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楚昭昭。”
“楚昭昭，叫你的时候要答应。”
“楚昭昭。”
蹲在墙角的小女孩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还有包子吗？”
楚野闻言应了一声，“还是两个鸡汁两个青椒？”
门口的客人嘿嘿一笑自觉付钱，不忘打趣，“楚老板记性好。”
“少贫，要关门了，拿着喝吧。”楚野装好包子又额外用袋子装了杯小米粥一同递过去。
“楚老板大方，小昭拜拜。”
男人是常客，走的时候不忘跟还蹲在墙角的小女孩打招呼，没得到回应也不觉尴尬，似乎已经习惯了。
“破墙皮我补八百回了还在那扣，吸管没了我上楼去拿，很快。”楚野踩上两阶台阶后又退下来，把门关好后才一步三个台阶的登上二楼。
玻璃门对三岁小孩来说不容易推开，但楚野还是动作有些急的掏出一包吸管就往楼下冲。
可就这么前后两分钟都不到的时间里，再下楼时楚昭昭已经没了影子。
楚野从齿间挤出一声暗骂，推开门就往外跑，路过隔壁店时喊了一声，“老徐，帮我看眼监控。”
不到两分钟，一个个儿没腿高的小孩如果是自己走的话估计走不了多远，但这儿胡同和店面多，还好是早上，人流量不算大，但楚野还是跑了好一会儿都没找到人。
裤兜里手机响起，徐青沉稳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小孩自己推门出去的。”
“啧，前两天她还推不开呢。”楚野跑的急呛了口风，边跑边咳。
“梁姨她们也出去找了，别急，她跑不远，估计就是进哪个小胡同了，我搁门口等着呢，要是回来了我再给你电话。”徐青安慰道。
楚野也是这么想的，挂了电话后就近又转进了个小巷子却依旧没收获，尽管知道叫了楚昭昭也不会有反应但楚野还是边跑边喊着名字。
“喵。”
一间小餐馆后面的垃圾桶里还没巴掌大的小橘猫浑身脏污的在垃圾间翻找着能吃的食物。
早秋的温度有些低，尤其晨间呼啸的风能把卫衣穿透，游可为吸吸鼻子，有些后悔昨天把外套洗了。
昨晚同寝的陈洋跟他说看到临街的早餐店贴了招工告示，工资不多，一千八，但是包吃住。
工作时间早上三点到七点半，下班他还能赶得上早课，包住的话正好可以退了学校的住宿费，省一笔开销。
虽然起的早了点，但是有选修课可以补会儿觉，周末白天还能赶个兼职。
陈洋都说这活儿简直是根据他的时间量身定做的，游可为也这么觉得，生怕人家已经招到人他今天一早就来了。
路过这条街的小餐馆时胡同里细弱的猫叫没引起游可为的半点关注，可当他走出两步后又突然顿住脚步，因为他听到了夹杂在猫叫声中的低语
“小猫小猫。”
“小猫小猫。”
“小猫小猫。”
细若蚊吟的声音不知疲倦般重复着，若非早上人烟稀少周围安静，恐怕游可为早就忽视了。
孩童的声音稚嫩，游可为放缓脚步拐进小胡同，只见绿色的大号垃圾箱旁边一个还没垃圾箱高的小孩背对着胡同口站在那一声一声的重复着。
“小猫小猫。”
“小猫小猫。”
阴冷的风，逼仄的小胡同，诡异的小女孩，语调没有半点起伏的低语，垃圾箱的酸臭味儿还有细细簌簌的响声。
几相交杂，游可为的后背隐约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他一边觉得这场面太过诡异应该转身就走，一边又担心万一这小孩儿真是个活人独自留在这儿是不是太危险了。
游可为心中纠结的同时小孩依旧复读机似的在那里重复着堪比鬼片bgm般的喃喃细语。
最终还是心中善念战胜恐惧，游可为深吸一口气刚要迈出一步就听身后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紧接着一道黑影从旁边掠过，速度快到刮起的风吹起了游可为额前的碎发。
“楚昭昭！”男人的嗓音尾调颤抖，夹杂着急促的呼吸。
楚野一把将楚昭昭搂进怀里，鼓声似的心跳隔着过薄的衣服面料传达到楚昭昭的身上，楚昭昭却没半点反应依旧是刚才那副样子。
楚野气的不行，可责备的话到了嘴边还是汇成一句如释负重的叹息，“你吓死我了。”
他哪能怪楚昭昭呢，是他疏忽，是他松懈大意了。
游可为看着那个男人半蹲着时宽阔的后背，这么冷的天他就穿了一件黑色的紧身高领薄毛衣。
鼓胀的背肌透过微薄的衣料显露，语调和动作看的出来他的紧张和后怕。
既然小孩家里人都找来了也没他什么事儿了，游可为悄声离开时心中暗念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他坚信了二十一年的唯物主义差点在今天破功，好险。
楚昭昭扭着身子从楚野怀里挣脱，嘴上念着小猫，手抓着楚野的胳膊就往垃圾箱里伸。
楚野站起身探头看到了粘腻的垃圾间脱力的瘦弱小猫，眉头瞬间就拧了起来，“我养你一个都忙的脚打后脑勺呢，哪有功夫养它，回家。”
楚昭昭不理解楚野话里的意思，她只知道自己的视野中小猫越来越远，于是楚昭昭开始大喊大叫，另一只没被楚野牵着的手用力打向自己的头。
撕心裂肺的哭叫声回荡在小巷里，楚野只能去抓她的手阻止她伤害自己，“楚昭昭，我养不了它。”
“我得照顾你，我得开店，你马上要去幼儿园，我没有精力去养它了。”
可无论他怎么说，回应他的只有楚昭昭逐渐嘶哑的嗓音。
“关店了，栋梁。”
游可为闻声转头，只见早餐店隔壁的店门前蹲着一个男人。
徐青夹着烟的手摆了摆，“想吃明天来吧。”
游可为眼神在对方脖颈上青色的纹身上扫了一圈，然后抬头看向男人头上的招牌。
徐青原创刺青设计
还挺绕口。
“我来面试。”
徐青闻言有些惊讶，这才起身探头看一眼楚野店门上的招工告示，又看了看面前一脸学生样的少年，没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他有事儿出去了，外边冷，门没锁你进去等吧。”
第2章
“没事。”游可为婉拒了，任由秋风吹的单薄的裤子贴在腿上。
老板没在他不好贸然进去，万一人家介意这个就此失去面试资格可得不偿失。
倒不是游可为想的多，他做兼职这几年，遇到的老板多的数不过来，自然遇到过一些要求比较严的，有些亏吃一次就长记性了。
徐青光看着面前穿着单薄的少年都觉得冷，裹紧自己身上的厚外套，暗叹年轻是好，在旁边的垃圾桶上碾灭烟头后越过少年进了早餐店，从收银台下边拿出个黑色外套，“穿着吧，别感冒了。”
没等游可为答应就抖落开衣服给他披上了，“你都够帅的了。”
游可为知道他被误会是因为耍帅才故意穿这么少的，但也没解释，只是低声道过谢后就老老实实把外套穿上了。
他可不能感冒，影响挣钱不说，为了快点好有精力干活还得费钱买药，没必要。
身上的外套宽大厚实，透着股清新的皂香，游可为莫名觉得好闻。
“回来了。”
游可为正盯着招工告示看到第六遍，闻言回头顺着徐青的眼神看去，神色有些意外。
“来面试的，让进屋不好意思，我看穿太少了就拿件你外套给穿了。”徐青用下巴点了点游可为，然后弯腰去看楚昭昭怀里的东西
“哪捡的干巴小鸡崽？”
楚昭昭自然不理他，楚野伸手把他扒拉开，“什么眼神儿啊，你还脱水老黄瓜呢，咱这是小猫咪。”
徐青笑了两声见人没事儿就回店里了。
“我这儿没那么讲究，直接进就行。”楚野把人让进屋里，等楚昭昭也慢悠悠晃进来后关上门，这才回头去看游可为，没成想只一眼就愣住了。
刚刚游可为一直低头看楚昭昭来着，进屋才抬头，所以楚野直到这时候才看清他的脸。
皮肤很白，发色偏棕，长相俊秀。
许是皮肤白的人毛发颜色都浅一些，眉毛算不上浓但形状好看。
鼻梁高挺，纤密的睫羽顺着狭长的眼型尾部微微下垂，看向人时眼神平静，瞳仁剔透。
精致的薄唇轻抿着没什么弧度，整就一副清冷相貌。
楚野不是什么文化人，没法用那些文邹邹的话去形容。
让他说的话他只觉得少年像冰块，最完美，连一个小气泡都没有的那种。
楚野看游可为的同时游可为也在打量着他，刚刚在小胡同里只见了背影，现在终于看到正脸。
面前的男人皮肤呈古铜色，剃了个寸头，发茬短的隐约露出青色的头皮，是一个非常考验长相的发型。
偏偏他头骨饱满，脸部轮廓冷硬分明，眉目锋利，鼻梁高耸，一路顺到眉骨都是优越的弧度，单眼皮但眼眶深邃，左边眼角旁那颗小痣更添一丝野性。
这人不但撑住了寸头，甚至帅的超过了游可为原本的想象。
楚野身高一米八三，少年比他还高点，店里本就面积不大，两人电线杆似的杵着也不像话，楚野用脚勾了个塑料凳过来用下巴点了点，“先坐。”
说完楚野就绕到收银台后边的小门里，再出来时手里拿着盒牛奶。
游可为接到手里才发现牛奶还是热的，抬头看向楚野。
少年自下而上的角度看过来时睫毛轻掀，完整的露出那对黑亮的眸子，把楚野看的一愣，“嗯？”
游可为摇摇头，拆开吸管插上喝了一口。
加热过后的牛奶奶香更浓，同时也驱散了些体内的寒气。
“你对我不满意吗？”
楚野懒洋洋地倚着收银台，长腿交叠，一听这话就笑了，眉目舒展，嘴角微勾，“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在这儿相亲呢。”
“我这活三点就得起来调馅儿包包子，还得熬粥榨豆浆，六点开张一直忙到七点半，你还上学呢吧？课不上了？”
游可为指腹轻轻摩挲着牛奶盒底部，略微发硬的纸盒边缘在指腹上反复硌出白印，反复的动作隐约透出不安。
要求告示上都写的清楚，老板现在这么说就是委婉的拒绝。
游可为听得明白，他不知道被拒绝的理由是什么，但他真的挺想干这活儿的。
除了最开始的原因以外还多了一个见到老板长相后才荡起的微妙心思。
看着面前少年眼神中的光亮暗淡下去，楚野心中叹了口气，其实他拒绝的原因不太好说出口。
主要是这小子简直就是踩着他审美长的，他在还没明确自己性向的时候就对气质干净，长相清冷，年龄比自己小一点的同性格外关注。
后来才知道这是喜欢，他喜欢男的，是个同性恋。
楚野觉得或许是因为有那个什么互补的因素在，他本身比较糙，所以就喜欢这种看着和自己半点不搭边的漂亮男生。
这也是为什么刚才看到游可为的脸会愣神的原因。
他虽然算不上小年轻，但二十八岁也到底还是个各方面精力都挺旺盛的年纪，一个完全是自己喜欢的类型的男孩天天在眼前晃悠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忍住不动心思。
不说人家年纪比他小太多，还是个大学生，更重要的是人家也不一定就是这个。
别到时候他一个没藏好心思让人知道了被吓到了多尴尬，再说了万一人介意这个呢。
游可为很想留下来，可他本就不是个多话的人，抿着嘴静默半晌也只说出一句，“我不怕起早，上课能补觉。”
“让我试试行吗？”
要了老命了真是。
楚野垂眼对上那道期待的视线，不知道是被屋里热气烘的还是怎么的，少年的眼睛湿漉漉的。
看着有点像小狗，莫名的显出一丝可怜意味。
僵持好半天屋内都没人再说话，只有旁边楚昭昭抱在怀里的小猫偶尔发出的微弱叫声昭示着时间的流逝。
最终还是楚野败下阵来，他轻啧了一声，明明是妥协可拜长相所赐却更像是不耐，“住的地方在楼上，不住工资也不加啊。”
游可为感觉牛奶的温热透过手掌顺着经脉直达心口，他点点头笑了。
说是笑也不尽然，嘴角依旧平平，只是能从微弯的眼尾感受到一点笑意，“谢谢老板。”
“屁股大的店什么老板不老板的，我叫楚野，你乐意就叫声哥得了。”楚野摆摆手，看起来不太在意。
“楚哥。”
声线带着少年独有的冷冽，不知道是不是喝了牛奶的缘故楚野觉得这道尾音带了点甜腻，听在耳朵里莫名有点痒，于是他侧着头用肩膀蹭了下耳朵。
“我叫游可为。”
楚野挑挑眉，低笑一声，“这名挺好，听着以后就有前途。”
说完又用手拨了一下旁边一直没动地方的楚昭昭，“这我外甥女，楚昭昭，自闭症，平常不太理人，别介意。”
游可为看向一直乖乖抱着猫站在旁边的小女孩。
刚在胡同里他也就看着个背影，主要注意力都在她有些诡异的行为上，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自闭症。
楚昭昭不像楚野，肤色白净不说眼睛还是双眼皮，眼型又圆又大很漂亮，但是眼神有些空洞，只愣愣地盯着怀里的小猫。
穿着衣服干干净净的，就是搭配的有些一言难尽。
一身姜黄色连衣裙配的黑色打底裤，脚上一双亮粉色的小靴子。
“她自己选的，不给穿要闹。”楚野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生怕自己审美毁于一旦连忙出声正名。
游可为抿着嘴犹豫半晌终于违心地夸出一句，“挺…好的。”
楚野乐了一声，“难为你违背良心憋这么一句，她压根不会听你说什么，吃饭的时候叫五六遍都算少的。”
第3章
游可为学的是计算机，对自闭症方面除了知道个名字以外再没别的了解，于是又沉默下来。
楚野伸手把楚昭昭怀里的小猫拎起来，抬着下巴指了指楼梯，“你上楼看看住的地方吧，环境肯定没多好，但有电暖器，反正住这儿冻不着。”
“我带小猫去趟宠物医院，厨房里有吃的。”
说完就推门走了，好好一店就这么扔给个刚见面的陌生人。
游可为也不知道该说他心大好还是该为这么轻易得到老板的信任开心好。
他先去厨房看了一眼，冰箱，灶台，案板，豆浆机，蒸笼，几样东西把本就不大的厨房堵得更显逼仄。
但案板灶台都干干净净的，豆浆机的壁罩上连水渍都没有。
游可为掀开旁边蒸锅的盖子，里面有两个包子和一碗小米粥，端出来时还是温热的。
青椒鲜肉馅的包子鲜而不腻，舌尖泛起的微辣被香糯的米粥一压就没了。
吃完以后游可为在水池子里把碗刷干净才登上二楼。
二楼面积和一楼一样，估摸着二十平左右。
楼梯左边靠墙摆了一张单人床，挨着床头的那面墙上有个小窗户，为昏暗的小二楼打下一层微弱的光亮。
窗户下边有个桌子紧挨着放了一个白色电暖器。
楼梯另一边整齐码放着几个纸壳箱，里面装的是塑料袋打包杯和吸管之类的一次性用品。
地方不大东西不少，但却不显杂乱，桌面和床上叠的整齐的被子都是干净的。
游可为鬼使神差的弯腰贴近被子嗅了嗅，是和身上外套一样的皂香。
“床我昨天下午睡来着，你介意的话我一会儿再给你换一床被。”
楚野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游可为直起身子，自觉有些尴尬面上却不显，只是摇摇头，“没事，不用。”
楚野一手拎着根奇形怪状的棍子，另一手提着个圆盘，扫了一眼四周，最后把圆盘放在了墙角。
又把手里的棍子往圆盘中间的洞里一插，拧两圈后又晃了晃，见卡结实了才收回手。
然后眼神不着痕迹的瞥一眼床，舌尖在牙内侧顶了顶，鬼知道他刚一上来就看见游可为弯腰在被子上闻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谢谢楚哥。”游可为轻咳一声，显然也有点尴尬，但偏他天生冷脸面上看不出情绪。
“今儿周末，你看你是歇着还是回学校搬东西？我跟你一起过去，一趟弄过来得了。”楚野怕他脸皮薄忍着没逗他，适时地转移了话题。
虽然游可为没明说，但楚野人精似的，猜到他估计是为了省住宿费才找这么个包吃住的活儿。
“我东西不多，就一个行李箱，一会儿我自己去收拾就行。”
闻言楚野也没上赶着，点点头，“成，我这包早晚两顿饭，你有什么忌口的？”
游可为开口，“我不挑，楚哥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楚野笑了笑，“你倒好养活，不是上班的时间你随意吧，我去趟隔壁，楚昭昭在那呢，有事再找我。”
等他走了以后游可为在床上坐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早上被风吹的着了凉，脑袋有点晕晕沉沉的。
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一下，是陈洋的微信消息
洋洋得意：怎么样？
游：可以。
游：都醒了吗？一会儿我回去收拾东西。
洋洋得意：醒着呢，就知道你没问题！
游可为东西不多，褥子衣服之类的行李箱就装下了，多出来的被子用细绳一捆搭在行李箱上也不碍事。
陈洋几人一副散伙的样子非要晚上出去吃饭，弄的游可为哭笑不得，“我是不在这住，又不是不上课了。”
“吃饭就不了，答应了老板晚上在那吃。”
陈洋几人一想也是，人那包吃住，答应好在那吃了第一天就爽约不好，于是又嘟嘟囔囔的拉着游可为说了好一会儿才放人走。
回到早餐店的时候楚野和那个叫徐青的男人正靠在店门口抽烟，不知道说了什么笑的楚野肩膀直抖。
早餐店另一边是个洗衣房，店主大家都叫梁姨，嗓门大却很热心肠，自从知道楚野的取向后保媒拉线的基因作祟，经常给楚野留意着合适的伴儿。
今天不知道又从哪联系到了人选，正准备去找楚野，刚一出店门就碰了个正着
“小楚呀，你看这个怎么样？这是我邻居的大姨的同学的儿子，也是喜欢男孩子，就在旁边艺术学校当舞蹈老师，看看，长的多白净多漂亮。”
“我约他明天过来你这里呀？你看看喜不喜欢，就是年纪比你小几岁，刚毕业就留校了，虽然才二十三，但是我看你们两个长相是很般配的呀。”
梁姨说着就把手机屏幕往楚野脸上怼。
楚野避了又避还是被屏幕怼到了鼻子，赶紧掐着旁边徐青的胳膊往他身后躲，颇有些无奈，“梁姨，歇歇吧，您这关系八杆子打不着的，也能难为您联系的到。”
梁姨啧了一声，又把手机怼到徐青面前，“小徐你看看，这小孩多好看呀。”
“小楚这个不合适那个不喜欢的，介绍了这么多他一个都不见，这个说什么我都得让他碰个面，反正离的这么近呢，明天就来！”
徐青倒是接过手机仔细看了看，屏幕上的男生看着就带学舞蹈的气质。
姿态挺拔，脖颈修长，杏眼翘鼻，长相温柔恬淡，是长辈一看就会喜欢的类型，不怪梁姨这次态度坚决。
“确实不错，老楚见见？”
一句话如愿以偿换来楚野暗含威胁的怒视，徐青得逞一笑，又看向梁姨，“梁姨还真偏心，只给楚野介绍，我还比他大两岁呢，眼看着三十多了还单着，梁姨也不说给我掌掌眼。”
梁姨收起手机叹口气，“我怎么不操心你的呀，但你瞅瞅你这一身的图，人家里长辈一看照片就摆手，都说白瞎了你这张脸，明明长着一副会疼人的样结果还不抵小楚呢，都说小楚长得凶，但跟你这身上一比也成小绵羊了。”
徐青确实长得不赖，长相端正，五官轮廓是和高大身型有些反差的柔和，略长的头发在脑后随意的挽成个小发揪，颇有艺术家气息。
气质也算得上温柔，如果不看左臂和蔓延到脖子上的纹身的话一定是个很靠谱的人。
“再说了，反正你们两个都喜欢男孩子，平常关系又那么好，而且小昭昭也认得小徐，你们两个怎么就不能…”
一听梁姨又提这事，这下连徐青都有些无奈了，连忙打断，“我俩不合适，梁姨你就别提这个了，你店里来客人了快去忙吧。”
幸好客人来的及时，梁姨一边嘟囔一边往店里走。
楚野和徐青如释负重的长叹一口气，梁姨虽然思想开明，对取向一事接受良好，但有些事他们还真没法说太详细。
比如两人不说别的，属性撞了就没法凑合一起去，再说这本来也不是凑合的事儿。
楚野余光瞥到不远处的身影顿时一怔，梁姨本就嗓门大，几人刚才也没压着嗓子，这点距离估计刚才的事都让游可为听了个正着。
第4章
徐青眼神在两人中间扫了个来回，他和楚野认识挺久了，自然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
所以在见到游可为第一眼的时候他就知道楚野得有心思，当下便很有眼色的默默转身回店了。
楚野本身也没想瞒着这种事，但这才第一天，总不能见人第一面就跟人家说“欸，我是个gay，你长得溜光水滑的，在这可当心你屁股”
那跟流氓有什么区别，所以原本他是打算等和游可为相处几天以后旁敲侧击的提一下，让人心里有个数就行，人要是介意这个那他到时候按天把钱结了就算了了，他真没打算祸害这大好少年。
可谁能想到赶得这么巧，这一天时间都没到呢就给人来个重磅消息，看着游可为眼里的讶异楚野估摸着是吓到他了。
两人沉默的进了店，楚野叹口气，“你要是介意这个…”
“没有。”
话还没说完就被游可为打断，见楚野有些茫然的神色游可为又接了一句，“我不介意。”
楚野听完这话就笑了，他嗓音本就低哑，像这么闷笑的时候跟羽毛在砂纸上蹭过似的，说不上来的性感，“你也是？”
游可为没回答这话，沉默地拎着行李箱往楼上走。
楚野接过那捆被子跟在他后边，颇有些语重心长的意味，“现在的小孩都赶潮流，觉得与众不同很酷，但这条路没那么好走，虽然社会的接受程度高了但…”
游可为把行李箱重重往地上一搁，声音有些大，直接把楚野后边的话堵了回去，“我不是。”
楚野有些尴尬，是他想多了，他还以为游可为也是呢。
不过他误会后的第一反应不是雀跃，而是琢磨着游可为年纪还小，而且看着就是自尊心很强的那一卦的，感觉他如果以后遇到这方面的压力会难以承受。
所以因着心底那点见不得光的隐秘心思这才在这儿事逼似的劝了几句，结果没想到他自作多情了。
虽然确实尴尬点，但楚野又想，还好游可为不是，这大好年纪干干净净的少年就得和他名字一样。
“我不是赶潮流。”
楚野顿时气笑了，他这心里想法百转千回的，结果一想一个错，“谁教你这么说话的，大喘气儿呢？”
见着楚野由于略微不满而上扬的眉毛，游可为心里那刚才突然汇聚的小乌云又散了，一直平淡的语气难得有些起伏
“你还挺爱讲道理，自己都还要相亲。”
楚野莫名从这话里听出点嗔怪的意思，转念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估计是游可为觉得他多管闲事才这么说的，于是楚野把被子放到他行李箱上，然后耸耸肩，转移了话题
“咱晚上回我住的地儿吃饭，离这不远，走路也就三五分钟，我一会儿买菜去，下午过来接你。”
楚野下楼时游可为就站在楼梯上垂眼看着他的背影。
应该是平常经常锻炼的原因，楚野身材真的很好，肩膀宽阔，虎背蜂腰，尤其是身上那件紧身的高领毛衣，箍的他胸肌格外明显，一米八多的身高比例也很好，虽然裤型挺阔看不出别的，但腿长可观，再往上一点的地方也很…
“对了，你喝酒吗？”
楚野转身的突然，尽管游可为反应极快的错开视线，但楚野还是敏锐的捕捉到那处泛红的耳尖，“你们这种皮肤白的稍微冻着一点就红的这么明显吗？”
游可为循着他的视线下意识抬手去摸耳朵，入手一片滚烫。
再看向楚野，逆着门外的光亮有些看不清神色，语气也平淡，游可为一时分不清他这话是解围还是真的这么想，只能顺着话说，“我不喝酒。”
楚野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推门出去了。
“有戏？”门外徐青抱臂站在店门口，语调有些调侃。
楚野轻啧了一声，“有戏也没戏，年纪小还没定性，咱不能害人。”
“大尾巴狼不就喜欢年纪小的？”徐青神色揶揄。
楚野接过他递来的烟别在耳朵上，“小也不是这么小的，差个三四岁还行。”
徐青挑着眼角逗他，“比如梁姨刚才给看的那个小老师？”
楚野给了他肩膀一拳，只换来几声幸灾乐祸的笑。
“晚上去我那儿吃？”
一根烟抽完徐青拍了拍身上试图散去点烟味儿，闻言摆摆手，“下午有个大图，估计得赶到半夜，改天去我那儿。”
“小孩不认得文文我进去看着，你买菜去吧。”
菜市场和楚野住的地方加上早餐店呈直线，楚野去菜市场买完菜后正好顺路把东西放家里才去接游可为。
到店里的时候屋里静悄悄的，楚野在一楼叫了人几声没反应这才上楼。
刚一上去就见床上一个大鼓包，楚野走近才看清游可为裹着被子堪堪露出的上半张脸上双眼紧闭着，他伸手拨开被汗粘在额头上的碎发，被指腹蹭过的肌肤传来一阵滚烫。
楚野先下楼去倒了杯热水，端上来以后轻轻拍拍游可为，“小游，醒醒。”
接连叫了好几声游可为才慢慢睁开眼睛，神色有些茫然，似乎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状况。
“你发烧了，先喝点水。”
楚野扶着游可为坐起来然后把水杯递过去，他本意是让游可为自己拿着喝结果没想到游可为低着头就这么借着他的手去衘杯沿。
楚野动作一顿却也没说什么，微微抬了些高度，视线在那上下滚动的喉结上定了好一会儿。
“谢谢楚哥，来第一天就给你添麻烦。”游可为唇瓣被水浸的像镀了层光膜。
脸颊因着体温上升而显出一点潮红，刚睡醒的眼神还有些涣散，发际被汗浸湿看着可怜兮兮的。
楚野没接话，只是没什么表情的把游可为从被子里剥出来，看见他身上那件看着就没什么厚度的卫衣时皱了皱眉，“你早上就穿这点儿？”
说完也没等游可为答话，抖开旁边桌子上那件外套扔到他怀里，“穿好，下楼。”
看着楚野紧绷的下颌线游可为没敢吭声。
楚野没再看他转身下了楼，从隔壁纹身店把楚昭昭接出来以后回来敲了敲玻璃门，里面已经老实穿好衣服乖乖坐着的游可为起身走出来。
楚昭昭原本披散着的头发不知道被谁编成了两根小辫子，只是眼角红红的像是刚哭过，一直低垂着脑袋看着楚野手里拎着的纸箱，没分给游可为半点视线。
第5章
楚野住的地方就在这条街尽头的那片居民区，一段几分钟的路程在沉默中显得格外漫长。
游可为跟着楚野身后颠颠上了三楼，一个小两居室。
“那边我屋，进去躺着吧，一会儿吃完饭我给你找药。”
楚野给他指了右边的房间后就拎着桌子上的菜进了厨房，那个装猫的纸箱被搁在了鞋柜旁边。
游可为刚要进屋手腕就被突然抓住，低头看去是楚昭昭拉着他的手往纸箱那边扯，于是他顺着力气把里边的小猫拎出来放到地上，楚昭昭这才放开他。
楚野的房间就一张双人床一个床头桌外加一个衣柜，床上被子没叠，看着像是早上起来的时候有点匆忙，只是随便铺开。
游可为脱了外套上床，裹在身上的被子很厚实，游可为本就被烧的混沌的脑子开始发散思维，默默猜测着楚野的怀抱会不会就是这种温暖的感觉。
许是萦绕在鼻尖独属于楚野的味道太令人安心，游可为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再睁开眼时见房门已经被关上了。
有餐具碰撞的声音从门外隐约传来，下一秒房门就被推开。
楚野似乎没想到游可为醒着，先是一愣，随后又道：“醒了？起来洗手吃饭吧。”
顾及着游可为身体状况，楚野做的比较清淡，白灼大虾，醋溜菜花和一锅山药排骨汤。
“多喝点汤，出出汗。”楚野盛了碗排骨汤推到游可为面前，凸起青筋的手背一晃而过。
排骨软烂，山药糯糯的，枸杞和红枣又添了一丝淡淡的甜味，如果忽略没有半点咸淡的话这道汤应该算是不错的。
游可为又夹了一口菜花，终于找到排骨汤里消失的盐的归宿了。
这菜花卖相油汪汪水灵灵的，结果进嘴里的味道咸到发苦，闻着明明有醋的味道可吃着却没有，也不知道味蕾是不是被刺激坏了
“咳咳…”
楚野手里正扒着虾呢，听到声音看过来，见游可为脸咳的通红就把手里的虾肉放到他碗里，“慢点吃，好吃也别这么着急。”
游可为喘了口气掀着眼皮神色有些幽怨，“哥还挺自信。”
楚野闻言嘿了一声，不信邪似的挨个菜尝了一口，然后神色有些疑惑，“都熟了啊。”
游可为看看旁边闷头吃饭的楚昭昭，又看看楚野，最后妥协了。
主要是他实在没想到一个开早餐店的，做家常菜的要求只有熟了这一点。
而且看楚野的样子似乎对今天的菜还挺有自信，游可为不敢想平常楚昭昭吃的都是什么味道的菜。
“药吃了，一会儿洗个澡，今天别折腾回店里了，在沙发上凑合一宿吧，睡衣昨天新洗的。”
楚野担心他回店里住半夜要是再发烧没人管，反正他这沙发靠背放倒就是个床，睡觉没问题。
游可为就着温水把药吃了，接过睡衣。
楚野带着楚昭昭先进了浴室，不出一会儿里面就传来楚野明显压抑着脾气的愠怒声音
“不行。”
“它刚打了疫苗洗不了澡。”
“说了不行，能不能听话？”
游可为原本觉得自闭症就是不爱和外界沟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今天白天的相处下来楚昭昭也确实是这样，甚至比他想的还好一些。
不吵不闹，除了不理人以外非常乖巧，但这一想法两分钟之后就被彻底推翻了。
尖利的哭喊响起的突然，没有任何准备的游可为被吓的心跳都停了半拍。
楚昭昭就那么扯着嗓子发出没有意义和内容的哭叫，其中夹杂着楚野压着嗓子的安抚，可楚昭昭的叫声不但没有半点停歇反而愈加尖利。
不时还伴有几声身体撞击墙壁的闷响，混乱持续了几分钟，在突然响起的一道玻璃碎裂声过后哭嚎变成了低声的啜泣。
游可为犹豫再三还是起身走到浴室门口，抬手刚要敲门时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一道缝。
楚昭昭被轻轻推了出来，楚野身形隐在门后，声音带着极度疲惫后的沉闷，“能帮我看一会儿她吗，我收拾一下。”
游可为应了一声，门再次被关上，里面安静了一会儿才响起玻璃碰撞的清脆声响。
楚野再出来时游可为才看清他的样子，身上的衣服都被水浸湿了，裤子也皱皱巴巴的。
拎着垃圾袋的左手指关节破了好几道口子，应该是刚被水冲洗过，微微泛白但还往外渗着血，“里边儿我收拾完了，你先去洗吧。”
说完就开门把垃圾袋放到门口，然后又去了阳台，随后就响起打火机的声音。
烟草味顺着没关严的阳台门被风裹进屋里又散开，楚野回头看了贴在墙边站着的楚昭昭一眼，伸手把门关严。
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楚昭昭也不哭了，就呆呆站在原地，游可为有些无措，他没想过自闭症还会有这种症状。
叫名字没有回应，说话只会不断重复，想要的东西无法自己伸手去拿，刺耳的尖利哭喊伴随着伤害自身的过激行为。
这样的事情是楚野每一天都会经历的吗？日复一日？
浴室的镜子碎了大半边，碎片和地面都已经被收拾干净了，只水池的边角处有一滴被遗漏的鲜红液体。
游可为打开水龙头用手掬了捧水，水滴顺着指缝流下与那滴血汇聚，稀释，冲刷，直到再也看不见。
洗完澡出来时另一间卧室的门欠了一条缝，暖黄色的灯光泄出一缕，楚野操着那副低沉的嗓音语调轻缓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楚昭昭睡熟以后楚野退出来把门上了锁，回身就见游可为正躺在沙发上睁着眼睛看他。
客厅没开灯，光线有些昏暗，只余那对晶亮的眸子眨了又眨。
楚野去卧室拿衣服的途中用手背轻轻蹭过游可为的额头，感觉到温度没那么高了也算松口气，“早点睡。”
浴室的水流声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还是格外明显。
游可为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睡多了，此时没有半点睡意，视线偶然扫到茶几下面楚野给他拿退烧药的那个小药箱。
“吵到你了？”楚野似乎没想到游可为还醒着，出来时只下身穿了个大裤衩，赤着上身用毛巾擦着头发。
游可为也没想到楚野就这么出来了，那块垒分明的胸肌腹肌像有吸力似的引着游可为的视线不住往上瞟。
“上药。”
少年原本清冽的嗓音此时有些暗哑，游可为晃了晃手里的碘伏，应该是平常磕碰很多，小药箱里东西挺全的。
楚野觉得没必要，伤口看着多但是都挺小的，但看着游可为微蹙的眉头时拒绝的话到嘴边后只化成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叹。
第6章
捏着棉签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没开灯的客厅里只有透过窗户投进来的月光提供了一丝光亮，可在这样略显昏暗的光线中两人的肤色差依旧明显。
从楚野的角度只能看到游可为遮住眼神的纤长睫毛和高挺的鼻梁，上药的过程中谁都没有说话，只有两道略显错乱的呼吸起伏相交。
隔着不算远的距离游可为甚至能感受到楚野刚洗完澡身上源源不断散发出的热意。
而楚野的注意力都在呼吸间熟悉却又略微与平常有所不同的沐浴香气。
明明用的是同样的洗浴用品，可好像闻起来就有那么些微的不一样。
微凉的呼吸突兀地打在手背上，瞬间拉回楚野飘散的思绪。
游可为轻轻吹了两口气想让碘伏干的快一些，却没想到楚野会突然抽回手。
“行了，东西放那我明天收拾，赶紧睡吧。”
扔下这么一句话后楚野就进了卧室。
游可为坐在沙发上，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了半分。
看着凶巴巴的结果一撩就害羞？
楚野躺在床上摊煎饼似的又翻了个面，心里暗骂现在的小孩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要不是看他年纪小…
啧…
一闭上眼除了那对玻璃珠子似的眼睛就是修长的手指，呼吸掠过伤口激起的痒意还历历在目，楚野看了一眼时间，还能睡不到四个小时。
少年和想象中一样，白皙却并不瘦弱，覆盖其上的薄薄一层肌肉被粗糙的指腹蹭过时会激起微颤。
“楚哥…”
染情的闷哼声太过撩人，楚野俯下身子堵上那瓣微张的薄唇，将那段清音淹没在唇齿交缠间。
闹钟响起的瞬间楚野睁开眼睛，身体黏腻的触感无法忽视，关掉闹钟以后楚野死死瞪着天花板躺了半天，直到客厅响起窸窣的脚步声时才起身。
“钥匙给你，先去把门开了。”
接住钥匙看着楚野冲进厕所时略显匆忙的背影游可为有些不解。
语气不太好，起床气？
谁能想到快三十的男人大早上还要起来洗裤子，楚野边恶狠狠地搓着手里的布料边低声骂着
“他妈的现在小孩跟个妖精似的，不知道自己多撩拨人。”
可任楚野再怎么骂脑海里梦中那片白皙肌肤的细腻触感依旧挥之不去。
天冷下来以后天亮的格外晚，凌晨三点还黑沉沉的没有半点亮光，楚野披着夜色到店时游可为正在捞昨天提前泡的黄豆。
“楚哥。”
见楚野来了游可为叫了一声，没得到回应。
楚野先是把面和好放在旁边静置发酵，然后又开始洗菜切肉。
“黄豆、大米、花生、小米、黄冰糖，克重在墙上贴着呢，加水打吧。”
楚野说一步游可为做一步，豆浆机的嗡鸣声中豆香缓缓飘散开。
昨天游可为吃了包子和粥，味道都很不错，不然楚野这店也开不起来。
可也正因如此游可为就更无法理解到底为什么楚野家常菜能做到可以说是难吃的程度。
技能点都加到早餐了吗？
粥和豆浆没什么技术含量，煮好后装杯封口然后码在保温箱里就行。
楚野指挥着游可为用封口机的期间馅料已经调好了，一个半小时的面团也发酵的正好。
“会擀皮儿吗？”
游可为点点头，接过擀面杖手法熟练的揪剂子扞面皮儿。
楚野看着跟糙汉似的包包子却不含糊，褶子捏的漂亮又规整，一个个比拳头还大一圈的包子皮薄馅大，看着就喜人。
“小孩儿自己在家没关系吗？”
游可为平日不是个多话的人，在宿舍的时候和陈洋他们交流会稍微多一些，对普通同学和兼职时都非常沉默，但他在和楚野身处同一空间时就想和对方多些交流。
虽然他没有什么恋爱经验，但他昨天在这里和楚野第一次面对面时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艳，尽管只一瞬就被楚野压了下去，但还是被游可为捕捉到了。
昨夜上药时略微暧昧的接触也确实是他故意的，游可为只在大一时有过短暂的一段感情，也正是因为那还不到一个月的恋情让他确定了自己喜欢同性的事实。
在学校时收到的表白不少，同性异性都有，但他从没有过心动，直到昨天看到楚野的那一瞬间他才确定他原来是会喜欢人的。
曾经被表白时嗤之以鼻的一见钟情这个词回旋镖一般在昨天扎上了他的心。
他喜欢楚野，一见钟情。
但是游可为不明白楚野明明也是对他有意思的又为什么一退再退，今天他也明显感觉到楚野的冷淡疏离，这是游可为没想到的。
“楚昭昭今天去幼儿园，我六点回家叫她起床然后送她，七点半之前就回来，你到时候看一下店，价格记住了吗？”
楚野说话间手里已经包完了最后一个包子，在蒸笼上码好后开锅蒸，白雾缭绕中他没有看到游可为一直钉在他身上的视线。
“豆浆一块，粥一块五，茶叶蛋一块五，包子素的两块，荤的三块。”
店里就这几样东西，而且不能堂食只能打包，也没那么多碗啊盆的要刷，工作量不多不少，楚野平常自己一个人就忙的过来。
但是楚昭昭眼看着要四岁了不能不上幼儿园，她情况又特殊，每天早上收拾她就得用好一会儿，刚上幼儿园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
这么一来楚野时间就不太能排的开，总让邻居帮忙看着也不是那么个事儿，人家也都有自己的生意。
早餐店六点开张，幼儿园七点半到校，楚野六点还得去叫楚昭昭起床，收拾完送到学校，七点半赶回来店里，所以店里六点到七点半这个买早餐的客人最多的期间就得游可为一个人看店。
真忙活起来以后游可为才知道店里只打包不堂食是多么正确的决定。
“今天换老板啦？”
来人似乎是熟客，在门口探头往里看了半天没见着楚野反而是个学生样的小伙子在卖东西便有些疑惑
没有楚野在，游可为恢复了平常冷淡的样子，没搭话只是利落的把顾客要的东西装好袋子递过去
“八块。”
游可为虽然看着年纪就不大，但绷着脸没什么表情的时候周身气质太过清冷，顾客悻悻付好钱后拿东西走了。
“您放心，我们教室内有全方位的监控摄像头，家长可以在手机上实时观看小朋友的动态，有情况我们也会第一时间联系您的。”
楚野搭在楚昭昭肩膀上的手有些紧张的捏了捏，闻言点点头
“她情况特殊，还麻烦老师们多多费心了。”
说完以后楚野蹲下身子看着楚昭昭，明知道她不会给出什么回应却依旧放轻声音嘱咐
“乖一点。”
“我会在手机上守着你的，别害怕，楚昭昭。”
第7章
七点到七点半是早餐店客流量高峰期，游可为手上动作不停但一直时不时的用眼神瞟着旁边一道身影。
这人礼貌的挑了一个不会碍事的地方，站在那里得有快十分钟了，也不说要什么，偶尔游可为顾不上的时候他还会伸手帮忙接递一下东西。
“你要买什么？”
那人长得挺好看的，五官清秀柔和。
但最吸引人的是整体的气质，体态非常好，站在那里腰身挺拔，却不会像游可为一般给人一种冷淡的疏离感，反而更显温和亲近。
游可为不知道为什么一看着他就莫名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憋了半天还是主动开口询问。
“我等人。”
声音也好听，语调亲切柔和，尾音自然的微微上扬。
游可为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姜叙白眼尖的捕捉到这一幕，略微有些疑惑，他好像隐约从这个少年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敌意，是错觉吗？
“我等楚野。”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姜叙白隔了几秒又接了这么一句。
果不其然就见少年这下连掩饰都不掩饰了，转过头来盯着他，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戒备。
游可为暗自磨了磨牙根，怪不得看着气质脱俗，合着人家学舞蹈的呢，可不就是昨天那个梁姨说要介绍给楚野的相亲对象么，还真来了。
“他不在，没说几点回来。”
言外之意别等了，回吧。
姜叙白听出来这是赶人的意思，来这其实也不算他本意。
他妈知道自己儿子喜欢同性以后就开始焦虑，不为别的，而是担心自己儿子自小性子就软，也没什么脾气。
之后也不知道从网上都看了些什么，生怕自己儿子被外边的坏男人骗了，就格外的着急给他把关找一个合适的能对他好的男人护着他，年纪大一点更好，会疼人。
这不正巧和梁姨搭上线了，刚一见着楚野的照片他妈还有点担心，觉得这人长得太凶了，看着脾气不怎么好，奈何梁姨那嘴把楚野夸的叫一个好啊，什么有责任心啊，能吃苦啊，会疼人啊。
他妈听到最后直说这小伙子自己姐姐没了还独自带着外甥女真是太可怜了，之后再看楚野的照片那就是一个满意，非让他趁着今天周日来见个面。
结果姜叙白一来还扑了个空，他见过楚野照片，看店里就一个少年忙着呢猜测楚野是出去了，就想着在这等等，没想到还让他等出个小八卦。
看这少年对他的态度，明明对他很介意，却又没有明说什么。
姜叙白隐约明白他对楚野应该是有意思，但没实质关系，所以没名分也没资格支撑他明目张胆的赶人，只能话里话外的带着刺。
为保楚昭昭在幼儿园有突发情况他能及时赶到，楚野专门就近挑的地方，回早餐店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
来店里买早餐的都是住附近或者在附近上班上学的，都是熟人，在门口碰到楚野开口打招呼
“诶，楚老板回来啦？我还以为店换人了呢。”
楚野闻言抬抬下巴算是回应，“最近忙不过来，招个小孩帮忙。”
刚一进店就见游可为绷着嘴角装包子，一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楚野有些惊讶，一天多的时间相处下来游可为虽然不爱笑但也没真对他冷过脸，这是怎么了？
“忙坏了吧，快到点了，歇吧。”楚野进厨房洗了个手然后站到旁边去接游可为手里的活。
虽然周末游可为不用上课，但是说好的到七点半，楚野也没压榨员工的癖好，想着七点半过后他自己就忙的过来了。
结果没想到游可为微侧身子躲过楚野的手，眼神往门口瞥了一下，语气有些冷淡，“先忙相亲吧。”
楚野一愣，先是惊讶游可为的诡异态度，而后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又顺着视线看去，果然见门口有个眼熟的男生，正是昨天梁姨手机上那个，尽管当时没太细看，但是他记性还不错，一眼就认出来了。
虽然他没那个意思，可人家来都来了也没不搭理的道理，刚才他还以为是顾客呢才没注意。
“不好意思，刚送我外甥女上学去了，进来坐吧。”楚野礼貌地让了一下。
姜叙白点点头，跟在身后默默打量着楚野，梁姨没夸张，确实比照片还要帅，身材也很好。
游可为一直用余光扫着两人呢，自然没放过姜叙白在楚野背后游移的视线
“给我啊…”
手里的袋子被人扯了扯，游可为这才回神松开手，顾客撇了撇嘴，这新招的小工怎么回事儿，冷着脸就算了，他钱都付了东西还不愿意给。
屋内的塑料凳都被等打包的客人占着呢，楚野就把收银台后边他平常自己坐的办公椅拽了出来给人坐。
“谢谢。”
“我叫姜叙白。”
楚野态度算不上热切，只是保持着该有的礼节，语气平缓地介绍，“你好，楚野。”
说实话姜叙白长得很好看，但确实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再加上他总感觉游可为在看这边，所以难免分出一部分心思，如此气氛就这么凝结下来。
姜叙白倒是对楚野挺满意的，除去他妈妈的意思，他自己本身也更喜欢比自己年纪大一点的伴侣。
而且楚野看着特别有安全感，是那种就算是不喜欢这种类型的男生也一定不会违背良心说出不好的那种成熟男人。
“我就在旁边的艺术学校当老师，离这里很近。”
气氛有些诡异的沉默下来，楚野看着就不是会主动找话题的人，于是只能姜叙白主动开口。
“梁姨昨天说了，挺好的，看着就像跳舞的，有气质。”楚野不屑于说什么场面话，所以这句夸奖挺真诚的。
姜叙白抿着嘴笑了笑，颊边顿时漾开一对儿梨涡，“今天星期天，我不用上课，你下午有事吗？我们去…”
“豆浆没了。”
没说完的话被游可为微微提高的嗓音打断，楚野偏头对上游可为看过来的视线，有些无语，“没了就不卖了啊。”
“不好意思，你刚说什么？”
眼看着楚野垂头再看着姜叙白时脸色缓和下来，游可为心口像塞了团棉花似的又闷又重，还莫名有点委屈。
对他这么凶，看人家就笑，就这么喜欢？
第8章
姜叙白摇摇头示意没关系，接着道：“最近新上了部警匪片，我看网上的预告挺刺激的，你下午如果没事的话要去看看吗？”
虽然知道那边那个少年对楚野有意思，楚野的想法看不出来，但很明显两人还没什么关系，更何况梁阿姨也说过楚野单身。
姜叙白虽然看着性格柔和，但面对感情的事时却格外坦然，对方没有伴侣那他有兴趣就会主动出击。
楚野觉得自己的态度还算明显，他以为姜叙白和他想法一致，今天意思意思见个面，过后跟梁姨那边说不合适这事就算过去了。
但他没想到姜叙白会主动提出看电影，不是他自恋，但这明显是人家想近一步相处的意思吧。
“我觉得你挺好的，想相处看看。”楚野还没答话，姜叙白又接着道。
这一记直球把楚野给怔了一下，不远处的游可为更是默默咬牙。
“黄豆没了，下午不是要去进黄豆？”
姜叙白没看他，而是抬头看向楚野，“一般不是应该厂家送货上门吗？”
突兀凝滞的气氛中楚野终于确定自己没感觉错，游可为在意他和姜叙白的事。
或者换一种说法，这个昨天才见面的男孩喜欢他。
分针逐渐向钟表上的十二靠拢，八点过后客人明显减少，游可为也终于空闲下来，站在原地转身面对着这边，眼神平静中带着点执拗的看着楚野。
感受到两道视线都在自己身上，楚野用指节蹭了下鼻尖，没理游可为，而是依旧看着姜叙白，语调懊恼，“我这儿店小量也小，进货得自己去，挺麻烦的。”
“今天确实不凑巧了，不好意思。”
无论话是真是假，姜叙白知道这是委婉的拒绝。
同时他也确信自己没看错，楚野看着外表硬朗，但是心思很细腻，拒绝人也不会让人难堪。
“没关系，那能加个联系方式吗？我们学校离这里近，学校食堂学生们有时候吃腻了想换些口味，方便的话可能以后偶尔需要订个餐。”
看电影能拒绝，这事儿姜叙白都这么说了再拒绝就太难看了，楚野掏出手机点开微信二维码递过去。
游可为在听到楚野上一句话时扬起的心情在看到两人手机对上的瞬间又沉了下来。
他都还没加过。
“小孩儿第一天上学怎么样啊？”徐青单手抄兜打着哈欠从门口进来，一见屋内景象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挑了挑眉，“忙着呢？”
游可为也回神，把空的保温箱摞着搬起来，硬挤着从楚野和姜叙白中间穿过，胳膊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擦过楚野胸口。
“那我先走了，微信联系。”
姜叙白起身告辞，路过徐青时姜叙白扫了门口那人脖子上的纹身一眼，然后又收回视线。
徐青吸吸鼻子，舞蹈老师是不一样，看着就精致，还喷香水呢，倒是挺好闻的。
“这是不是就是网上评论说的那叫什么？修什么，修罗场是不？”徐青收回落在姜叙白身上的视线，转而扫过游可为，语调七扭八拐了好几个弯。
姜叙白走远楚野才回屋，见徐青明显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倒没生气，嗤了他一声，“昨天赶活到半夜还来这么早，特意来看戏的是吧？”
徐青指指他，咧着嘴笑，“你这么聪明该上大学。”
“滚吧。”
徐青似乎真的就是来看个热闹，贫了几句后就走了。
楚野把烟在旁边的垃圾桶上按灭回头就撞上厨房门口站着的游可为的视线，“嗯？”
游可为掏出手机点开微信怼到楚野面前，“我没有。”
看着游可为捏在手机边缘用力到发白的指尖，楚野加上他好友，然后用下巴点了点旁边的椅子，“坐会儿，谈谈。”
游可为的低头看了眼凳子，没动地方。
楚野也没强迫，趁着现在没人，先去把挂在门上营业中的牌子翻了个面，然后率先踏上去二楼的台阶，游可为默默跟在后面。
二楼不开灯的时候提供光亮的仅有那一扇窗户，所以尽管还是早上，这里的光线依旧有些昏暗。
“什么意思？”楚野站定后看向跟上来的游可为，语气听不出什么起伏。
游可为垂在身侧的手指搓了搓，把视线落在楚野的脸上，“我能不能试试？”
非常熟悉的话语，昨天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游可为坐在凳子上抬头像小狗似的请求楚野让他留在这里。
工作试试，感情也试试。
楚野有些无奈，难得在除了楚昭昭的事以外面对这种棘手的状况
“你业都没毕呢，说这些太早了，什么试不试的，在我这儿感情不是试出来的。”
“我今年二十八，马上奔三了，你才二十，以后的事你想过吗。”
“小游，我这人喜欢看的见摸的着的，喜欢实的。”
“你也看着了，我没什么本事，过一天算一天，挣不着大钱，还带个小拖油瓶，不出意外我也就扎在这了，守着这个小破店。”
“但你前途可光明着，我这儿也就是你一个停歇的落脚点，你以后还有的飞呢。”
楚野平时非常讨厌爱说教的人，没想到这么多年第一次意味深长的劝说是在这种事上。
劝一个二十岁的大学生别喜欢自己。
觉得好笑的同时楚野心里又免不得有点惆怅，游可为无论是长相还是个性，哪哪都在他审美点上，他不能碰就算了，现在明知道对方也有意思还要自己劝人家，这事儿整的。
“二十一。”
游可为说完又重复了一遍，“我二十一，不是二十，咱俩就差七岁。”
“啧，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你还没定性，我该找的是和我差不多的，合适的那种。”
“再说了，七岁少啊？我上学了你才出生。”楚野颇为无奈，这小孩儿怎么说不通呢，年龄是一方面，但不是主要原因。
“谁合适？什么样的才算合适？”
“你不喜欢我吗？”游可为贴近一步，两人距离不过一拳，清冽的语调带着偏执，说完这句游可为又低了点头，凑近楚野盯着他的眼睛
“你喜欢我的，起码喜欢我这张脸。”
“你再看看我。”
楚野身后就是那张桌子，随着游可为的逼近他往后退了一步后便退无可退，后腰抵着坚硬的台面边缘，上身微微后仰，“咱俩昨天刚认识，喜欢个屁，你他妈挺自恋啊。”
游可为看着楚野微颤的睫毛笑了，嘴角微微上扬，清冷的少年笑起来竟然添了丝艳丽，“撒谎。”
楚野视线不可避免的被那抹似冰面破开映进阳光般的笑吸引了视线，欲盖弥彰的轻咳一下发痒的嗓子，“少跟我没大没小。”
第9章
“我从小没爸，我妈在我小学的时候就没了，留了点钱，现在家里就一个姥姥。”
“那笔钱我没动，打算留着给姥姥养老。”
“学费是我假期自己打工挣的再加上奖学金，我专业学的计算机，没什么大志向，如果要说梦想的话，可能就是和室友们开个游戏工作室吧。”
“去年开始我和室友就在做游戏了，不过还没成型，我们打算等毕业以后先找工作，边挣钱边做游戏，等攒够了钱游戏也做好了就上市。”
“就这样。”
“楚哥，我没你想的那么优秀。”
楚野沉默的听着游可为说话，而后突然笑了，刚才的气氛太过焦灼，楚野这声笑仿佛云破日出，“交底儿是吧？”
游可为被这笑晃了神，还未反应过来手腕就被钳住了，随后肩膀一疼，再回神时就已经被楚野利落地翻身压在旁边的墙上。
温热的胸膛贴上后背，游可为感觉到楚野灼热的呼吸打在耳侧，干燥的嘴唇说话间不时擦过耳朵。
可游可为还来不及心猿意马就僵住了，因为他听到楚野压着嗓子却字字清晰的低语，“你都没摸到我的底儿呢就敢说喜欢？”
“杀人犯也喜欢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压的极低，尾音轻颤，像是带着笑意。
但游可为却清楚的感受到钳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在微微颤抖，楚野语气凶狠，但那从身后紧贴着的胸膛传来的不稳心跳声却骗不了人。
见游可为沉默下来，楚野从鼻腔中哼出一声轻嗤，手劲儿一松就往后退开，“收拾东西滚吧，我给你结两天…”
楚野刚后退半步，话还没说完腰就被箍了个结实，剩下的话就这么卡在嗓子里。
“断章取义。”
“又骗人。”
游可为双手如愿环上那截紧实的腰，下巴搁在楚野的肩窝处，语调里带着责怪又像是撒娇，“你肯定没有说全，交底儿得说明白才行。”
“别想吓唬我。”
楚野双手僵在身侧，少年的怀抱带着暖意，但那不稳的音调和腰间越收越紧的手臂却传达出了浓浓的不安。
楚野明白，游可为远没有表现出来的这般随性，他在害怕，同时也在期待。
期待能得到一个留下来的理由，期待楚野不是那样的人，期待楚野给他一个解释。
楚野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推开游可为，就算说谎也好，浇灭游可为最后一丝希望，然后看着他离开。
气氛沉默良久，两人都没动作，或许是双方都有意借此机会享受这段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
半晌，沉闷的气氛被一声叹息打破
“防卫过当致人死亡，两年五个月。”
“我姐默默忍受了三年的家暴，如果不是我那天东西落在她家回去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她怕我担心，怕我难过，怕我冲动，一直瞒着我。”
“结婚三年，她被打了三年。”
“那个畜生见我知道了也不装了，当着我的面扒了我姐的衣服。”
“被衣服挡着的地方，没有一块是好的，那些伤跟剜在我心上没什么区别。”
“我妈跑的时候她也还是个小孩，却还是给我养大了，她才比我大三岁，看着却像老十岁一样。”
“我进去的时候我姐哭的可伤心，但我挺开心，她自由了，她终于不用每天晚上都睡不踏实生怕下一秒就被扯着头发甩到地上，她终于能睡一个安稳觉。”
“第二年的时候我姐来看我，她跟我说她要结婚了，对方是处理我案件的律师，人很好，我特别高兴，她能过上好日子了。”
“我出来的时候她都显肚子了，我不太明白是不是人的命都是既定的，但如果每个人这辈子必须要受足够的苦那我希望我能替她多受一些。”
“所以在知道他俩出车祸的时候我真后悔没有一起去，可看着楚昭昭的时候我又想，还好我没去。”
“我要是也没了，楚昭昭可怎么办，她才那么一点儿大，整天除了哭就是哭，我都没见过那么能哭的小孩儿。”
“等她长大一点的时候我发现叫她名字的时候没有回应，不会自己拿东西玩，情绪不稳定还很难沟通，我就带她去医院，查出来是自闭症。”
“能养出家暴畜生的能是什么好人家，人死了家里人也不安生，他们来打，来骂，说苍天有眼，说我姐活该，说楚昭昭活该。”
“我甚至不敢反驳，冲动的代价我负不起了，我像狗一样一边挣钱一边养楚昭昭，还完赔偿金以后我就带着楚昭昭来了这里，没人认识我们，还好楚昭昭不记得那些事，在这里她能安心长大。”
楚野说的很慢，像是一边回忆一边说的，这些事情在这儿只有徐青知道，楚野也从来没想过他会和一个才认识第二天的人说出这些，他明知不该，可还是说了。
游可为在倾听的过程中没有动过，木偶一般保持着拦腰抱着楚野的姿势，任凭胳膊和后背开始僵硬发酸，甚至一路酸到了心里。
他在想，想楚野是怎么一边赚钱一边养着一个自闭症的小孩儿的呢。
“赔偿金多少？”像是还觉得心口不够疼，游可为开始刨根问底。
楚野顿了顿才回答，“十八万。”
“你来这里多久？两年有了吧？”
“楚昭昭三岁，意味着不到半年，你还完了十八万。”
游可为想不到楚野做了什么，可一直有问必答的楚野在这个问题上突然沉默下来。
他不愿意说。
所以那段日子是什么样的呢？他每天在干什么？
游可为想不到，也不敢想。
“小游，走吧。”
游可为以为楚野跟他说这些是给他肯定的信号，他以为他可以留在这里，留在楚野的身边，可万万没想到在知道一切过后得到的依旧是推拒。
“你还要赶我？”游可为终于退开一些距离，死死盯着楚野的眼睛。
那里面的情绪太过复杂，悲痛、释然、惆怅、不舍、太多太多的情绪交杂。
游可为只感觉自己面前的是一摊有着吸力的死水，只要踏进一步便会瞬间沉溺其中，然后被窒息，被吞噬。
一切似乎从今天早上醒来的那一瞬间就开始往楚野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所以在游可为揪着他的衣领狠狠亲上来的时候楚野也只是眨了一下眼睛。
感觉的出来游可为没有什么经验，像小狗一样急切地在楚野的嘴上又啃又咬，不得章法。
楚野伸手推了推游可为的胸口，对方却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扶着他的后脑勺，箍的死紧。
顾及着怕伤到游可为，楚野没使太大力气，又或者他本就没想真的推开，于是几番拉扯下也被亲出了火，索性最后直接从后面按着游可为的头加深这个吻。
楚野明显经验更足，唇舌交缠间游可为逐渐摸出门道后再次占据上风，感受着面前楚野的呼吸逐渐变得烫人，游客为心中那团浊气终于在这个吻中缓缓消散。
第10章
“可以了…游可为，可以了。”
楚野借着喘息换气的空隙呼吸急促地出声阻止这场无休止的拉锯战，明显听得出来嗓子被情欲浸染的暗哑。
游可为最后又用力嘬了一下楚野的唇瓣后才不情愿地退开，听到分离时发出的那“啾”的一小声顿时笑开了。
两人额头相抵，游可为泛着水光的眸子近距离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看他被浸润的唇，看他高挺的鼻梁，看他浓密的睫毛，也看他眼尾下的那颗小痣。
一个似情欲又似发泄的吻，突如其来却又顺其自然。
楚野闭了闭眼，往旁边侧过一点身子，挑着尾音调侃，“精力挺旺盛啊小伙子。”
没头没尾的话游可为却瞬间就反应过来，而后红晕一路从脖颈直直蔓延上耳朵。
可随后看到楚野嘴角的笑游可为身为男性的胜负欲霎起，感觉自己不能这么被动，于是又往前探了一点，用鼻尖在楚野面颊上缓缓蹭着，“别赶我。”
“楚哥，别赶我走，好不好？”
刻意放缓得语调里像藏了一节小钩子，不伤人却勾人。
游可为似乎天生就懂得如何洞察人心，又或者是楚野太不善于伪装，短时间内游可为就掌握了该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去拿捏楚野的喜好。
原本晶亮透彻的眸子被还未褪去的情欲染的眼角微微泛红甚至带着水汽。
游可为又露出了那种弃犬一样的神色，明明看着处于劣势却轻松引着楚野无法生出拒绝的心思。
楚野喉结上下滚动几次，强压下想再吻上去的欲望，明明与昨天求收留的眼神差不多，可楚野又隐约从现下这道望向自己的祈求视线中剥离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恃宠而骄。
虽然不善于鼓弄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但到底年龄和阅历在那摆着，楚野只晃神一瞬就看出了游可为那点小心思
“退后。”楚野用手背敲了一下游可为的肩膀，力道很轻。
但游可为依旧乖乖照做，却也只是小小地后退了半步，手依然搭在楚野的胯上。
还不待楚野说话，游可为又腾出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右侧大腿的正面，然后微微歪了一点脑袋，尾音上扬，声调很轻，“楚哥，我这里有点疼。”
楚野皱着眉低头看去，还以为是刚才把他推墙上时碰到了，“刚磕到的？”
游可为摇摇头，嘴角抿起一丝明显恶劣的笑，“你刚才硌到的。”
顺着游可为的视线楚野低头向下看，自己身体的异样清晰显露出刚才不止游可为一人动情的证据，楚野明白过来后额角青筋跳了跳，“小兔崽子…”
“欢迎光临，请稍等。”
门口的铃声响的突然，楚野的话被裹着电流的机械女声打断，于是借此机会推了一把游可为，这次倒是使了劲的，游可为小腹一疼，闷哼道：“刚不是把牌子翻面了吗？”
楚野白他一眼后往楼梯走，“那门口营业时间还写着呢，少他妈勾搭我了，影响我生意。”
游可为眼疾手快地拽住楚野，意有所指道：“你收拾一下，我去。”
他昨天出了一身汗，衣服不能穿了，早上楚野就给他找了件自己的深灰色毛衣。
衣服是宽松版的比较长，游可为再往下拽拽勉强能遮住下身，楚野看看他再看看自己，只好让开地方，摆摆手催促，“赶紧的。”
游可为走后，二楼安静下来，楚野依旧保持着靠在墙上的姿势，垂头沉思。
他往日在感情上不是个冲动的人，相反还非常慎重，但也说不清为什么一遇到游可为就什么都不对劲了。
认识第二天就亲嘴儿，楚野明知这样不对，可依旧没平复下来的心跳却无法忽视。
回想着游可为那张冷淡的脸被欲望沾染时露出诱惑又讨好的神情，楚野磨了磨牙。
一见钟情他不信，见色起意他还是懂的，这不美色误人吗！
下楼时游可为脸色不太好看，刚刚气氛正好，他马上就要给自己争来点名分了，怎么就有不长眼的人来误事儿呢。
来人的脸被玻璃上的雾气映的模糊不清，只能看出一个偏瘦的身形轮廓。
游可为顺手把牌子翻回营业中，然后打开店门迎客，“买什么？”
裴允这才发现刚刚的牌子是显示休息中的那面，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走到贴在墙上的价目表前，伸手在写着青椒鲜肉包的地方点了点，比划了一个五的手势。
“五个青椒的，还要别的吗？”
游可为套着塑料袋从屉笼里抓了五个包子，又见那人在豆浆二字上指了一下，然后比了个二。
游可为弯腰从桌子下面的保温箱里拿了两杯豆浆装好，和包子一起递了过去，淡声道：“十七。”
裴允付完钱后伸手去接东西，游可为也正好抬头，两人刚一对上眼就都愣了一下。
“裴允。”
游可为回神，顺着声音看向门外，一辆黑色卡宴稳稳停在门口，车窗微降只露出一指宽的缝隙，飘出来的那道声音柔和，语调慵懒。
裴允眼神又在游可为脸上顿了几秒，而后才离开上车。
“怎么这么久？”裴斯衡从手上的文件中抬起头，依旧是那副语调，听不出喜怒。
裴允摇摇头，把包子递到裴斯衡嘴边示意他尝尝。
裴斯衡先是耸着鼻子嗅了嗅才低头借着裴允的手咬了一口，“味道也就还成吧，这也值得你闹着要来吃？”
（同学说这家好吃。）
见他一边啃包子还腾出手忙活着打手语，裴斯衡轻笑一声，“怕是看老板好吃吧，你都盯着看半天。”
（不是的，是刚才那个…）
裴斯衡只是随口一说，没再看裴允又比划了些什么就又低头把心思投进工作里，“行了，你吃吧。”
“嚯，你这豆子进货挺快啊，这一会儿豆浆都榨出来了？”
楚野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楼，此时叉着腿靠坐在办公椅上，用眼角脾着游可为。
知道楚野这是借早上他为了打岔编的借口揶揄他呢，游可为也不急，慢悠悠插开杯豆浆喝了一口，颇有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思。
“你认识刚才那人？”楚野没在楼上待太久，独处时感觉很容易就消了下来，刚游可为和那男生对视的时候被楚野看个正着。
“不认识，但感觉很奇怪，有点眼熟。”
游可为说这话时正巧余光扫到玻璃门上自己的投影，话头一顿，而后露出恍然的神情，然后开始仔细回忆那个男生的长相。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