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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第21章

作者:今胡桃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天色渐晚,林岚在家中等得心焦,打算要出门找人的时候,温羡回来了。


    他敛着袖口进得门来,就见林岚坐在院中的石桌前,雪鹤坐在她对面,正给她沏茶,见他进来,起身要过来接衣服,被他示意不必。


    “奴回来晚了。”温羡近前说了一句,转身就要进屋。


    他身上揣着那件见不得人的东西,羞于见她,连一瞥都没敢看过去。


    还好,身后的人并没有再问什么。温羡忐忑不安地进屋,脱下罩衫,想寻个合适的地方放那锦盒,正四下寻摸的工夫,门口她忽然进来。


    “我有话想和你说。”


    她背着手,身后似乎拿着什么东西,语气倒是淡然,和平时一般,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但他还是莫名紧张,将揣有锦盒的罩衫尽量看起来随意地搭在一旁的木架上,待她在桌前落座,方才跟着坐下。


    “妻主……有什么话要对奴说?”他声音发虚。


    这一两日,他一连做下两件上不得台面的事,任是哪一件被发现,她都是有理由休夫的,而且女尊朝律法规定,若是夫郎算计欺骗妻主,休夫后也算女子成过婚,不必再另交独身税。


    林岚将身后的东西放到桌上。


    ——是他喜欢的玫瑰酥。


    “这个还蛮难买的,我排了好久的队。”


    她忽然没来由地一句。


    温羡看着桌上的玫瑰酥,想起自己是很久没吃过了。


    几年前母亲带他入宫参加宫宴,他偶然吃了一块,觉得喜欢,没留意便将跟前的盘子里的吃了个干净。母亲见了,训斥他身为男子行为不够端庄,说得他羞红了脸,还是十皇子劝了两句,母亲这才放过了他。


    妻主既然能想着给他买这个,显然是听十皇子说过这件事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却见林岚将被油纸包着的点心打开推过来。


    “尝尝,虽然不比宫里的,但应该味道不错,好多人买呢。”


    见他没动,自己伸手递过来一块喂到他嘴里。他仿佛被下了蛊,自然而然地张开嘴。


    很是奇怪,只要是她想让他做的,他总是鬼使神差地顺从。眼下别说是点心,就是明知她喂她砒霜,他恐怕都会毫不犹豫地张嘴。


    咬了一小口咽下,甜腻的感觉铺满整个味蕾,和从前吃过的很不一样。但看着她期待的眼神,他还是勾起唇角,“很好吃,多谢妻主。”


    他能感觉到,自昨日一晚,她对她的态度有了细微的变化。


    从前在家的时候,姐姐和他说过,这女子,有的和男子做过那件事后觉得自己已经完成了对对方的占有,会冷淡对方;有的更优秀、有责任心的女子,则会和对方更亲密,更加体贴对方。


    眼下来看,林岚是后者无疑了。


    可惜一切都是假的。


    自己正享受着的这份体贴,是自己骗来的。


    而且还想要骗成真的。


    他下意识地目光躲闪,在心里对自己进行自我批判,却发现坐在对面的林岚似乎也不是很自在,抿着唇,似乎在斟酌言辞。


    是了,她方才说,她有话要对她说呢。


    特地来找他坐下,总不会是只为了送一包玫瑰酥。


    察觉到林岚的踌躇,他并没有再问,而是静静等她开口。


    果然默了半晌,听见她道:“这些日子,是我不够细心了,没有多考虑你的感受,还在醉酒时……”


    一旦下定了决定,林岚反而不再纠结,抬眼直视着温羡:“对不起,我为我的粗心向你道歉,而且我也想让你知道,不管是雪鹤也好,还是十殿下也好,又或者是未来出现在我们身边的什么男子,他们都不会也不可能取代你,请你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她一口气说完,定定地望着他。


    这段近乎表白的话对林岚来说感情过于浓烈,但她想过,温羡这样反复的不安,不就是来源于心底的不确定么?所以她不能模棱两可,要坚定、炽烈地明白告诉他她的心意,才能给足他安全感。


    好在这样的心意,温羡感受到了。


    虽然他不知她最后是如何洞察了他的那番小男子的心思,但他能真切地感到她话语里的真诚。成婚以来,她为了不用和他肌肤相亲撒过小谎,但关于他的事情上,她的确并没有骗过他。


    温羡看了一眼木架上的罩衫。


    或许自己真的多虑了。


    她如此剖白,对他赤诚而坦率,而他呢?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他心中暗自庆幸。还好她先和他说了这番话,不然等晚上就寝,他要是真的拿出那东西,还不知要将两个人陷入何等尴尬的境地。


    等明日一早,一定要寻个机会,赶紧将那东西扔了。


    他如此打算好,唇角勾起笑意:“妻主的心意,奴知道了,奴如今已然是妻主的人,日后只会尽心侍奉妻主,不会再去争风吃醋了。”


    对林岚来说目前为止此生最难启齿的对话完成后,这一夜她睡得很是安稳。


    夏秋之交的夜风日渐寒凉,透过门窗的罅隙吹入屋子,倒是把向来觉轻的温羡吹醒了。


    他迷离着眼看见林岚又踢了被,无奈摇头一笑,起身替她将被子拉到她胸口,不料光线太暗看不清,竟无意间触碰到了一团柔软。


    心里一惊,温羡赶忙松开手,哪知手刚离开,脸上就挨上了她甩过来的一巴掌,“啪”得一声,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脸颊的火辣感蔓延开来,温羡疼得微微蹙眉,一连茫然地捂着脸,看着明明看起来在熟睡的女子。


    她这是……又做了什么梦?


    好在妻主没被梦魇惊醒,他替她揉了揉她伸出来打他的那只手心,将她的胳膊重新放回被子里盖好,这才重新睡下。


    孰不知待他睡熟后,身边的林岚缓缓睁眼,侧首,表情复杂地看着他。


    方才她睡着,感觉到胸口被触碰,大脑还未完全醒来,下意识以为他要做什么,才伸出手甩了那一下。


    她脑海中的本意只是将他推开,哪知听见清脆的一声,才知道是打到了脸上。那一刻,她才完全清醒过来。


    可她心里尴尬得要命,不知怎么解释,毕竟自己今日什么“会对他负责”“没人能代替他”的肉麻话说了一堆,这会儿被碰一下就翻脸,着实有点儿不合情理。


    于是她权衡一番,还是决定装睡。


    虽然一场小小风波造成什么影响,但却让林岚认识到一个事实:不管她嘴上怎么说喜欢,哪怕昨夜两人已经有了妻夫之实,她还是没办法在清醒的状态下和他做那件事。


    说白了,就是她到底还是过不了自己这关。


    胡思乱想一通后,林岚还是睡着了,她睡得太晚,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挂得老高,阳光将一夜的寒凉之气一扫而空,换上融融暖意。


    身边的人也还没醒,一双长睫安静地垂着,日光的照映下,在眼睑处投下两蹙短密的阴影。


    林岚看了看他的脸颊。昨晚她使了十成力气,打在这样白嫩的脸上,也不知他当时得有多疼。


    怀着心疼和愧疚,林岚起身走到两人挂衣服的木架前,想挪到窗前替他遮挡些已经有些刺眼的日光,然而她刚一抬起那木架,就听“啪嗒”一声,一根木棍状的东西落在地上,旁边趴着一只被摔开的锦盒。


    林岚看着那东西反应了一瞬,顿时恨不得自己没起来过。


    原来他昨日又是晚归,又是举止怪异,是因为去买这东西去了?至于为什么买这玩意,林岚不用想也知道,应该还是和吃醋那事有关——他怕自己“失宠”,想取悦她罢了。


    但他昨晚又没拿这东西出来,估计是自己那番话让他放了心,已经后悔买这东西了。


    想到这里,林岚将地上的东西装好,重新放回他衣袋里。


    为了避免尴尬,这东西她就权当没见过,让他自己处理吧。


    梳洗一番后,林岚在院中吃过雪鹤做的早饭出了门,温羡才刚刚醒来。


    他昨晚吹了风,夜里便觉得昏胀沉重,却也没想到竟一觉睡到这个时候。


    一眼看到地上挂着他罩衫的木架,他顿时清醒了许多,赶忙起身去看。还好,里面的锦盒和那东西都放得好好的。四下打量一遍,一时没地方可扔,于是开始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一个平日里从未用过的暗格,将那锦盒放了进去,又小心翼翼地将上面的小门锁上。


    偏巧外间的雪鹤听见动静,端水进来给他洗脸,“主君可醒了,锅上的粥都凉了,主君先净面,奴这就去热粥。”


    温羡赶忙直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向他点了点头,算是谢意。


    昨日林岚和他说过那番话,他心里安定,看雪鹤时也没了往日里不舒服的感觉,不觉对他客气了许多。


    雪鹤并不知他这些日子是吃他的醋,只当他心情不错,又多说了句:“主君客气了,家主急着出门,说就不等你一起吃了,让你在家多休息。”


    急着出门?


    温羡想起来,妻主说过,去找晏安,是为了给天一阁的未来争取赢面,这会儿急着去阁里,八成也是和这件事有关。


    他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心中暗暗祝她得偿所愿,一切顺遂。


    ·


    天一阁。


    林岚风风火火地赶到后,听见程掌柜说还没见过晏安,顿时松了口气。


    让身份贵重的皇子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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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迟到,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


    她早早将《金刚经》瓷盘准备好,摆在店内博古架最显眼的位置,然后坐在能看到门口的方桌后面,翘首等待她请好的这位特约演员。


    这一等就到了将近晌午,林岚和程雪两个茶喝了一壶又一壶,程媛的字都练了十几页了,还是没见到晏安的人影。


    林岚不由在心里怪自己,怎么就没和他约个时间,万一他是忘了,这几日都不来,直接办完了公事回京,自己要办的这件事可就彻底没了着落了。


    是了,若今日十皇子没有如约出现,晚上还是要去见他一面提醒一下才算妥当。


    林岚正在心里盘算,忽见一辆马车在店门前停下。


    她心里一喜,刚要上前相迎,却见贺琰带着柳儿和枫儿,摇着扇子自车上下来,径自走到店内的博古架前,打量了一番上面摆着的瓷盘,阴阳怪气道:“呦,林娘子献给太后的大作怎么摆在这儿,没送去京城么?”


    林岚不想与她斗嘴,“贺二小姐有何贵干?”


    “也没什么,”贺琰自顾自在最里间的上座坐下,两个小侍跟在她身后,一脸的耀武扬威。


    “就是听说娘子给这东西找了个好买家,却不知原是被身边人算计了。”


    程雪自然也见不惯她这副阴阳做派,沉声道:“贺二小姐若是有事相告,不妨说得明白些,我妹妹岚儿性子纯善,听不懂这些弯绕。”


    “好,”贺琰听出了程雪意指她不“纯善”,但此刻她心情大好,并没计较,将扇子收起在手心一敲,“那本小姐就将话说个明白。”


    说完,却也不开口,让柳儿倒了桌上的茶来,撇着茶盖,先在脑海中想了一遍昨日贺鸿升对她的交待:


    “首先,你要装作气定神闲,动作,神态,越轻松越好,让那林岚觉得你胜券在握,你来她这里,不是来砸场子,而是来谈条件的。”


    “其次,你要铺陈利害,用对对方来说最重要的事打动对方,让对方除了答应你的条件,再无其他的路可走。”


    “最后,再好言安抚,不要让对方因为屈就了你的条件下不来台,避免对方狗急跳墙,对我们不利。”


    母亲的嘱咐温习一番,贺琰觉得自己目前的状态已经做到了第一点,于是打算直接从第二点开始,看向林岚开门见山:“林娘子可知,你打算请来帮你买这东西的人,是个什么身份?”


    林岚一怔。难道十皇子的身份已经被他们知晓了?十皇子此行,摆明了是借着巡按之名来查当年的浙州海战一案,且极有可能是奉了今上的旨意,若是被贺家知道了有意阻拦,他再想查到什么可就难了。


    但她不能将这种情绪外显,并未出声。


    贺琰却以为她是被吓到了,傲然续道:“我和母亲已经替林娘子查过了,这人面上声称自己是京城来的瓷商,其实……”


    他顿了顿,睁大眼睛,神色夸张,“其实可是京中派来的巡按,至少是个三品!”


    林岚微不可察地舒了一口气,淡声问:“是巡按大人又如何呢?”


    贺琰见她不上道,有点失了耐心,索性将其中的是非曲直一气说了:


    贺鸿升早就发现了这个叫“晏公子”的巡按入城,从他第一日住进龙华、在新丰楼见了什么人,县里早都尽在掌握,也知道他和林岚的交易,是以母女两个怀疑,晏公子此行和当年温羡的母亲温展一案有关,林岚若是执意和他合作,不仅可能会卷入波谲云诡的党争,还会帮了不该帮的人。


    这些事林岚早已猜到,他们说的“被身边人算计”“不该帮的人”指的应该是温羡无疑,可那又如何呢?


    稍稍一想,林岚就明白了。是了,她若是帮了晏安调查此事,便是等于帮温家洗冤,若是能离间她们妻夫,让她不和晏安联手,温家之事便少了一分助力。而这贺家如此担心晏安调查当年案,说明当年的事极有可能与贺鸿升有关。


    可惜她与温羡已然一起经历了这许多,而且已经和他有了妻夫之实,她怎会因旁人一句话就疑他呢?


    于是听贺琰说完,林岚淡然一笑:“多谢贺二小姐关心,此事我自有决断,就不劳二小姐操心了。”


    “就知道你不信,”贺琰看了眼柳儿,一支绘有桂花图案的拇指大的瓷瓶被放在她下首的小几上。


    “林娘子闻闻看,这味道,可是有些似曾相识?”


    ·


    暮色四合,林家小院上空乌云压顶,一种山雨欲来压迫感笼罩了整个庭院。


    主屋内,一盏油灯被风吹得明明灭灭,照着桌上一支小小的桂花瓷瓶。


    “有什么想说的?”


    林岚坐在方凳上,看着垂衫跪在自己面前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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