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渊阁外，夜风卷着京城独有的干燥气息，吹动张紫月的发梢。
她被江龙牵着，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纷乱的心绪安定下来。
周围的空气里，杀意如同实质的蛛网，从四面八方缠绕而来。
远处街道的尽头，刺眼的车灯组成一道光墙，封锁了去路。
近处，古老胡同的阴影里，一道道人影晃动，金属摩擦的声音此起彼伏。
“江龙……”张紫月的声音有些发紧，手心沁出细汗。
江龙没有回头，只是反手将她的小手握得更紧。
“想吃糖葫芦吗？”他问，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自家的后花园散步。
张紫月愣住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就在这时，一声暴喝从街角炸响。
“江龙！天机阁‘诛邪令’下，你还敢当街露面！束手就擒！”
话音未落，数十道身影从两侧的商铺房顶、胡同深处涌出。
他们身穿统一的黑色劲装，胸口绣着赵家、上官家等世家的徽记，手中长刀在路灯下泛着冷光，瞬间将两人围得水泄不通。
为首的是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壮汉，来自赵家，气息浑厚，是内劲大成的武者。
他盯着江龙，眼中是贪婪与残忍。
“拿下他，‘通天丹’就是我们的！兄弟们，上！”
张紫月脸色发白，下意识向江龙身后缩了缩。
江龙终于停下脚步，他将张紫月轻轻护在身后，抬眼扫过围上来的众人。
他的眼神很平静，像是在看一群跳梁小丑。
“就凭你们？”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也配？”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他的身影只是在原地模糊了一下。
空气中响起一声轻微的爆鸣。
冲在最前面的刀疤壮汉，瞳孔猛地收缩。
他只看到一道灰黑色的残影，然后胸口就像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中。
“砰！”
壮汉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后面七八个同伴身上，像保龄球一样滚作一团，口中鲜血狂喷。
江龙的身影出现在人群的另一端，仿佛刚才那一击与他无关。
“杀了他！”
人群彻底暴动，数十名武者嘶吼着，挥舞刀剑，从四面八方扑来。
刀光剑影，瞬间将江龙的身影淹没。
张紫月捂住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
下一秒。
“砰！砰！砰！咔嚓——”
密集的骨骼碎裂声和沉闷的撞击声，如同雨打芭蕉般响起。
一道道人影以比冲进去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来，重重摔在地上、墙上、店铺的卷帘门上。
每个倒地的人，关节处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黑色冰霜，那冰霜正贪婪地吞噬着他们的生机，废掉他们的武功。
他们哀嚎着，翻滚着，看向场中的眼神，从贪婪变成了极致的恐惧。
不到十秒。
围攻的数十名京城世家精英，全部躺在了地上。
街道上，一片狼藉。
江龙站在狼藉的中央，身上纤尘不染，连衣角都没有一丝褶皱。
他转过身，重新走向张紫月。
“你看，一群废物，耽误不了几分钟。”他笑了笑，仿佛只是拍掉了几只苍蝇。
张紫月看着满地呻吟的武者，又看看一脸轻松的江龙，脑子一片空白。
“邪魔！受死！”
就在这时，三道黑袍身影如同鬼魅，从对面的三层小楼楼顶飘落。
他们身上涌动着不祥的血色气流，正是天机阁的血煞之法。
三人呈品字形落下，三只缠绕着血气的鬼爪，封死了江龙所有退路。
“天机阁的人？”江龙眉毛一挑，似乎有些意外。
他连头都没抬。
只是轻轻吐出一个字。
“滚。”
无形的波动，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
那是纯粹的精神力冲击。
三名天机阁高手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
他们身上的血色气流，如同被狂风吹散的烟雾，瞬间溃散。
“噗！”
三人齐齐喷出一口黑血，身体在半空中失去控制，重重砸在地上，眼神涣散，显然是神魂受到了重创。
整个街道，彻底安静下来。
只剩下那些世家武者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
……
与此同时，龙渊阁。
主厅内，巨大的屏幕上，正实时播放着街道上发生的一切。
龙三和几名灰袍老者站在屏幕前，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撼。
那个之前被江龙精神力压制得单膝跪地的老者，此刻已经站了起来，但他看着屏幕里的江龙，眼神比刚才还要惊惧。
“他……他竟然只用一个字，就破了天机阁的血煞之法？”
另一名老者喉咙发干，艰难地开口：“那不是真气，是精神力！是《御神诀》！他竟然能将精神力凝练到如此地步，直接攻击神魂！”
“这已经不是武道的范畴了……”
龙三的脸色无比凝重。
他原以为，江龙虽然强大，但面对整个京城世家的围剿，尤其是天机阁的“诛邪令”，必然会陷入苦战，甚至需要龙渊阁出手庇护。
可现在看来，他错了。
错得离谱。
这个年轻人，根本不是待宰的羔羊。
他是一头闯入羊圈的史前凶兽。
“阁主……”一名老者看向龙三，声音带着颤抖，“天机阁主这次，恐怕是踢到铁板了。我们……还要按照原计划，坐山观虎斗吗？”
龙三没有回答。
他死死盯着屏幕里那个风轻云淡的年轻人。
江龙此刻正牵着妻子的手，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继续向前走。
他甚至还饶有兴致地指了指街边一个卖糖葫芦的小摊。
“老婆，你看，那家的山楂好像很新鲜。”
屏幕里，他的声音清晰传来。
龙三的身体，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从江龙踏出龙渊阁的那一刻起，京城这盘棋的棋手，就已经换人了。
……
街道上。
远处传来了警笛声，由远及近。
江龙却像是没听见。
他拉着张紫月，真的走到了那个卖糖葫芦的小摊前。
摊主是个五十多岁的大爷，已经被刚才的场面吓得缩在三轮车后面，瑟瑟发抖。
江龙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百元大钞，递了过去。
“大爷，来两串，多放点糖。”
大爷哆哆嗦嗦地抬起头，看到江龙脸上温和的笑容，又看了看他身后满地的“尸体”，差点当场晕过去。
他手忙脚乱地拿起两串最大最红的糖葫芦，递给江龙，连钱都不敢接。
江龙把钱塞进大爷的口袋，拿过糖葫芦，递了一串给张紫月。
“尝尝。”
张紫月机械地接过，咬了一口。
酸甜的滋味在味蕾上化开，让她恍惚的意识清醒了一些。
她看着江龙，看着他像个没事人一样，津津有味地吃着糖葫芦，心中的恐惧，不知不觉间被一种巨大的安全感所取代。
只要这个男人在身边，天塌下来，似乎也不用怕。
警笛声越来越近。
几辆警车在街口一个急刹车停下，一群警察冲了出来，看到满地哀嚎的武者，全都懵了。
带队的队长正要下令封锁现场，他的对讲机里突然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所有人，撤回！城西古玩街，不准任何人靠近！”
队长愣了一下，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只能服从命令。
“收队！快！撤！”
警车来得快，去得也快，仿佛只是路过。
江龙吃完最后一颗山楂，把竹签随手扔进垃圾桶。
他牵起张紫月的手，继续向前走。
身后，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和一片狼藉。
身前，是灯火通明，却暗流涌动的京城。
“走吧，”江龙的声音传来，“这只是开胃菜。”
“今晚，京城会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