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清松修长的手放在验灵根石上，不出他所料，验灵根石立刻迸射出五色光芒。
——是最普通的五灵根。
“五灵根”，石清松扯了扯嘴角，露出比哭还要难看的微笑。
说罢，将脑袋一撇，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可是湿润的长睫暴露了他内心的苦楚。
“不可能！”玄德真人跳脚，音量陡然拔高，“老夫不可能看错！你拿出宗门五行验灵根石，再测！”
五行验灵根石，据玄德真人所说是玄霄宗老祖亲手打造的上等法器，已有十万年的历史，在验灵根方面很据权威性。
“有什么意义？不必测了。”
石清松推开穆良朝递来的五行验灵根石，他已经接受了自己资质差的现实。
“五灵根很丢人吗？”
“五灵根得主”望月问大师兄。
“还好”，大墩小心翼翼解释，“不算丢人，就是有点危险。”
小师弟望着师父期期艾艾的眼神，作为大师兄怎么会看不出他的心事？
于是拍拍他后背安慰道：“放心吧，师父还是会很喜欢你的。”
“真的？”望月眼睛倏地放光。
“自然，师父收徒和其它宗门不一样，对资质什么的一点儿也不在乎。”
大墩瞥瞥穆良朝没注意这边，小声对小师弟耳语：
“她老人家就喜欢你这种漂漂亮亮、干干净净的男孩子。你……小心一点……啊——”
最后“御剑”二字还没说出口，穆良朝已忍无可忍，拎着他的衣领，掷向地面，任狂风在他耳畔呼啸。
败坏她名声的孽畜。
御剑而行的师徒五人，现在是四人了。
“凡事有例外，成事在人不在天，小月也是五灵根，才八岁，应该没谁比他更年轻的筑基期修士了吧。”
穆良朝转而对石清松道：
“我就想弄明白：为什么你之前测是木系单灵根，而如今却变了。我只想弄明白这点，至于你是何资质，没那么重要。”
石清松眼神复杂地看向粉嘟嘟的小师弟，仿佛被说动了，手掌再次放在验灵根石上。
奇怪的事发生了。
验灵根石先是迸射出纯粹耀眼的绿光，是木系单灵根。
几人还来不及开心，绿光忽然暗淡，取代的是熟悉的混浊的五色——是五灵根。
“这老古董”，穆良朝抱着验灵根石敲敲打打，像老式电视机没信号，拍一下就灵光了。
她自己手放上，浅色金光大作——光灵根。
“没问题了，你再放上来。”
可石清松连续试了五次，依旧是如此。
“真是害死人了！”穆良朝拍拍老古董，撇撇嘴，对玄德真人抱怨：
“当初就是用这个破东西测老三的灵根，才闹的乌龙吧，害人不浅！”
她的意识若潜入玉芥子空间，她就会发现玄德真人神色恐怖，涨红色的脸上是滔天的怒意。
“岂有此理！”玄德真人愤怒咆哮。
“怎么了，师父？”
穆良朝惊讶，听了玄德真人的话，脸也立刻没了血色，从震惊到震怒，手里的五行验灵根石险些捏碎。
“师父？”望月顿时发现师父不对劲，来到她身旁，扯扯她的衣袖。
“没事。”
遥知突然高呼：
“到了！苍天灵树！”
师徒几人屏息凝神，齐刷刷俯身望去。但见百米开外，云海翻涌，苍翠茂密的枝叶探出波涛般的云层，隐隐泛着古老又神秘的绿光。
那里就是前辈们所说的修仙界的根基——苍天灵树！
“我们下去！”穆良朝一挥衣袖，剑头向下，率先俯身冲下去。
破开厚厚云层，衣袍猎猎作响，视野绿意渐浓，耳畔仿佛有庄严神圣的钟声响起。
师徒几人纷纷落到地面，收起刀剑。
眼前是一座郁郁葱葱的“森林”，林间除了泛着灵气的枝叶外，还点缀着类似于萤火虫的绿光，让人心胸格外舒爽。
然而这看似是森林，其实是一棵百人合抱之木——苍天灵树。
那一根根粗壮的“树木”只是它伸展的枝桠，落在地面生了根。
“好壮观啊！”遥知感慨，迈步向左边走去。
“师妹这边！”后面赶来的大墩连忙扯住她，朝右边走去。
这不怪遥知路痴，实在是灵树面积太大了，而入口只有一个。
修士为了保护灵树不受侵害，除了外面加了多层大能布下的结境、阵法之外，三大宗还轮流派弟子把守。
途中遇到了好几支巡逻的出自不同宗门的弟子。
穆良朝师徒很快就到了入口，那里排满了欲兑换赏金的修士。
要进去，首先要过一道法阵，用来验明修仙者的身份，而不是魔修。
第二道关卡，要验明不是邪修，被修仙界抛弃的恶毒之士。
第三道关卡，便是由宗门弟子重兵把守，防止有漏网之鱼（一般不会有），并且负责维持秩序。
穆良朝已经没有兑换一千块上品灵石的心思了，吩咐大墩三人：
“你们进去兑换灵石。——老三你跟我来。”
说完，便拉住石清松的手臂，扯到一旁没人的地方。
“望月，你也跟着大师兄！”穆良朝呵退委屈巴巴的小萝卜头。
排了半个时辰的队，大墩几人终于可以进去了。
他们走到苍天灵树的百人合抱的主树干。
那里已经有很多修士了，不过人类在灵树面前，显得格外渺小。
它就像君王那般威严矗立于天地间，又像母亲一样慈悲地俯瞰人世间。
大墩拿起灵树叶，走上前，像其他修士一样，贴向树干。
“书魔任务——一千块上品，请道友查收。”
灵叶贴着的地方瞬间出现一个黑洞，从里面陆续吐出晶莹剔透、毫无杂质的上品灵石。
“哗啦啦”如流水的灵石碰撞声，顿时吸引来了不少修士。
“天呐！怎么会那么多！”
修士们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三瓜俩枣，眼红得不行。
遥知和望月很快进入了保镖的角色，煞有其事地将取钱的大师兄团团围住，眼睛瞪大得像铜铃。
“看什么看？去去去，自己赚去！”遥知拔出大刀威吓。
“走开！走开！”望月长剑横在胸前，奶凶奶凶。
这边巨大的动静，很快吸引来巡逻的
云霄宗弟子。
他们看着这几个穿得破破烂烂的修士，笑得肚子疼。
“取个赏金，这么大的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取的是什么了不起的宝物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嘲笑声。
云霄宗弟子随随便便拿出一个法器都是上万块上品灵石。
遥知几个在他们眼里，无异于一个叫花子护着破碗，生怕人跟她抢馊饭。
周围的嘲讽声让遥知脸一阵红一阵白。
眼看就要拔刀见血，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生计多艰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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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石枚枚皆辛苦。这是消灭书魔的赏金吧？唉，既会赚钱又会护钱，当真是了不起。”
“师娘？！”遥知惊喜，这几句话可把她说舒服了。
“呸！才没有师娘！”望月警惕地看向来人。
“又见面了，各位小友。”
季长怀微笑着打招呼，虽说身上依旧是那件他们分别时穿的衣袍，但是显然又缝了一遍更密的针脚。
身后七个徒弟则个个面色红润，显然二千块上品灵石没白捡。
他问道：“你们的师父呢？”
“没来！”
“在外边呢。”
望月和遥知异口同声。
季长怀思忖片刻，他可不记得如何得罪这个漂亮的小女弟子了。
笑道：“替我向你们师父问个好。”
说罢，在旁边兑换三个中品灵石。
外面，穆良朝单独留下石清松，施展结境，防止有人偷听。
“你接触过灵族？”
“灵族？”
石清松以为灵族只存在古书内，他想了想摇头：“没有。”
穆良朝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他的眼睛，觉得他有必要知道残酷的真相，道：
“你的灵根被人动手脚了，你本是木系单灵根！”
穆良朝的话让他猛地抬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穆良朝神色凝重，道：
“我也不敢相信世间竟然有转换灵根的密术，那是灵族特有的天赋之一。你好好想想，你身上发生了哪些特别的事？”
石清松脑袋嗡嗡响，再也听不清外界的声音。
他脸色惨白，指尖深深陷入树干，指甲盖翻起，木屑倒刺刺进皮肉。汩汩的红色液体从皮肉涌出，像流不尽的血泪。
他缓慢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从不可置信，变成要毁天灭地的愤怒，最后化成一串似悲似嘲的歇斯底里的大笑。
眼神怨毒，面容扭曲。
“老三！”
这分明是要堕魔的预兆。
穆良朝心急如焚，赶紧将他抱入怀里，像哄小孩儿一样，一下一下抚顺他的脊背。
“老三，护住心神！”
一向在乎脸面，自尊到自傲地步的老三，此时像头发疯的野兽，几乎丧失了所有的理智。
“我要他们死！我要他们死！”
身上灵焰燃起万丈高，摇曳似鬼火，浓浓的杀意迸射而出。
“老三！自伤，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穆良朝赶紧施法术困住他，不能让他做出傻事，一面继续诵念清心咒，驱散他的心魔，让他保持灵台清明。
石清松眼见被困住，一低头，狠狠咬住她的肩膀，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口腔，那力度仿佛非要咬下一块肉不可。
穆良朝疼得龇牙咧嘴，口中清心咒不停，伸指点在他膻中穴，将纯粹的灵气源源不断输入他体内。
十六遍清心咒念完，终于，他瞳孔里的血红色逐渐褪去，不顾一切的疯狂和毁灭欲，在一声又一声的安抚下，慢慢消退。
“师父……”
石清松一声呜咽，瘫倒在师父的怀里，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
好一会儿，才彻底平静下来。
“老三，等你能够接受这件事之后，我们再聊吧，是我太急切了。”
穆良朝看着他痛苦的模样，不禁自责起来。
“我……”石清松拉住她的手臂，手指依然有些颤抖，却很坚定。
“我想回家，师父，我想回玄霄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