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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金钲有余音

作者:当垆看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说实话,宋岱没有明白辛玄怎么就说服了这两方,最后只能归结于自己毕竟跟他们不是一路人,所以怎么调停都没人听罢了。


    总之,辛玄靠着世家的信誉承诺,不会告诉后面来到护卫责任在这伙截路人,让他们以恰巧遇到的沙门名义,跟随张家子的棺材一同去敦煌,去给他打造佛像。


    这群和尚居然真的相信了。


    看他们吃得膘肥体壮的,怕是之前没少给世家做工,而且没被拖欠过工钱,于是觉得他们真的会信守承诺罢了。


    而那些之前还在怎么都不听自己建议的公子哥,也不知道怎么互相眼神交流一番也就同意了。


    之后她就看着辛玄指挥大家在大批护卫到之前如何伪造现场,事情处理得太快,她手戟上的血都没有干透呢。


    在她要甩去手戟上的鲜血时还递来了一张帕子,“擦一下吧,新鲜血滴甩到地上还是很明显的,虽然我估计没人会注意,但是既然答应了几位法师,我还是想把事情做得稳妥一些。”


    “稳妥?你没看到那几个人刚才在那里眉来眼去的,你如何能替他们保证,无人会告知那群护卫实情?”


    “无事,他们不会说的。”


    宋岱皱了皱眉头,为对方的敷衍言论显然不满,二哥说得没错,读书人就是麻烦。


    她已经擦干净了自己的手戟,心情不佳,便将沾了血的绢帕又甩到辛玄面前,“给,还你。”


    辛玄没接,但也没因为宋岱行为无礼而生气,“你想知道原因吧,那可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你先问。”宋岱觉得读书人更麻烦了,不管他接不接,直接把帕子塞进他怀里。


    宋岱看他不仅没恼,居然还微抬嘴角,露出了几分笑意,愈加觉得二哥说得有道理,这么多年不见,辛玄早就长成一个陌生人了。


    接着她就听到辛玄开口,“请问当面可是敦煌镇将宋公长女?”


    宋岱的关注点很偏,她先是开口,“敦煌也改郡为镇了吗?”


    接着才反应过来,“你认出我了!”


    “四处起义太多,朝廷就又把几处边镇由郡改为军镇了。自然是认出你了,我还没有那么孟浪,要拿自己的手帕送别家女郎擦兵器。”辛玄看出来她眼中的不解,“你刚跳下来时肯定认不出,但看你使双戟就有了怀疑,等走近一看,这戟确实好认。”


    宋岱这才想起来,小时候几个人凑了钱要给一人打造一柄趁手神兵,武器图纸也是大家一起合作的,“我竟全忘了,时间太久了,没想到你居然还能记得。”


    “嗯,记得。”


    当然记得,14岁时他拜入老师门下后,许是心愿已了,没过半年,母亲终是没熬住,从此之后他在世上再没了血缘至亲。


    因为母亲的托付,此后他一直跟在老师身边读书,出母孝后正逢北魏主拜老师为乐平王从事中郎,特许其不往平城,他便随侍身边在姑臧学习。


    没想过没多久老师病逝,他便再为老师服丧三年。


    这十年时光倏忽而过,六年都在守孝,过去那些鲜活的日子如何能忘。


    辛玄的声音很轻,宋岱却被他看得有些紧张,好像这三个字就诉尽了一辈子的承诺。


    于是她赶紧找回之前的话题,“你为什么相信他们不会说。”


    “首先自然是作为世家子,表面功夫大家也要做做。”


    看着宋岱那明显不屑一顾的模样,辛玄一边细想,当初他们兄妹跑离敦煌前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不愉快,一边确认几个和尚离得够远后,悄声说着,“二则是没必要做得太明显,能顺利把这群和尚送到张家人手里是对其他人是最好的选择。”


    宋岱本就圆的眼睛又瞪大了几分,在心里想二哥其实想多了,人的本性不会改太多,辛玄这种从小就心眼多,带着他们四处坑人的家伙,长大了也是一肚子坏水。


    不过这样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二哥说了,看着好的儒生多是假道学,实则真无情。看着坏的儒生那就是圣贤书一点都没有进肚子里,完全没救了。


    乍一听都很有道理,但仔细一想就知道,在二哥眼里,这些汉家儒生,一个都不能让她嫁了去,于是她一般只是听听,毕竟她也没想过要嫁谁。


    但辛玄终归有些不一样,两人的母亲是交换过定亲信物的,虽然正式的六礼半个也没走过,但对于汉人来说,她已经算是被定出去的女儿了,父母允许的话,辛玄的孝期她都可以跟着守了。


    “你老师不是我们敦煌的大儒,西凉时做过儒学祭酒,北凉时还当了国师。”听说他门徒超过五百,不会教出来的都是辛玄这样的人吧。


    辛玄也不知道宋岱想到了哪里,听着她的发问更是不明白。“嗯?这怎么了。”


    宋岱已经说服了自己,历代朝堂多用儒术,这朝堂倾轧动辄抄家灭族的不都是儒生们做的,可能这就是辛玄学问学到家了的表现,“也对,你们儒家也不讲究什么杀生罪业之类的。”


    这样说辛玄也明白了宋岱在担心什么,他便继续解释,“我也并非一定要他们死,只要张家一心想报仇,除非他们一直做个野人,迟早要死。这世道又乱,到处起义不断,做个野人也是死路一条。还不如去张家,以为张家子积德之名,便有了一条生路。”


    “杀人凶手送到了死者家人面前,哪里算什么活路。”


    “你居然不怎么信佛法吗?我以为你是因为信佛才执意要救那些和尚一命。”


    “没什么好信的,多少人虔诚一生,于苦海挣扎,去求那飘渺后世,我觉得没甚意思,在这方世界里再转生大多数人不也还是吃苦的命。”宋岱可能是想起了些这些年的见闻,清澈的眼中多了几分肃穆,“你也知道灭佛是从长安起,实在是所见沙门被屠戮者甚,便希望少死些人更好。”


    “唉。”辛玄慨然长叹,不知道宋岱几人这些年经历了什么,才十几岁就说得出这样的话来,“但多数人是看不透的,如果他们一行人真的能认真走到敦煌,同时按照我建议的,一路为张家子诵经祈祷,那么张家老太君绝不会再让家里人伤了他们,她已经为来世舍下过无数钱财,积累了一辈子功德,只等着自己寿终正寝去极乐世界,绝不会把这次的佛缘坏了去。”


    “但你刚才跟他们解释说,老太君爱孙子,肯定会为了孙子的一身功德留下他。”


    “跟你说的这番不好与外人说,但这天下人,少的是不损自己便愿与人为善的,多的是哪怕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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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也不肯使自己有半分损失的。”


    “那我一开始的提议就是让他们有了损失?”


    “是,张家人扶灵回乡再养活几个和尚,于其他人实在没什么损失,有了佛法遮掩,这名声也保了下来,至于死人身上的公道,对他们没那么重要。”


    辛玄讲的太直白,宋岱又感觉到了他眼神中的过分认真,既然自己还在考虑要不要履行婚约,那她也要跟他划清楚界限,“这种事你不必跟我说这么详细,我与你也不算是太熟悉。”


    辛玄从小就是心思细腻的,宋岱这么一说,再结合她明明知道了自己身份,但却还想瞒着自己,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但他也一向沉稳,知道感情之事难以强求,心有焦急却面上只做从容,“无事,这世上自来是君择臣,臣亦择君,总得走过些时日才知道是不是能君臣相和。你接下来是什么计划,会来这里是有事要回敦煌吗?”


    虽以君臣相比,但是两人都明白其中真意,宋岱听了后竟有些面上发热,没想过话说得隐晦却听得更加羞人。


    她摇摇头回道,“我不去敦煌,如今甚至改成了军镇,那我怕不是一进去就要被我爹捉了去。”


    “那你是来寻我的吗?你是怎么从长安那边过来的,我听说陛下讨盖吴调的是高车的军队,六镇太远,舅舅和岳弟应该没过来。”


    “对,他们被派去淮泗骚扰南方了,我自己过来的。”


    “你一个人?”


    “没有没有,还有几个随从,我们可都是打过柔然的战士,只需轻骑简从,盖吴那些起义军人多了追不上,人少了打不过,没什么危险。”


    “你……”辛玄很想好好说上几句,但想到刚才有些逾矩的话已经让人反感,还是止住了话头。


    “对了,我们改了名字,我哥现在跟娘那边姓,叫贺兰嘽(tān)”


    “tān?”辛玄重复了一下这个读音,“申伯番番(bō),既入于谢,徒御嘽嘽?是这个字吗?”


    “对,他的‘岳’字不是据说取自‘崧高维岳,骏极于天。’吗?他把崧高篇翻来翻去就选了这么个字,我觉得,岳可能是常见了点,但这个‘啴’字实在不好听。”


    辛玄也觉得这字选得生僻了一些,但不好评价什么,“倒像是个匈奴名字。”


    “哈哈,我记住了,等再见到二哥我就告诉他,你嘲笑他没文化。”


    辛玄自然不能承认,赶紧给自己解释,“不是,我只是觉得这字字形和‘金日磾’的名字很像,所以很有匈奴祖辈之风。”


    不同于辛玄的谨慎,宋岱损起亲哥来就毫无分寸了,“那还是金日磾好听点吧。我也改了名字,还姓宋,但是不要用‘黛色’的黛了,换成‘岱山’的岱。”


    辛玄听了没忍住笑了出来,“莫不是你一定要压上你二哥一头改了字,他才要把名字也给换了。”


    心里想的却是那几年自己守孝读书,鲜有交际,怕是错过了什么宋府里的纠葛,竟把兄妹两逼到离开家也不够,还把名字都改了。


    自己临行前去拜别宋公倒是半点没看出来,怕是真以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一套是天地正理,哪怕他说了不认子孙,子孙也该认他做父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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