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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 9 章

作者:妙龄鲨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顾玄奕手背上的青筋因用力而微微凸起,他一动不动,并没有立即反驳。良久,才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声音轻轻地,却有着执拗的坚定:


    “我不同意,你们说我执迷不悟也好,一意孤行也罢,什么都好,总之她既进了我顾家族谱,明日就算是我死了,她也要与我同棺而葬,哪怕做了鬼都得跟我结伴共赴。”


    楚元英虽不理解但大为震撼,道:“顾玄奕,你口口声声说喜欢她,爱她,可你除了送她一些金石宝玉,还给她过什么?”


    顾玄奕眉头紧蹙,面露不解,问:“这些不够吗?那她想要什么?”


    楚元英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无语道:“你老婆快要死了,你还在给她送珍珠。”


    顾玄奕没理解什么意思,一脸愕然和犹疑。


    顾家善经商,顾玄奕在生意场上更是如鱼得水,他早已习惯了用金银物件解决一切的问题,包括身为人夫的责任。他娶沈怡,给她名分,送她珠宝、绸缎、宅子,以为这就是“爱”,实际上他根本不懂“爱”是什么。


    或许他也从未想过,他那位被华服美玉包裹的夫人,正在他一手打造的“金丝笼”里,逐渐走向凋零。


    楚元英耐心跟他解释:“沈怡母家势微,自她嫁进顾府,唯一能依靠的人只有你一人。顾玄奕,你凭心而言,成亲三载,你可有在后宅之中维护过她一次,或者帮她说过一次话?”


    她说这话都是有理有据的,今日席面之上,沈怡被顺带讥讽时,顾玄奕可是当了回“无能的丈夫”。


    楚元英又想,好像“消失的丈夫”更贴切一点。


    顾玄奕呆愣原地,讷讷道:“我家人向来恭顺有礼啊,再说这后宅之事,都是我大嫂嫂在打理……”


    “你大嫂嫂?”楚元英忽地嗤笑一声,道:“我不了解你顾家后宅什么门道,但今日席面之上,你大哥先色欲熏心,你大嫂嫂看见后嫉妒成性,偏生人又阴损得很,我只与她打了一个照面,就敢当着众人的面折辱于我。我只是一个外人,顾夫人貌美,又与她朝夕相处,你又焉知她私底下受了多少你大嫂嫂的磋磨?”


    “你说她从不收你礼物,又怎知这礼物究竟是她不收,还是不能收?”


    “顾夫人素衣银钗,浑身上下穿戴的首饰只有手腕一个水色不怎么好的翡翠镯。”楚元英话锋一转,冷笑道:“顾公子,她到底是不愿跟你出去见朋友,还是她怕一身寒酸气给你丢人?”


    顾玄奕几度无言,这是他从未考虑过的事。他一直觉得父母和蔼,兄嫂恭顺有礼,即便大嫂嫂有过几分严厉,说话难听了些,总不至于苛责。


    如今被楚元英一番话提点,才第一次意识到,或许有什么地方被他彻底忽略了。


    楚元英继续发难,问:“沈怡每月例银多少?”


    顾玄奕半晌才道:“不知。”


    “自嫁入顾府,可有回过娘家?”


    “从未。”


    “顾夫人的日常吃穿用度,院中下人数量,你可有仔细瞧过?”


    “没有。”


    “顾府是谁执掌中馈?”


    “我大嫂嫂。”


    楚元英道:“我今日所言或许你不相信,但你大可回去验证一番。就看你大哥是否纠缠沈怡,你大嫂嫂在吃穿用度上是否苛待沈怡,府中下人又是如何待沈怡的,等你真正了解以后,我们再谈接下来的事。”


    顾玄奕脑子木的发胀,面色僵直,眼神空茫茫的,一动不动盯着桌面,整个人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楚元英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


    过了许久,顾玄奕才起身,代兰亭叫住他:“顾三,别忘了把钱付了。”


    顾玄奕:……


    楚元英无语道:“你兄弟都受情伤了,你还不忘从他身上薅羊毛,你的心是铁做的吗?”


    “情场失意,生意场就得意,这时候不去从他兜里掏点出来,更待何时?”代兰亭身子后仰,懒懒散散地看着她,笑道:“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来沈怡在顾家后宅的处境的?”


    “不是你跟我说的吗?”楚元英含糊不清地说:“你就不能直接告诉我吗?非让我过去挨人一顿冷嘲热讽,啧,你这弯弯绕绕的小手段跟谁学的啊?”


    代兰亭不语,只笑眯眯地看着她。


    楚元英猛然晃觉,顾玄奕老被代兰亭骗钱不是没有道理的,顾三这厮压根就玩不过代兰亭。


    原本她以为这两人是一样的,根本不懂这些女子后宅之事。


    现在细细想来,代兰亭怕是早就看出里面这一层,所以故意让她去一趟膳堂,故意说她是丫鬟贬低她,从而让顾玄奕的大嫂针对她,让她知道顾玄奕与沈怡之间最根本的矛盾是什么。


    甚至说不准,连传话的小厮都是他一手包办的,人家顾玄奕压根就没想着让她来跟这一家子人吃饭,这样一想,当时桌上满满当当的,都没留一个空位倒也说得通了。


    就这么个迂回婉转的法子,换成她,她是真想不出来,于是乎,不禁心中蹦出四个大字——


    恐怖如斯。


    代兰亭的心思可谓九转玲珑,要是给他个宅斗宫斗副本,绝对能从第一天安稳活到最后一天,说不准还能雁过不留痕,无声无息把人豆沙了。


    啧啧啧,还好他是个男的,不是女的。


    楚元英稍作安心地呼了口气,低头用膳,碎发自鬓边垂落,扫过白瓷碟边,险些沾了汤汁。代兰亭忽然伸手,指尖轻掠,动作轻柔,撩起那缕发丝,顺着她的轮廓将其别在耳后。


    灯影斜照,她侧脸轮廓清瘦,鼻梁秀挺,眼角往下垂,腮帮子被塞得鼓鼓的,正随着咀嚼微微颤动,看得代兰亭想用手指戳一下。


    怎么有人吃个饭跟只仓鼠一样,非得塞满了才行。


    他目光顺势一落,碎发间探出的耳廓小巧玲珑,细看之下,耳垂中央还有一个极细的小孔。


    代兰亭眸色内敛,看向窗外,心神仿佛游离在外。


    这时,楚元英推了推他,道:“代兰亭,帮我盛碗汤。”


    闻言,代兰亭一脸不可思议甚至带了点震惊,说:“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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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向来只有被别人伺候的份,什么时候伺候过别人?


    而且还是这么理所应当地使唤他?


    楚元英指着代兰亭前方稍左的白玉海碗,又把一只青瓷小碗递到他面前,道:“快点,我够不着。”


    代兰亭眼观鼻,鼻观心,全当看不见,道:“你刚才给顾玄奕夹菜的时候也没见你说够不着啊,怎么这会儿又够不着了?”


    楚元英又把小碗往他脸上怼了怼,道:“那不是势式所迫吗?”


    “呵呵。”代兰亭接过碗,放在桌上,依旧不动,只淡淡道:“你演这么一出戏是想给谁看?沈怡?”


    楚元英坚持不懈,继续拿起碗递过去,道:“对啊,可你刚才也看到了,我都这么卖力了,沈怡一点表情都没,跟个死人一样,更别提吃醋了,倒是她身边那个丫鬟像个活人,一蹦一跳的,还怪可爱的。”


    “哦。”代兰亭闭起眼睛,将头扭到另一边,直接不理她了。


    见他这副样子,楚元英索性站起来自己盛汤,又说:“我只是想看看沈怡对顾玄奕有没有情,照理说,正牌娘子哪怕不爱自己的丈夫,在当场看到丈夫与另一女子卿卿我我时,也该是有些火气的。”


    代兰亭幽幽道:“卿卿我我,谁知你那卿卿我我是不是演的,说不准你是看顾玄奕有钱,是真想当他小妾呢?”


    “铛”的一声。


    楚元英将手里的碗筷狠狠摔在桌上,一脚踩在代兰亭黑色的靴子上,怒道:“当谁小妾?给谁当妾?你这么厉害你怎么不去当啊?”


    代兰亭“嘶”了一声,连忙抽回脚,也算是体验了一会顾玄奕的感受,他龇牙咧嘴道:“你怎么两句话又生气?”


    楚元英冷冷道:“因为你说的不是人话。”


    代兰亭:……


    他踢了踢桌子腿,忽然觉得有些闷,心下莫名烦躁起来。他当然知道楚元英生哪门子气,但他不知刚刚自己为何要说这种话。


    他跟顾玄奕不一样,他很聪明,根本用不着楚元英解释,他就能猜出来她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可总觉得不痛快,就从进这百味庄开始,他哪哪都不痛快。


    反正这汤是喝不下去了,楚元英转身就走。代兰亭忽觉腿上一紧,低头一瞧,大黄狗衔着他的裤腿,正眼巴巴地看着他。


    代兰亭默然了几秒,问:“你让我去追上她?”


    小鄂低低“嗷呜”了一声。


    “我凭什么?还说我气性大,我看她年纪不大气性也大。”代兰亭踢开它,一脸不屑,捡起地上的绳子,又说:“你看她,生气起来连你都不要了,你还跟着她干什么?”


    他话虽这样说着,却还是牵着狗出了百味庄,步履显得急迫了些,在看到那抹熟悉的绿色身影后缓了下来。


    夜色沉沉,明月高悬,长街空旷。


    晚间的风有些凉意,楚元英裙摆微扬,如春柳拂水。她走在前面,步子不快却一步不顿,身后三五步之外,代兰亭牵着狗,从容不迫地跟着。


    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又怄上了气,索性谁也不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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