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东方旸将刚拿出的药剂又塞回口袋：“接下来我们要‘进入’虚界，有几点你必须要记住。”
她的面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虚界中没有物质的概念，我们的身体无法进去，‘进入’虚界这件事，本质上就是你在现实进入休眠，意识在虚界中的那一部分，也就是灵魂中醒来。这个过程，你可以理解为是在做梦。”
“你的灵魂虚弱，到虚界以后，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凝聚，让你的灵魂集中起来，才能保持意识。保持住意识后，你的唯一目标，就是收拢你的‘痕迹’。虚界中没有奇遇，灵魂不会凭空增长，你唯一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加速‘痕迹’聚集的速度。”
“你要记住，虚界中没有任何物质，在里面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是幻觉，不要相信任何诱惑，不要想着在里面捡到什么宝物带出来，那时不可能的。”
“最后，务必记住，灵魂和精神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意志。”
东方旸的下一句话在林樾的脑海中响起：【进入虚界后，我们使用这种方式交流，你先适应一下。】
林樾一惊，下意识左右看了一眼，才确定这个声音确实是凭空出现在自己脑中。
直接在脑中交流，这不会一不小心泄露自己的想法吧？
她尝试着回答：【这样？】
东方旸点点头：
【掌握得很快，不错。】
【接下来，喝掉药剂，像正常睡觉一样睡着，我带你进虚界。】
说完，她扔给林樾一个枕头，自己则侧躺下来，闭上了眼，在生物钟的帮助下，瞬间进入了睡眠。
【啊？】林樾凝视着的药剂，有些迟疑了，不管怎么想，这玩意都对她没用吧……
但她看着东方旸微张的嘴和轻轻的鼾声，终究还是打开药剂瓶一饮而尽。
这个药剂上的副作用有个嗜睡或昏迷，只能期待药剂对她有效了。
她学着东方旸的样子侧躺下来，并闭上了眼睛。
作为仿生芯片上的意识，林樾不需要睡眠，并且因为她没学习过仿生人的睡觉方法，现在甚至不知道如何入睡。
她闭着眼，想着乱七八糟的事，等待着药剂的嗜睡副作用生效。
说不定副作用能让她睡着。
然而，五分钟后，她又睁开眼。
毫无睡意。
她能感觉到，她驾驶的这具身体确实有一股困意涌起，甚至困到接近昏迷，现在这具身体的大脑已经陷入了深度睡眠，但这和她林樾有什么关系呢。
睡觉是大脑的事，四肢只需要休息不用睡觉，林樾可以绕过大脑直接控制四肢，大脑陷入睡眠完全影响不了她的行动。
不知道怎么入睡的林樾就这么睁着眼，侧躺着注视对面睡得正香的东方旸。
百无聊赖的她开始注意纸船内的环境了。
纸船里似乎没有光源，却是亮的，应该是和幻池里用的同样的技术。
周围好像不是完全的寂静，有些无法分辨的白噪声，是这片空间的，还是纸船自带的？
难道是引擎声？
纸船有引擎吗？
*
“你在干嘛？”
许久，东方旸再度睁开眼，皱着眉头，抬起脖子看向林樾：
“等了你半天，怎么还没睡？”
林樾也抬起脖子，和她保持一样的姿势：“老师，我睡不着。”
“怎么会睡不着呢？”东方旸蹙眉，撑坐起来：“药剂喝了吗？”
“喝了啊，”林樾举起空瓶子晃了晃，“好像对我没用呢。”
“怎么可能，过期了？”东方旸站起身，接过药剂瓶，仔细检查瓶身标签和残留液体颜色，“这是最新改良款，上市时间还没半年，不可能过期吧。”
她翻转瓶子，查看着底部的有效期：“看起来没问题啊。”
东方旸思索片刻，掏出一本《资质提升药剂常见副作用》翻找了一会，但始终没有找到类似的问题。
“不管了，”她收起书，说道：“可能是你体质特殊，不适合这款药剂。”
“那怎么办，东老师。”
“没关系，”东方旸从口袋中掏出一个造型奇特的木棍，向林樾靠近：“放轻松，不会痛的。”
“什么？”林樾大惊，下意识就想要躲闪，但躲闪的念头刚起，就觉得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自创法术【东方旸的昏睡术】。
东方旸对着木棍顶端吹了口气，手放到林樾鼻子前，确认她确实已经入睡后，满意地点点头，打了个哈欠，也重新躺了下去。
*
【喂……听#￥%到&……】
昏昏沉沉中，林樾感觉似乎有人在喊她。
她下意识想要寻找声音的方向，又感觉这声音存在于四面八方。
这是哪里……
【喂，林樾，听得到吗？】
更清晰的声音传来，林樾猛地一颤，意识迅速回拢。
“谁……”林樾本能地想要爬起身，却感觉自己的手脚像是消失了一般，没有任何响应。
她浑身一凛，忽然想起了她的目标。她要进虚界，凝聚灵魂。
成功进入虚界了？
林樾觉得自己的意识似乎蒙着一层雾，虽然这声音有些耳熟，但想不起是谁。
她努力回想着声音来源，终于找到一丝线索，本能地回应道：【东老师？】
【不错。】东方旸瞬间响应，语气中带着一丝满意。
【慢慢地尝试睁开眼，然后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林樾微微一怔，这才察觉到自己正处于一片虚无，没有上下左右，没有远近高低，甚至连‘自己’都模糊不清，仿佛她之时漂浮在无限混沌中的微不足道的一缕思绪。
而当她回想起‘睁眼’这个概念时，整片虚无开始震颤，扭曲、从组，仿佛天地初开，宇宙初生，一道柔和的光亮从天际迸发而出，迅速蔓延，将黑暗和虚无尽数吞噬。
当一切波澜归于平静，世界终于稳定下来，林樾发现自己位于一片纯白的空间之中，脚下没有大地，头顶没有天空，只有柔和均匀的光从四面八方洒下。
【一片纯白色的空间。】林樾喃喃回答道。
【纯白色空间？没有任何东西？】东方旸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引导的意味。
林樾下意识转动视线，起初，她只看到无限的纯白，但渐渐的，她察觉到了异样，那些纯白的光芒中，有无数个细小的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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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牵引着她的心神。
她如实描述：【很多光点，像星星。】
【你的身体长什么样？】
林樾低头，或者说，将注意力转向自身。她没有手脚，没有五官，没有实体，甚至没有一个清晰的边缘，她似乎与周围的环境没有任何区别。
【我……好像是个光球。】
在话音落下、清晰认知自身存在的这一瞬间，林樾只觉得自己的精神一震，如同被洗刷一般，意识由蒙昧到清晰，由缓慢到迅速。
如同从半梦半醒中苏醒一般，这一瞬，她猛然想起了一切，想起了自己的过往，想起了今天经历的种种，彻底由蒙昧中苏醒。
【东老师，我醒了。】她的声音带着笃定的清晰。
【很好。】东方旸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赞许。
林樾初次回应道彻底清醒，不过短短几分钟，这种速度绝对是天赋异禀。
【东老师，那些光点就是我的‘痕迹’吗？】
林樾凝视着远处漂浮的微光，它们如星星一般，明明灭灭。
【不知道，在虚界中每个人看到的场景都不一样，甚至同一个人一分钟前一分钟后看到的都不一样，没有人能给你建议，一切都需要你自己判断】
林樾沉默了一瞬，又问：【东老师，那你的‘痕迹’是什么样子？】
东方旸轻笑了一声，【‘痕迹’没有固定形态，每次进入虚界，根据你精神状态的不同，看到的场景都不同，‘痕迹’也会变成不同的东西。它具体是什么需要你自己判断。】
虚界中没有空间的概念，自然而然的也不存在任何物质，进入虚界后所‘看’到的场景，事实上只是意识的呈现，简单来说就是幻觉。
【你熟悉一下你的身体】东方旸继续说道：【能走动以后，就能自行去收集痕迹了。这里目前没有多少危险，你可以放心行动】
林樾点点头，尽管她现在没有头。她试着移动，像初学走路的婴儿一般，努力地向前爬行，或者说，滑行。
她缓慢滑行，在学习适应新身体的同时，也不忘问问题：【虚界中还会有危险？】
【当然有。】东方旸声音笃定，
【虽然虚界中没有原住民生物，但就像我们现在进入了虚界一样，全现实世界、无数秘境里、随时随地都有大量的人不断进出虚界。如果你运气不好，遇到某些人，就会有危险。】
林樾已经滑到一个光点前，尝试伸‘手’，将光点拥入自己怀中，顿时感到自身的能量充盈了一分，光球变大了一点。
【某些人？】她问道。
【是的，你出去后可以上魔网查一下，但不要在虚界中思考与之相关的事情，会将她们吸引过来的。】
林樾想起了死神教和姚邵宁，但听到东方旸的话后，强行停止思绪：【那我如果遇到了危险，要怎么自保？】
【很简单，及时离开虚界即可。】东方旸解释道：【虚界中没有距离的概念，两个灵魂一般来说不会相遇。如果相遇，要么是现实中距离极近，比如你们在同一栋楼、甚至同一间屋子里入睡，要么就是你们的意识同频了。】
林樾向着下一个光点滑去，同时问道：
【同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