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洞穴。
在屋子里纠结许久的毛六还是打算出去一趟。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坐下来，脑海里就全是路流光临走前说的那番话。
对方决定做的突然，也不给他们反驳的机会。模样是一贯的独断专行，仿佛事事都胜券在握。
可是，毛六脑海里却不断回忆着对方走前，突然的嘱咐。
即便是向危险走去之时，少年依旧姿态洒脱：“对了，虽然这个可能性基本等于没有，但是我要是真的没有解决豹爪的话，你们记得提前和我撇清关系。”
嘴上说着他们是自己财产的人，面对危险时却选择独自面对，不仅如此，还会提醒他们和他撇清界限。
这样的人，毛六从来没有见过。
凭心而论，路流光真的很坏吗？
其实也没有吧。
最开始就是荒星的人抢了他的花园，之后又去抢劫他。路流光最多算是反击罢了，被抓住只能说他们实力不济。
后来对方让他们种田赎罪，也不是没有道理。
而且说是赎罪，但是只要他们干了活，就可以拿到以前从来没有得到过的营养液，那是给那些组织和营地干上半辈子都拿不到的好东西。
甚至初次见面，他还无偿给了薇薇荒星上非常珍贵的食物。
排除路流光平时那让人气的牙痒痒的态度，无论从哪一方面看，对方都是绝对完美的雇主。与之相比，他们对路流光甚至恶意太过大了一些。
不知不觉，毛六已经说服了自己，甚至心里有种自己真该死的愧疚。
被这愧疚缠上，由不得他开始担心起来路流光的情况。
就算真像他猜想的那样，路流光用了血荆棘。可是豹爪都抵挡不住的狂乱者，路流光真的可以做到吗？
毛六越想越担心，索性打算去打探一下消息。
走之前他带上了屏蔽自己信息的口罩，却被薇薇拦下。
“哥哥，我也要一起去。”薇薇担心说道。她年纪虽小却已经算是懂事，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要发生很危险的事情，所以不想和哥哥分开。
“不可以。”毛六神色严肃，“薇薇，你现在还小，就算是逃跑速度也会很慢，我们两个人的话，反而可能会拖累对方。”
“而且你要相信哥哥，我怎么可能会放着你不管，对不对？”
薇薇咬唇，继而点点头。
毛六又嘱咐她遇到危险要怎么办，这才拿上自己仅有的武器——一把小匕首，向着外面走去。
却不曾想，他刚推开脑袋上方的门板，却见一阵灰尘扑来。狼啸伴随着密集的脚步声从面前踩过，毛六吓得连忙锁住门板，一把捂住妹妹的嘴。
等到那声响终于消失，在薇薇担心的视线下，毛六才咽着唾沫，颤声说道：“是狂乱者群，他们聚集在一起了。”
狂乱者，谁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只知道这些家伙拥有着人的身躯，兽类的天赋以及特征。他们嗜血而生，对于一切的事物都有着强烈的攻击欲望，这群家伙很少成群出现，最多三五个待在一起。偶尔的几次大规模攻击，都对荒星上的组织或者个体造成强烈的打击。
而现在，他们再次出现了。
这个时间点，还是在路流光拿了血荆棘以后，就算毛六不想多想，也不可能了。
薇薇缩在哥哥怀里，眼角蓄着恐惧的泪花：“他们会杀了我们吗？”
毛六摇头，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些家伙像是冲着一个方向去的，应该顾不上我们。”
只是那方向，会是路流光所在的地方吗？
原本计划出去的寻找被迫打断，毛六却依旧无法入睡。也不知道这次狂乱者袭击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
首都星。
这是顾珩第三次点开了游戏。
没有，还是不在。
平日里安安静静等在房间的路流光一整天都没有踪迹，也没有一点消息传来。
就算是出去冒险，或者找朋友玩，也不该这么久没有回来。
[系统]您的小路正在外出~
右上角的提醒依旧挂在那里，对路流光的备注还是在少年的催促之下修改。只是如今，那颇为活泼的符号却无法让顾珩放心下来。
就这么离开也无法冷静下来，顾珩索性不再下线，一边让游戏继续运行，一边处理起了公务。
不知过了多久，就连月色都开始浮现之时，右上角的提醒终于发生了变化。
只是这一次，顾珩的游戏屏幕却变成了危险的血红色。闪烁着的光幕中，那提醒仿佛渗血一般，不断放大，闪烁。
[系统]玩家请注意，您的小路正在遭受危险，健康值正在降低。
[系统]玩家请注意，您的小路……
不断重复的提醒下，右上角属于路流光的人物头像正在一点点变得苍白，仿佛那个目前不在他眼前的少年，也在受伤，失去血色。
“我应该怎么做？”他冷声询问，可面前这系统却像是中了病毒一般，只会不断提醒路流光正在受伤，除此之外一点作用都没有。
顾珩下了游戏，再次上线。系统依旧蠢笨地进行着提醒，并未给出第二个对他来说有用的选项。
和一个机器置气是很不理智的事情，可顾珩发现，现在的自己却已经有了这样的迹象。
究竟是什么样的蠢货，才能制造出这种，左右脑互相搏击的游戏？
顾珩试着打开商店，发现它还能运行，只是里面凡是关于武器的，全都处于未解锁状态。
武器商店五级亲密值才能解锁，可他和路流光的亲密值在二级到三级的临界点就开始不动了。
他什么都做不了。
无力感涌上心间，顾珩攥紧手边的笔，沉默半晌，将商店清空以后，继续等待。
-
系统空间内突然又多了一堆物资，路流光坐在摇摇欲坠，不断跌落砂石的地下室，苦恼地询问系统：“你做了什么？”
“什么做了什么？”系统心虚。
“没头没尾的，顾先生怎么突然买这么多东西？”路流光擦掉脸颊被石子摩擦出来的血痕，拆穿系统的隐瞒。
和顾珩相处久了，他和对方的称呼也慢慢改变，比如顾珩在系统界面输入的小路，再比如他叫习惯了的顾先生。
系统眼看着隐瞒不下去，身体两侧虚空模拟的电子手臂对手指：“就是那个什么，我提醒了一下对方，您正在受伤，处于身体健康受损状态。”
至于伤从哪里来，当然是那些砂石落下，打在路流光身上的小伤口了。
路流光气笑了。
系统看到他这模样就害怕，连忙解释：“但是效果很好啊，您和绑定人的亲密值就快要突破3了。”
路流光一顿，片刻后说道：“接下来再和你算账。”
暂且被放过的系统松了口气，便看到宿主来到贝克面前，提醒他该行动了。
外面的动静大概吓坏了对方，贝克颤巍巍开口，“行，行动……我们吗？”
不怪贝克这个模样，实在是从刚才开始，他受到的惊吓就太多了一些。
先是不知道哪里传来的狼啸，片刻后，尖叫声便在豹爪营地此起彼伏，即便他们躲在地下室，却也无法隔绝可怕的恐怖氛围。
很快，枪声以及兽吼声传来，隐约间还有哭喊，求饶以及怒骂的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的上方传来猛烈的敲击声，似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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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救又像是挣扎，继而在一声长而又长的哀嚎中，消失殆尽。
滴滴答答，有什么东西瞬着缝隙落下。
路流光手电筒往上一照，贝克才看清楚，那东西居然是流淌下来的鲜血。
淋漓血液落下，连带得贝克心脏也跟着起伏不定，如果不是路流光拍了他脑袋一把，这个雀斑小子怕是要呼吸停滞过去。
“外面是什么？”他颤声询问。
“是狂乱者。”路流光将血荆棘收回了空间，语气平淡，“听起来应该是狼人居多。”
在薇薇的指引下拿到血荆棘以后，路流光就将它收到了空间，隔绝了这株植物的气息。等到豹爪营地，他又将血荆棘拿出来。
果然，那些狂乱者并未放过这个指引，不一会儿就顺路来到了豹爪营地。
毛六他们说豹爪的人有武器，他□□无法扛下去，确实如此。
但是，如果对决的双方换成狂乱者和豹爪呢？
路流光耐心等待着贪婪者的死亡。
这一场争斗持续了足足有三小时才终于停止。
外面的声响逐渐消失，没有了血荆棘的吸引，获得了足够血肉的狂乱者似乎也失去了动静。
“现在是最适合离开的时候。”路流光开口，不等贝克阻止，径直将隔绝他们的地下室大门暴力破坏。
却听”哐当”一声，一具残缺了半边的尸体摇摇欲坠，继而掉落到两人面前。
贝克尖叫一声，连忙躲在了路流光身后，小心翼翼去看。
躺在地上的，分明就是将他们抓过来的潘西小弟。其实想想也是合理，对方抓的他们，自然知道他们在哪里，估计是被狂乱者袭击，慌乱之下想要躲到地下室寻求庇佑，可敌人哪会给他机会，片刻后就被撕得粉碎。
即便对这群人有很大的怨气，可此时看到一个眼熟的人就这么躺在自己面前，贝克心中也由不得复杂起来。
路流光却没他那么多想法，他见惯了死亡，更不可能去为敌人悲伤，拿出一张纸细细擦干净周围扶手上溅落的鲜血，路流光上了扶梯，两三步离开了地下室。
贝克不敢多留，连忙也跟了上去。
风带来了血与砂砾的气息，迎面扑来，让他直打了一个哆嗦。
月色下，豹爪营地微弱的灯光让他看清了周围的一切。尸横遍野，血液弥漫。不知道多少尸体散落在营地周围，一眼望去，血腥气直冲鼻腔。
“呕。”贝克捂住喉咙，想吐却又吐不出来。
就在他不曾防范之时，营地的暗处，一道身影骤然向着他的方向扑来。比利爪更快到来的是血腥气以及腐臭味。
贝克察觉不对，一抬头却对上一张扑来的巨大狼头。
那速度太快，足以让他看清楚那狼牙上的血肉碎屑以及疯狂扭动的棕色眼眸。反胃感与恐惧一瞬间纠缠在一起，让贝克的胃都翻滚起来。
可是，无法逃跑。
死亡越来越近，他甚至连双腿都无法动弹，只能直面狼人的獠牙。
然而，路流光速度更快。
贝克甚至不知道他如何出手，面前却已经出现一道身影。
少年右臂抬起。灿烂的，如同月华般的光芒在他掌心凝聚，片刻后化作一道白光，骤然炸开。
那让众人闻风丧胆的狼人面对这华光，竟直接倒飞出去，继而发出一声惨叫，狼狈逃脱。
贝克呆愣在原地。
冷漠月色下，少年回首望来，清冷月光盛在他的眼底，随着那飞舞的黑发，隐约间，竟有那神圣之色。
这一幕，不仅贝克看到，同样也落在了匆忙赶来的毛六等人眼中。
即便是许久之后，那画面依旧印刻在他们的回忆里，无法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