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舟？暗黑岛？这群人莫非也想去夺暗黑仙果王？
罗文单手托腮，指节轻叩窗棂，凝望着远处水面上若隐若现的小舟轮廓。
身旁众人屏息垂首，连呼吸都刻意放轻，唯恐惊扰了自家少主。
忽地，罗文指尖一顿，他转身朝侍从勾了勾手指，侍从浑身一颤，快步上前。
罗文附耳低语：“去把我船上的缚灵古阵开了。”
侍从额头沁出冷汗，他偷眼瞥向周遭，咬紧牙关，“少主，主人有令，那古阵……”
“啪”！
一记耳光脆响在寂静中炸开。
侍从跌坐在地，半边脸顷刻红肿，嘴角渗出血丝，却连捂脸的胆子都没有。
“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侍从心头一惊，他犹记得上月那位忤逆少主的侍从，被剥去修为，扔进后院喂了灵兽。
他猛地俯身叩首，在地砖上磕出一道浅浅的血痕：“遵命！即刻去启阵！”
罗文慵懒地倚回椅背，瞥向蜷缩在角落抖如筛糠的刘大勇。
他嗤笑一声，“地上那人，留口气。”
侍从转身拽起刘大勇的衣襟。
刘大勇嚎哭求饶，涕泪沾湿了侍从袍袖。
侍从却恍若未觉，反借力踹向瘫软在地的大牛二牛兄弟，亦顺势带走了这两人。
都是这兄弟两人惹的祸！正好带去船上做“肥料”！
他眼底闪过一丝报复的快意。
……
……
“小柔仙子，以后在他人面前千万莫要摆弄你这些宝物，切记切记！”石离九麻木地看着小柔将十余件宝器一件一件收入戒指中。
方才她不过嘴贱问了一句：你此次出行只带了一件宝贝吗？
小柔便如打开了话匣，开始细数起琳琅满目的珍宝，譬如这件是飞羽靴，这件是玄冰甲，那件是玄武盾，旁边那件是金刚阵的阵旗……诸如此类，件件皆是上品宝器。
龙族人真是太！太！太！太富有了！连个侍女都有如此多的宝器！
偏偏只有她穷的叮当响，还要靠城主府发的微薄俸禄度日。
“知道了，”小柔低着脑袋收拾，羞愧得耳尖通红，不敢直视自家少主，“我第一回只身离家，修为又低，怕遇上歹人……故而将能带的全带上了，还好遇上了你们。”
不仅富有，还运气好得叫人眼红！
她携众多宝器而行，无异于一个富人带着大笔珠宝招摇过市，偏生一路平安无事，连个劫道的影子都没见着。
石离九咬牙暗想，若换做自己，只怕早被剥得只剩身内衫了！
“弱肉强食，不得不防。”石离九不放心，继续嘱咐。
她虽也基本无游历经验，但书看得多了，自然知晓人心险恶。
“也不全是坏人呢……”小柔嘟囔着，忽然从袖中掏出一枚流光溢彩的仙石，光芒映得她脸颊泛起一层朦胧的辉光，“我在黑暗岛遇到个大胡子，他看上了我的灵舟非要买，我说有急事要赶路，他竟给了一枚极品仙石当定金！说是待我回归暗黑岛再谈这笔生意。”
石离九不由得摸上小柔掌心里那颗极品仙石，触感冰凉温润。
这分明就是金钱的味道！
“你喜欢这颗呀？”小柔见石离九对极品仙石爱不释手，迟迟不肯松手，眼珠一转，忽又掏出另一颗同样闪闪发光的极品仙石，笑吟吟递过去，“先前那颗我要还给人家的，这颗送你！姑姑说对朋友要大方些！”
“……谢谢。”石离九心中天人交战许久，最终仍抵不过仙石的诱惑，眼睛一闭，抓住小柔后面拿出来的极品仙石。
这可是极品仙石啊！居然这么随随便便就送人了？！
小柔果然跟她家少主一样大方！
至此她囊中已有了两颗极品仙石，她心头轻飘飘的，欣喜得几乎要蹦跶起来。
“没事，你是少主的朋友，便也是我的朋友！”小柔甜甜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笑容纯真。
朋友？原来这就是朋友？
石离九默念几遍，对上小柔天真无邪的眼神，粲然一笑，锤锤胸口，“对，是朋友！以后由我保护你！”
“其实……”小柔迟疑了一下，窥了一眼在角落静静打坐的阳翊，声音压得更低：“这些法宝……很多都是少主赠我的。”
石离九闻言，八卦之心熊熊燃烧起来。
怎么？难道阳翊和小柔还有一段不可言说的露水情缘？
她眼眸发亮，循循善诱：“他为何赠你如此多宝物？”
小柔眼尾耷拉，幽幽叹气，将阳翊幼时的往事娓娓道来。
”少主刚出生时，圣女便离开了万龙界。据说是要去寻那位神秘的爱人，结果在封神海中消失无踪。其神魂玉牌亦随之破裂，大长老只能对外宣布圣女已死。圣女死后，少主便被养在龙桑姑姑身边。他从小天资聪颖，不过数年，便修到了天仙之境，修为精进之快，令族中长老都为之惊叹。然而在他由蛟化龙那日，天际突然雷声轰鸣，劫雷生生将他化形过程打断，他周身鳞片碎裂，奄奄一息，险些丧命。后来每每化龙之时，他皆会被天罚无情打断，再未能成功。族人们背地里嚼着舌根，说他是血脉不纯之人……”
“于是少主便意懒心灰，意志消沉，终日在万龙界飘荡。族中孩童扔石子嘲笑他，他亦不躲闪。这样浑浑噩噩的日子持续到了姑姑回来那日。姑姑一掌劈开他洞府，二话不说便是一顿暴揍。两人在房中密谈数日，无人知晓他们说了什么。待少主再次推门而出时，眉间郁气尽散。此后他重修功法，化龙不成，便日夜淬体，将藏书阁的秘卷翻烂，更数次跋涉禁地参加试炼。后来青卮仙王驾临，将他带走。少主离开时，将贴身法宝皆赠予我，愿我不再受人欺负，从那以后我便再也没见过少主。”
“由蛟化龙……居然失败了……”石离九喃喃自语。
她原以为阳翊是个衣食无忧的二世子，在战场之上不过倚仗身份狐假虎威，却没料到小柔口中的他，竟如凤凰浴火般，虽被劫雷碾碎光华，却以血肉之躯重燃烈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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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他而言，由蛟化龙不仅是修为的跃升，更像是想打破族人口中“野种”的流言蜚语。
“少主真的很可怜。”小柔泪眼汪汪，袖角早已被泪水浸透。
灵舟如离弦之箭般穿梭在无垠的海面之上，浪涛拍击船身的轰鸣被结界隔绝，化作闷雷般的嗡响。
石离九若有所思地透过窗子凝望海面。
这亦是她第一次如此完整地了解一个人，一个活生生在自己眼前之人。
真正的阳翊到底是怎样的？
她回首认真回道：“但我觉得他并不可怜……”
“我认识的他，从来都是为自己的心意而活。上战场，杀妖魔，是因他见不得生灵涂炭；闯宝阁，斩奸商，是因他容不下恶行猖獗。他早已不是困在万龙界一隅的弃子，而是将道心化作利刃，劈开天道的枷锁。纵使未成龙形，他却早已突破了天道的囚笼。”
小柔怔怔听着，泪痕未干的脸上渐渐浮起笑意：“若少主真如你说的这般……那我便放心了。”
石离九心念一动，猛然偏头，正对上阳翊幽深的双眸。
他不知何时已倚在舱门旁，目光似能穿透她心底，双唇微动。
她以为他在隔空传音，却只闻见海风呼啸声。
石离九蹙眉做出困惑的神情，他唇角微不可察地一勾，旋即阖上双眸，似是入定。
小柔“噗嗤”笑出声，附耳道：“少主说：‘你若太闲，出去捉条鱼给我吃’。”
石离九翻了个白眼，心中不禁暗啐，这人心肠真是比玄铁还硬！
“出去便出去！”石离九甩袖转身，话音未落，人已化作一道虚影掠出舱门。
她站在甲板上伸了个懒腰，筋骨舒展的脆响混着浪涛声，仿佛要将浑身的郁气都甩进濂海翻涌的波涛里。
若是每日都如这般清闲，随阳翊四处奔波倒也并非是件坏事。
“莫离船舱太远，否则掉水里无人发现。”阳翊的传音缠上耳际，石离九忿忿捂住双耳。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此刻，灵舟上镶嵌的仙石闪了闪，即将消耗殆尽，小柔起身去换仙石。
灵舟在水面穿梭的速度是寻常船只的三倍有余，防御结界外，浪涛咆哮，却被一层淡淡的光幕隔绝，化作闷雷般的嗡响。
渐渐地，映入眼帘的船只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灵舟这一艘船行驶在浩瀚无边的海面上。
偶尔有几只鸟兽轻盈地掠过海面，惊起水中游鱼，掀起道道涟漪。
石离九的心也如同那水波荡漾，如此碧海蓝天，不展翅遨游岂不是可惜？
她心念一动，足下甲板忽化作虚影，再现身时，已化作了一只鸟雀儿，柔软的羽翼微微颤动，折射出绚丽光彩，身姿短小却敏捷十足。
她振翅冲向云霄，俯冲时带起的气流惊得海鸟四散，翅尖掠过海面，溅起的水珠在阳光下绽成碎钻。
方才还在静静打坐的阳翊不知何时又睁开了双眸，他的目光穿透幕帘缝隙，似追随那翱翔的身影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