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鱼母亲的身边，李元莫见识到了惊心动魄的雪林。
雪后初霁的深山丛林，松枝负着蓬松的雪团，枝桠低垂，像是缀满棉絮。
树上结出的冰棱倒悬如利剑，长达数尺，在阴沉的雪光中冷冽逼人。
深谷里的雾凇林，每棵树都裹着厚冰，遒劲的枯木从冰壳里破出，枝干虬曲如铁。
银色长蛇硕大的身体裹挟着一阵风卷过，整片林子簌簌震颤，李元莫终于在一片纯洁的死寂中捕捉到了活物的踪迹——一只五颜六色的山鸡，它正在落雪块下狼狈逃窜。
“它竟然能在这里活下来？”李元莫觉得不可思议，这种羽毛鲜艳的生物，应该很容易被猎食者发现才对。
“戎戎喜欢它的**色，所以把它当宠物放养起来了，我们偶尔会投喂它。”
李元莫：“……”
原来小鱼喜欢鲜艳繁复的花色也是从小就有的毛病。
“它还会把山鸡掉下的**收集起来，做成花。”银蛇兴致勃勃地分享道，“很漂亮的，一会儿给你看。”
李元莫忍不住撸了把小八爪鱼柔软的脑袋，粉色的小鱼在他怀里眯起了眼睛，看起来昏昏欲睡。
“夫人，小鱼的时间也会变化吗？”李元莫忍不住问道，“昨天，我在车上发现了它。”
“它和我们一样，困在了这一天，但是因果和记忆不受干扰，纠正一下，不是你发现了它，是它发现了你。”银蛇回答，“它喜欢捉弄基地的人，隔三差五就会去给他们制造一点麻烦。”
昨天它恰好躲在那群人的车里，按照以往的玩法，它会制造一些“灵异事件”，吓得这群基地的家伙疯狂逃窜，无法在晚上七点之前赶回基地。
因为这段时间是循环的，所以即使有人死在了这一天，第二天都会重新复活在时间的初始节点，并且忘记自己前一天经历的事情。
可是昨天，它换了一种玩法，干扰了这群人的导航，把他们带到了自家领地附近。
“你附身的这具身体死在时间循环之前，每一次时间重置时，你都是死亡状态，这次忽然复活，引起
了戎戎的注意。”
它藏在那辆车里，既是为了吓唬那群基地的人，也是为了观察李元莫的举动。
李元莫没有回答，轻轻揉捏着小鱼软嫩的爪子。
或许他的**只是个意外，这只小八爪鱼原本对他只有好奇，本来没有伤害他的意思，只是被他突然的“袭击”吓了一跳，下意识咬了他一口。
甚至——它可能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毒性那么强。
这让他心里好受了一点。
“算你还有良心。”三十岁的成熟男人李元莫翘起嘴角，原谅了一无所知的五岁小章鱼。
“那个很好吃。”银蛇声音忽然变高了一些，显得很高兴。
李元莫顺着它的目光望去，看见了一条蜿蜒清冽的小溪。
“里面长了一种水草，吃起来有肉味。”怪物夫人把李元莫和小鱼轻轻放在一块石板上，自己游到河边，把脑袋探进了河水里。
李元莫看着那条清澈湍急的河流在瞬间翻涌成了黑色，无数像头发一样的黑色丝线从水里探出来，试图包裹住长蛇的头颅，把她拖下水。
“……”李元莫震撼地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掂了掂怀里的小鱼。
“叽。”小八爪鱼被他吵醒，半睁开惺忪的绿豆圆眼。
“你之前……就吃这种东西？”他问。
小章鱼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在李元莫来这里之前，它对人类的食物完全不感兴趣，即使基地的人类会定期向它们的领域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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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食物，它也从没有尝试过。
一向都是妈妈们找到什么，它就吃什么。
昨天的那根熏肉肠，是它第一次尝试人类的口味——主要是好奇这个人类会吃什么东西。
很奇怪，它对这个人类有天生的探究欲，很想收集关于他的全部信息。
不一会儿功夫，银蛇已经从河里撕下来一大片“头发丝”，那些头发水草被它扔在冻得硬邦邦的雪地里，像是被扔到烤架上的鱿鱼足，疯狂地扭曲痉挛着。
“稍等一下，还有很多，我想多摘点。”怪物夫人嘴里
塞满了黑魆魆的头发丝水草看起来很愉快。
忽然李元莫在她嘴巴里发现一道奇怪的惨白他定睛一看竟是一条人类的手臂。
“请等一下——”
长蛇被他打断了进食歪起脑袋温和地注视着他。
“您的嘴里
长蛇把嘴巴里的食物吐了出来。
一堆数量庞大的乱糟糟的头发丝中包裹着一个浑身湿透的人。
李元莫并不认识那人的脸但是认出了一样标志性的东西。
——他的脸皮被头发丝撕扯了一大半露出了里面精密的线路那两只一蓝一绿的眼睛格外显眼。
李元莫深深地叹了口气。
“……郁唯庸。”他喊出了那张脸主人的名字。
“你认识这个机器人？”夫人有些诧异。
“他是……”李元莫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这家伙的身份。
他不清楚郁唯庸的年龄并不知道这位夫人把自己困在这里之前是否清楚丈夫有一位私生子。
破破烂烂的机器人身上闪过一道电弧他弓起身体从嘴里呕出一口夹着头发丝的水看起来很是狼狈。
“看来戎戎又能多一个新玩伴了。”夫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