
楚元英:……但是你姐打过你。
她挣扎了一下,终究没说出来,怕万一又伤到这人脆弱不堪的自尊心。
她只好伸手捧起代兰亭的脸,轻轻帮他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声音软了几分,道:“好了,别哭了,我帮你还不行吗?”
代兰亭抽了口气,没吭声。
楚元英心思恶劣地按着他脸上的红痕,道:“其实我帮不帮你,都无关紧要,总归你也有别的方法拉他下台不是?”
代兰亭不语,只一味掉眼泪。
他当然有别的方法扳倒林砚,但为什么要用别的方法,用了便见不到楚元英了。
如今这样,楚元英便不得不跟他绑一起,若是能跟他一起死再好不过了,说不定来世还能遇见。他现在可不管楚元英乐不乐意,人早晚有一死,死后都是一柸黄土,恨他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跟他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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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迟迟不说话,楚元英又道:“最后一次,但事成之后,你我之间的合同作废。”
“哦,好。”代兰亭应了一声,点了点头。
区区一个合同罢了,在他眼里只是用来留住楚元英的借口。
楚元英来了上京,他多的是办法将人留下,如今这人正在气头上,他不宜表现得太过强势。好不容易楚元英态度才软了些,得顺着她的意走,先把毛给顺平了。
楚元英见他如此轻易便答应了,心头莫名泛起一丝酸涩。
用完的棋子确实毫无用处,当真薄情寡义!
代兰亭这会儿止了泪,眼眶依旧红红的。他转身拿起桌上的盒子,从中取出一副镯子,随即牵起楚元英的左手,想将镯子带上去。
虽说他牵过很多次楚元英的手,可如今才有机会细细打量。
楚元英的手极为小巧,手指纤细修长,如白玉兰的花苞一般,皮肤细腻隐约能看到皮下淡青色的血管,只是掌心上有几处薄茧,摸上去略显粗糙。
那镯子的镯口略窄,代兰亭试着往里推了推,卡在关节处难以进入。他只好用了点力捏着,小心翼翼将镯子套了进去。
镯子贴过来时,带着清洌水意的凉,楚元英瞧了瞧,只见那玉镯水色极佳,宛若凝住的一抹碧水,又似将整条江南的春溪收于其中。最妙的是那圈镶边的金叶,纤薄疏落,分布均匀,与玉中天然的纹理交织映衬,浑然天成。
“金镶玉?”楚元英晃了晃镯子。
“什么金镶玉?”代兰亭擦干了脸上的泪水,这会儿也缓了回来,又露出一抹嫌弃的神色,道:“你当真好俗气,这叫金风玉露。”
楚元英抬起手,细细端详了片刻,随后转了转镯子,毫不吝啬评价道:“不如纯金的实在,日后遇事,还能卖几个钱应应急。”
代兰亭:……
这人心里眼里全是钱,他也不缺钱啊,怎么就不能像喜欢钱一样喜欢他。
他又将楚元英的手拽了回来,目光一瞥,突然发现她手腕内侧有一颗小小的黑痣。他用指尖扣了扣,嫩白的皮肤立刻泛出一抹红晕。
楚元英瞬间蹙起眉头,抽回了自己的手。
恰在此时,凌朔推门而入,直直走到代兰亭面前,目光从他脸上的红痕扫过,惊道:“你这是哭了?”
“……”代兰亭佯装冷漠,面不改色道:“主子的事少打听。”
他说话时,声音里还带着尚未消散的哽咽气音,惹得凌朔一脸嫌弃。
跟着这种主子当真丢脸,被人打了一巴掌就哭了,真没出息。
代兰亭揉了揉红肿的脸颊,道:“什么事?”
凌朔收起心思,道:“靖安王妃来了。”
代兰亭的眉头几乎瞬间就蹙了起来,眼底闪过一丝不耐与阴沉。
楚元英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打量凌朔,正好奇地望着他,却发现他瞳色会稍淡些,隐隐透着一丝碧绿,跟琥珀似的,不由得赞叹:“你眼睛真好看。”
凌朔一怔,他抱刀的姿势突然变得有点僵硬。
“好看?他那好看了?我怎么没瞧出来?”代兰亭面色不悦,道:“他能有我好看?”
楚元英意味深长地看向他红肿的脸,转而问道:“他是一直跟着你的吗?为何我先前没见过他?”
代兰亭板着脸,道:“我出来时他没跟着我,你老问他做什么?”
楚元英道:“好奇,随口一问。”
代兰亭目光不善地看向凌朔,一张脸阴的能滴出水,道:“出去。”
凌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