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紫月一夜没睡好。
她坐在床边，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疲惫的脸。
刷新了好几次招聘软件，昨天投递的几份简历，状态全部变成了“不合适”。
甚至有一家前天已经约好复试的公司，刚刚发来一条冰冷的系统通知，告知岗位已取消。
她放下手机，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江龙端着一杯温水走过来，放到她手边。
“还是工作的事？”
“嗯。”张紫月喝了口水，声音有些发涩，“昨天那些物业和小混混，还有我找工作的事，都是陈家干的，对不对？”
江龙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我昨天就该想到的，一切都太巧了。”张紫月自嘲地笑了笑，“我只是没想到，陈家在江州的势力这么大，连我找个普通文员的工作都能处处碰壁。”
她抬头看着江龙，眼神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
“你会处理的，是吗？”
江龙伸出手，帮她理了理额前凌乱的发丝。
“吃完早饭，看看江州财经频道。”
……
陈氏集团总部，顶层董事长办公室。
陈石端着一杯顶级的龙井，心情舒畅。
昨天下午，他动用江州商会的关系网，彻底封死了张紫月在江州的所有求职路。
同时，他也让城西那帮地头蛇去江龙住的小区“热闹热闹”，断水断电，制造噪音。
他就是要让那对夫妻变成过街老鼠，让他们知道得罪自己的下场。
他就不信，那个叫江龙的废物赘婿，能扛得住这种全方位的压力。
等他走投无路，自然会跪着来求自己。
“老刘的办事效率还是不错的。”陈石品了口茶，慢悠悠地想着。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撞开。
秘书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汗水，声音都在发抖。
“陈…陈董！不好了！出大事了！”
陈石眉头一皱，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天塌下来了？”
“董…董事长，您快看新闻！”秘书指着墙上的巨大液晶电视，手指都在哆嗦。
陈石不耐烦地拿起遥控器，按下了开机键。
屏幕亮起，江州财经频道的早间新闻正在紧急播报。
“本台最新消息，江州龙头企业陈氏集团旗下‘天誉江南’地产项目，因涉嫌严重财务造假及合同欺诈，其主要投资方‘天海资本’于今晨八点整，宣布单方面撤资，并启动法律程序追讨全部投资款项……”
女主播严肃的声音，如同重锤，一下下砸在陈石的心口。
他猛地站了起来，眼睛死死盯着屏幕。
新闻画面上，一张张被打了马赛克的内部财务报表、合同文件被清晰地展示出来。
那些数据，那些条款，全都是他最核心的商业机密！
“这不可能！这些文件怎么会泄露出去！”陈石的声音嘶哑，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
电话铃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疯狂地响起，一声接着一声，催命一样。
“陈董！银行打来电话，说要重新评估我们的授信额度！”
“陈董！刚刚接到通知，城建署暂停了我们‘天誉江南’项目的所有施工许可！”
“陈董！股价！我们的股价跌停了！”
一个个坏消息，像暴雨一样砸过来。
陈石的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最后变得铁灰。
他抓起桌上的水晶烟灰缸，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电视屏幕。
“砰！”
液晶屏瞬间碎裂，蛛网般的裂痕中心是一个漆黑的窟窿，新闻播报的声音戛然而止。
“查！给我查！到底是谁在背后搞我！”陈石喘着粗气，眼睛赤红，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
“就算是上官家，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把我所有的底牌都掀了！是谁！到底是谁！”
他想到了那个叫江龙的男人，那个眼神平静的可怕的赘婿。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但他立刻又自己否定了。
不可能。
一个上门女婿，一个废物，怎么可能有这种通天的本事！
……
出租屋里。
张紫月看着电视新闻里陈石那张扭曲狰狞的脸，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天誉江南……这不是陈家今年最大的项目吗？”她喃喃自语。
这个项目启动的时候，整个江州商界都轰动了，张岳山还为此羡慕了好久，说陈家要凭这个项目再上一个台阶。
可现在，这个被誉为陈家未来的项目，塌了。
一夜之间，就塌了。
她缓缓转过头，看向身边正慢条斯理喝着粥的江龙。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
他还是那个他，眉眼之间，却又多了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江龙……”张紫月的声音有些干涩，“新闻上这个……是你做的？”
江龙放下碗，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角。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淡淡地开口。
“我昨天说过，我养得起你。”
一句话，让张紫月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他没有说“我为你报仇了”，也没有说“你看我多厉害”。
他只是用行动，回应了她昨天所有的困惑、沮丧和无助。
有人让她在江州找不到工作，他就让那个人的整个商业帝国摇摇欲坠。
这种解决问题的方式，霸道，直接，带着一种让她心惊胆战的力量。
她看着江龙，这个男人，昨天还像一个牢固的港湾，让她感到安心。
今天，这个港湾掀起了滔天巨浪，直接吞没了一艘商业航母。
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包裹着她，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更加巨大的陌生和距离感。
……
破旧的出租屋里。
秦梅和张岳山也看到了那条新闻。
两人呆若木鸡地坐在小板凳上，脸上血色全无。
“完…完了……”张岳山嘴唇哆嗦着，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陈家倒了……陈石肯定要疯了……他会杀了我们的！他一定会杀了我们！”
秦梅浑身发抖，恐惧像是无数只冰冷的小手，掐着她的喉咙，让她喘不过气。
她比张岳山想得更多。
陈家为什么会突然倒台？
这一切，都发生在他们被江龙赶出家门之后。
是江龙！
一定是那个废物做的！
他不是废物，他是个魔鬼！一个能不动声色就毁掉陈家的魔鬼！
极致的恐惧过后，一股更加阴毒的怨恨从秦梅心底涌了上来。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夫妻俩像丧家之犬一样躲在这里，担惊受怕。
而那个毁了他们一切的江龙，和他那个贱人女儿，却能安然无恙？
都是因为他！如果他当初肯救陈超，就不会有现在这些事！
他们也不会被陈家逼到绝路，更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秦梅的眼神，从恐惧，慢慢变得怨毒，最后化为一片疯狂。
“老张，你别怕。”她忽然开口，声音尖利又古怪，“我们还有机会。”
张岳山茫然地看着她。
“陈石要的是江龙出手，江龙为什么不出手？还不是因为张紫月那个小贱人护着他！”
秦梅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狰狞的笑容。
“他江龙不是有本事吗？他不是在乎那个小贱人吗？”
“只要我们把张紫月弄到手，还怕他不乖乖听话？”
……
夜幕降临。
晚饭的气氛有些沉闷。
张紫月吃得很少，她几次想开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江龙给她夹了一块排骨。
“不合胃口？”
张紫月摇摇头，放下了筷子。
她抬起头，认真地，一字一句地看着江龙的眼睛。
那双眼睛，深邃得像夜晚的大海，她看不见底。
“江龙。”
“嗯？”
“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