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龙的身体猛然绷紧，抱着张紫月的手臂收得更紧，骨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谁在那里？”
他的声音低沉，像一头被惊扰的野兽，在空旷的深坑中回荡。
那个古老的声音没有再次响起，四周只有岩石碎裂的微弱声响和远处隐约的哭喊。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沉睡的妻子，她苍白的脸上还带着泪痕，却睡得安详。
江龙不再犹豫，脚下一踏，整个人如同炮弹般冲天而起，瞬间回到了地面上龙渊阁的废墟。
残存的灰袍老者和龙三挣扎着站起来，看到他和他怀里的张紫月，眼中混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江龙的深深敬畏。
“宗主……”
龙三咳出一口血，刚想说什么。
江龙直接打断他。
“她没事，只是脱力了，照顾好她。”
他小心翼翼地将张紫-月交给一名气息还算平稳的灰袍老者。
“你们也立刻离开这里，救治伤员，安抚民众。”
“那你呢？”龙三急切地问，他察觉到江龙的状态不对劲。
江龙没有回答，只是转过身，重新看向那个深不见底的巨坑。
他能感觉到，那股呼唤，那股意志，就在下面。
它没有恶意，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仿佛君王在召见他的臣子。
“我下去看看。”
说完，他纵身一跃，再次跳入了那片黑暗。
这一次，他下坠的速度更快，周围的岩壁飞速倒退。
当他穿过某个无形的界限后，下坠感戛然而止。
他发现自己悬浮在一片虚无的奇异空间里。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天地之分，只有纯粹的黑暗。
而在黑暗的最中央，一团金色的光芒缓缓亮起。
光芒不断延伸、舒展，最终化作一条盘踞在虚空中的金色巨龙。
它没有鳞片，没有血肉，完全由最纯粹的光芒构成，一双眼眸如同两轮太阳，静静地注视着江龙。
仅仅是被它看着，江龙就感觉到自己的神魂都在微微颤抖。
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质的压制，远比天机阁阁主和那伪神强大千万倍。
“你……是什么？”江龙开口，声音在虚空中清晰地传递。
金色巨龙的嘴没有动，但它那巨大的声音，直接在江龙的灵魂中响起。
“你可以称我为，龙脉之灵。是这片土地的意志聚合体。”
江龙心中剧震。
龙脉的意志？它竟然是活的？
“玄天宗，天机阁，还有那个怪物，都是你搞出来的？”江龙直接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玄天宗与天机阁，是我与‘外界’博弈的棋子。”龙脉之灵的声音古井无波。
“棋子？”
“是的。你的先祖，玄天宗第一代宗主，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他找到了我，并与我达成了约定。”
“约定？”江龙皱起眉头。
“他答应，玄天宗世代为我守护‘门’，阻止‘门’外的污染源侵入。作为回报，我将为玄天宗的后人，保留一条通往‘更高维度’的道路。”
龙脉之灵的话，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江龙脑海中的所有迷雾。
“那条路，就是天机阁主口中的‘神门’？”
“正是。”
“那噬龙兽呢？”江龙追问，“那个怪物，到底是什么？”
“它并非邪物。”龙脉之灵的语气里，似乎带了一丝叹息。
“那是你的先祖，模仿我自身净化煞气的功能，所制造出的一个‘煞气过滤器’。它本该是京城的守护神之一。”
“但……在漫长的岁月中，它被‘门’外渗透进来的力量污染了，才变得失控，成了你们口中的邪物。”
江龙沉默了。
原来，所有的争斗，所有的血海深仇，源头竟然如此。
玄天宗是守卫者，天机阁是守卫者中堕落的叛徒，而一切的核心，都指向那扇神秘的“神门”和门外的“污染源”。
“现在，你净化了龙脉，融合了玄天之心与凤血之脉，你已经履行了约定。”
龙脉之灵的金色眼眸注视着他。
“作为当代宗主，你获得了开启‘神门’的资格。”
它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诱惑。
“在你做出决定前，我给你一个选择。”
“第一，留在这个世界。我将赐予你部分龙脉的权柄，让你成为真正的‘人间之神’，永享尊荣，庇护你的亲人朋友，无人再敢与你为敌。”
人间之神？
江龙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画面。
权势，财富，无上的力量……
但他最终看到的，是张紫月在龙脉核心，推开他，决然冲向噬龙之心的背影。
是她轻声说“这一次，换我来当你的铠甲”时，眼中的温柔与决绝。
江龙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我选第二条路。”
“哦？”龙脉之灵似乎有些意外，“你不想留下来，当这个世界的主宰？”
“我厌倦了。”江龙的声音很平静，“我只想带着我的家人，去一个没有纷争的地方，过安稳的日子。”
龙脉之灵沉默了片刻。
那两轮太阳般的眼眸中，似乎流露出一丝笑意，又或者说是欣慰。
“很好。你的先祖，当年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那么，在你离开之前，我必须提醒你几件事。”
江龙凝神倾听。
“第一，‘神门’，是一条双向通道。”
“你既可以走出去，‘门’外的东西，也可以走进来。”
江龙的心猛地一沉。
“第二。”龙脉之灵的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当年，污染了噬龙兽，导致玄天宗一蹶不振的那群‘天外邪魔’……”
“他们并非无意闯入。”
“他们是在追杀某个‘东西’。”
“追杀？”
“是的。漫长的岁月里，他们从未放弃，一直在‘门’外徘徊，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等待着有人从里面，再次将门打开。”
虚空之中，气氛瞬间变得压抑。
龙脉之灵的金色光芒都黯淡了几分。
“当你净化龙脉，当你和你的妻子意志相融，锻造出那柄斩断因果的剑时……”
“你们，就在无尽的黑暗中，点燃了一座最明亮的灯塔。”
“现在……”
“他们已经感应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