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剩下的话语顿在口中，顾珩望着眼看骤然铺开的身影，心跳下意识跃动一瞬。
游戏里的小纸片人很好看，顾珩从初见时就知道这一点。
只是，冷色调的路流光拥有的是引人怜惜的孱弱气息。
如今的模样却像是一副颜色绚烂的水彩画，夺人眼神。
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少年就连眼角都泛着红意，抬眸看人时，清澈的眸低仿佛泛着水色，像是一汪春水动人心弦。
一旁虚空中漂浮着的亲密值悄悄上涨了一点。
敏锐察觉到这点的路流光有些不明所以。
好好的，绑定人怎么就开始涨亲密值了？
可惜没有参考值，不然就能总结出规律了。
只是这么安静着也不是办法。
“顾先生？”他轻声询问。
单方面的联系就是这点不好。绑定人能时时看到他，他却看不到绑定人，也就无法通过对方的神态，模样搜集信息。
路流光不满地鼓了鼓脸颊，却正好被回过神的顾珩捕捉到，以为他是对自己不说话不满意，才会这样，顾珩眼里下意识有了笑意，然后道歉：“抱歉，刚才在想事情。”
“你今天去了哪里？”顾珩询问，没什么质疑意味，只是有些好奇。
早上他也上线过一次，不曾想和之前两次不一样，小纸片人并没有安安静静等他，屋子里空空如也，要不是游戏系统弹出“您的小纸片人正外出冒险”的字样，顾珩还要担心路流光是不是遇到了危险。
“我出去看了看。”路流光说着，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我没有记忆，又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一直受顾先生的帮助也不是个办法，于是就想看看外面没有线索，结果这里很荒凉，什么都没有。”
“荒星很危险。”想到游戏刚刚进入时，自己一闪而过看到的画面，顾珩提醒道，“等到以后，我给你购买了武器，你就可以放心去外面了。”
“可是一直受你帮助，我却什么都做不了。”路流光郁色说道。
“不，你已经帮了我了。”
“我真的有帮到你？”路流光抬头，欣喜注视着他。
“当然，和你相处，我很……轻松。”
“轻松？”路流光若有所思。
顾珩感受着自己在他话语下逐渐安静的精神海，神色温和了一些：“对，和我说说话就好。”
这话听起来意味不明，路流光也不好追问，于是转而开始试探其他话题。
“顾先生昨天休息得怎么样，还没有和你说早上好。不过现在的话，应该是晚上好了吧。”路流光拧着眉头，苦恼的模样显得格外生动。
只是一点点小细节，却让他和普通游戏中的AI有许多差别。
“休息得很好。”顾珩耐心回答。
不如说，好过头了。
他平日里的睡眠并不算好，经常三到四个小时以后便得起床，就算是这短暂的睡眠时间，也总是受着精神海沸腾的影响。
可昨天晚上，顾珩的精神海却平静许多，以至于他早上难得晚起，将总管安德森都惊了一跳，连忙联系了曹玉，想让对方再看看顾珩的精神力修养状况是否有好转。
顾珩没有拒绝。
他最近确实得时刻关注着精神海的状态。这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对他人负责。
路流光的关心还没有停止。
“顾先生吃晚饭了吗？”聊起这个华夏人总之不离口的话题，路流光顺势拿起一瓶营养液塞到口中补充能量。
嗯，这个味道有点偏向桃子味，甜甜的，还不错。
“喝了营养液。”
“诶，只有营养液吗？”路流光诧异睁大眼睛。他还以为绑定人那边会有食物呢，毕竟对方的财力看起来没有问题，不然也不会在第一次打开的游戏里直接清空商店。
还是说他猜错了？
“营养液能够高效提供人体所需要的营养成分，材料健康，对身体有很大好处。”顾珩和他解释，“也有专门做食物的餐厅，但是太过浪费时间。”
“但是只喝营养液也太过乏味一些了吧。”路流光已经将洗干净的苹果塞到嘴里。
系统里的食物可以一直存放在其中，拿出来的时候就是最新鲜的状态。此时甜蜜的汁水在口腔中蔓延，路流光不由得弯弯眉眼，提议道：“顾先生有时间的话可以试一试哦。”
平日里也并非没有人向他提议过此事。帝国的上层阶级更是以享用人工制作的美食当做一种身份的象征，顾珩却很少去关注这方面的事情。
只是，大约是路流光享受食物的表情太过惬意，以至于他没能拒绝，还应了下来。
和相处舒服的人待着，安静也是一种放松。等到路流光吃完食物去洗手收拾，顾珩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安静看了对方许久。
这种下意识的依赖让顾珩很不喜欢。
太过沉溺于一件事或者一个人并非一种好事。
意识到这点，顾珩揉揉眉心，从这种过分宁静舒适的态度中逃离出来，打算待会和路流光告别以后，就直接下线。
不曾想，小纸片人却不好意思将他叫住，期期艾艾看了他所在的位置好几眼，想要说什么，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怎么了吗？”他问。
“也，也不算什么麻烦啦。”不好意思左顾右盼一会，等到脸上都憋出来粉意，路流光才不好意思说道，“就是，如果不麻烦的话，顾先生可以教我识字吗？”
“识字？”
“对。”路流光用力点头，继而腼腆羞涩地点了点脸颊，“总之，我好像不仅失忆，连字都不认识，这样下去的话好像不太好，如果能学习文字的话，对我应该会有些用处。”
他期盼地看着绑定人，眼中满是对知识的渴望。
顾珩熟悉这种光芒，以至于同样被触动。片刻后，他应了一声：“好，等我先帮你找一些启蒙书，接下来有时间就教你。”
“太好了，谢谢你，顾先生。”路流光不吝啬自己的夸奖，赞美道，“你果然是最好的绑定人了。”
顾珩不自在咳了一声，再次和路流光道别。
这次是真的下线了。
确定绑定人离开，路流光一反刚才的扭捏，愉悦说道：“终于不用当文盲了，绑定人真是个好人。”
“可您在荒星上也用不上文字吧。”系统奇怪。他想过宿主的很多需求，没想到填饱肚子以后，第一需求却是学习。
未免也太上进了一些。
“谁说没有用处。”路流光的神色冷了下来。
他需要学习，不仅是为了未来可以用到，他也需要了解历史，了解在他消失以后，曾经的末世时代究竟发生了什么，人类什么时候离开蓝星，又是在什么时候建立了现在的社会。
系统说他手中有治疗丧尸病毒的药，那么那段时间，又发生了什么。
无论如何，这些对路流光来说都格外重要。
学习，就是他快速了解这些的途径。
没有多言自己的想法，路流光转而总结起来刚刚和顾珩对话收集到的信息。
根据现有的线索来看。
绑定人财力富裕，工作很忙，平日里休息状态一般，睡眠也不太好，还有……
“绑定人是不是有病？”路流光说完发现有歧义，改正道，“哦，我没有骂他哦，是说精神力方面的。”
“我不知道宿主在说什么。”
路流光哼笑一声，没有追问。可就这个表现，就已经让系统七上八上了。他这位宿主难缠得不行，偶尔一两句意味不明的话可能就在下套了，没看到绑定人都被骗的团团转，它这个小系统哪是对手。
所以路流光究竟在笑什么啊？
偏偏这次装神秘的却换成了路流光，系统想要打探，又害怕自己面对宿主将不该说的话漏了个七七八八，只能按捺这好奇心装死。
好在路流光也没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太多，而是出了房间去看的毛六几人的情况。
豹爪几人本来还在指挥毛六三人干活，看到他过来像是见到猫的老鼠，连滚带爬站了起来就要假装干活，却被路流光给按住。
路流光低头看了一眼几人脏兮兮的双手，笑了一声。这几人倒也不算太蠢，估计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偷奸耍滑的事情，还知道给自己手上沾点泥，可惜路流光不是傻子。
“喂，刚才就是你把豹爪的事情告诉那家伙的吧……”他惟妙惟肖地复述着几人之前的言论，无需多言，仅仅这两句话，就让一群人的脸色惨白起来。
拍了拍为首男人的肩膀，不顾对方吓得抖动的双腿，路流光招招手，示意毛六三人过来。
没有工具，纯靠双手，想要开垦田地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三人干了这么会，也不过是完成了三分之一。
他们没有听到路流光和豹爪几人的对话，只看到刚才还耀威扬威的三人这会被吓得的裤子都快要掉了，好奇同时又有些解气。
“做得不错。”路流光一句夸奖吓了三人一跳，以为他又要做什么，不曾想面前却突然出现三瓶营养液。
“这是你们两个的。”给内利和男孩一人一瓶收缴来的营养液。
到了毛六面前，路流光却给了他一瓶自己的营养液。
绑定人实在大气，每次日常上线都会将商城清空，购买的东西路流光不仅完全吃不完，还会有很多的富裕。这反倒是方便了他。
此时，那瓶装饰精致，散发着淡淡金粉色的液体在毛六面前晃动，就算没有尝到味道，也能看出来，这比他们从群青工程那里领到的救济餐高级了不知道多少倍。
而现在，这瓶营养液被送到了毛六满是泥土的手中。
两只手下意识颤抖了一下，毛六想要躲开，却又害怕营养液就这么摔下去，只能心疼地看着手上的脏污沾染了瓶子。
“今天的土地，你开垦的最多，这是给你的报酬。”
“报酬。”毛六连忙擦干净手和营养液上面的土，继而不可思议看着路流光，“给我吗？”
“当然。”路流光挑眉，“做错事情的人有惩罚，但是完成任务的人有奖励，这不是应该的吗？”
“好了，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们先回去吧，明天继续回来。”目光在豹爪那几人身上扫了一眼，路流光警告，“记住，私底下可不要搞一些小动作，毕竟，我可会一直盯着你们的。”
这五人本来还在不满毛六他们可以拿回营养液，此时被路流光这么一看，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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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蠢蠢欲动的心思彻底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一连三次，从绑架到反被绑架，逃跑却被定位，以及现在一举一动都被洞悉，五人就算不服路流光，却也不敢再做出一些小动作了。
更甚至，他们反而有些羡慕毛六三人了。
谁能想到，路流光不仅会发现他们的小动作，还会给做出劳动的人给出奖励呢？望着三人手中的营养液，几人羡慕地眼睛都红了，甚至对最开始提议他们强迫毛六三人干活的家伙有了些怨气。
如果他们老老实实干活，是不是现在能拿回营养液的还有他们？
可惜，这会路流光却已经在赶他们回去了，什么营养液，完全就是没有的事情。
不过没关系，既然知道了干活就有营养液，他们明天再来就好了。
被驱散的众人不甘心地离开，唯有那个男孩悄悄看了众人一眼，慢了一步，等到其他人的身影消散，他出声叫住了正要回屋的路流光。
“等一下！”咬牙出声已经耗掉了男孩的勇气，眼看到路流光回头，他惊得往后退了一步，等路流光垂眸不解看他，这才支支吾吾问道，“你说的，只要干活就可以拿到营养液，是真的吗？”
路流光扬眉，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当然是真的？”
“那我今天晚上把这些土地都挖，开垦好，你能不能给我两，不，一瓶你的营养液。”那瓶金粉色的营养液不止惊讶了毛六，同样也给其他人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男孩攥紧手指，目光死死地盯着路流光。
“这个嘛……”路流光敲击着胳膊，眼角余光打量着男孩紧张的表情，他笑着说道，“当然可以，你今天晚上只要能完成三分之一，我就会给你一瓶营养液。”
本来他是打算让这些人慢慢干活，改变他们的思想，不过男孩的要求倒是给了他一条新的思路。
竞争，不也挺有意思的吗？
“好！”男孩激动握拳，继而又咽了口唾沫，继续问道，“我可以去拿工具吗？那个挖起来更快一些。”
“我不在乎你用什么手段，只要他正当，那么效率提高对我来说不是一件坏事。”
男孩用力点头，继而转头向着家里的方向走去。
另一边，毛六和内利也一路紧赶慢赶到了他们居住的洞穴附近。
两人认识许久，毛六对内利还是有着信任，这会当着对方的面拿出了那瓶金粉色的营养液，犹豫问道：“你说，这营养液是真的还是假的，那个家伙有这么好心吗？”
以往遇见的人，哪个不是靠着力量尽力压榨他们，不把他们身上的好东西拿走都不罢休。尤其是路流光看起来还凶巴巴的，掌握着大家完全看不懂的神秘力量，这样的人，真的会好心给他们报酬吗？
“我觉得悬。”内利看了营养液一眼，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然后用力摇头说道，“要是他在里面下了毒药，喝完就出事了怎么办？或者喝了就得乖乖听他的话，受他控制。”
“可是，我们也没有什么他需要的吧？”
毛六的话让内利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不是，毛六，你疯了吧？居然替那个家伙找借口，你忘了他揍我你们有多简单吗？就连鼠人都怕他。”
“可你不想要营养液吗？”毛六将那瓶营养液举起。
刹那间，内利闭了嘴。
想，怎么会不想。
他们这种荒星上长大的家伙，做梦都想填饱肚子，那么漂亮的营养液，他们甚至连见都没见过，更不要说喝一口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半晌，毛六突然打开营养液的塞子，继而向着口中喝了一口。
内利睁大眼睛，两只手绕着他左右摆动了两下，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这家伙真是疯了，先说好，你要是出事了，我可不管你妹妹。”
毛六却一直没有回应，反而是呆呆地看着手中的营养液。
就在内利以为他被毒傻了的时候，毛六终于开口了。
“好好喝。”
内利：？？
“我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营养液。”毛六拿起营养液想要再喝一口，瓶子送到口边，却又硬生生停顿下来。
话虽如此，他还是下意识舔了舔嘴唇，怀念着那甜滋滋的味道。
恋恋不舍地看了瓶子一眼，毛六说道：“淡淡的甜味，应该是甜的吧，反正我也不清楚，但是很好喝，和群青工程发的完全不一样，就像是那些正规星上的人才能喝到的东西。”
他懂得形容词也不多，甚至甜味也基本没有尝过，可这不妨碍三两句话就让内利口齿生津。
“真的有那么好喝吗？”内利嘀咕了一句，心里却已经向他的形容靠拢。
不过他知道毛六的底线，也没有说自己尝一口试试。
只是那好奇心却已经被毛六高高吊起。
“好喝，特别好喝。”毛六语气激动，眼睛都亮了起来，“他那地不是还剩下好多没有开垦吗？明天咱们早点过去，多干点，等他也给你一瓶营养液，你就知道我肯定没说谎。”
内利想了想，点头应了下来。
也对，明天试试就知道了。
反正地就在那里，又不会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