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章鱼愣愣地看着李元莫，帐篷里的烛光还没有熄灭，照得它的眼神水润又迷茫。
它好像因为李元莫满怀猜忌的语言变得很伤心，整只鱼在昏暗的光线下逐渐黯淡失色。
“怎么又变色了。”李元莫主动缓解了气氛，他上前牵住它的爪，语气轻松，“我知道你们是好朋友，好朋友会在一起玩很正常嘛。”
“咴～”黑马没看懂李元莫与大章鱼之间的暗波汹涌，愉快地应了一声。
它低头试图顶大章鱼柔软的身体，可主人却没有回应它，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凶巴巴地抽它的脑袋，这让它有点失落。
大章鱼难得没被李元莫哄开心，呆在原地，有些爪足无措。
它很聪明，也很敏感，从李元莫的语气中，它听出了一种并非调侃的古怪意味，这让它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
李元莫却没有继续哄它的意思，带着一鱼一马走出了帐篷。
张科正在外面看着头顶的树枝发呆，替他推轮椅的妻子已经回去了，只留他一个人在昏暗的树下，周围安静得可怕。
“你在看什么。”李元莫随口问道。
“看树。”张科说，“这棵树长得好大，比第一次见它时大了好多。”
这棵树从破土出现到现在满打满算不过二十四个小时，竟然已经庞大到遮天蔽日，人类的驻扎地和它延伸出的枝干相比，简直微渺如蚁穴。
更不可思议的是水宫基地的测验结果——他们用这棵树的汁液和树皮进行测试，结果发现这棵树竟然完全没有被异种污染。
简单地说，它是一棵非常“干净”的树。
张科知道它——在水宫和中央基地开战的时候，他们说有一棵变异巨树出现在了植物园区，这棵树不攻击任何人，只是不断地生长，移动。
双方正在开战，分不出多少精力去对付它，结果没多久，这棵树就突然消失了，再出现时，它已经成长到让人只能仰望。
它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植物的生长需要水和土壤，难道它吸收了南汐市的那些水吗？
张科出神地喃
喃道：“这些被变成水的市民算不算营养啊，他们……也被这棵树吸收了吗？
李元莫听到他的话，心中忽然一跳，一个模糊的念头一闪而过，可等他想捕捉的时候，又怎么也回想不起来了。
“走吧。他摁住张科的轮椅，推着他向前走，“带我去找万浩。
天很快就黑透了，驻扎地伸手不见五指，用来照明的篝火一处也没燃起来，所有人都缩在帐篷里，李元莫偶尔能听到一两声突兀的尖叫，很快又会归于平静。
这里寂静得可怕，最清晰的声音是懒洋洋的马蹄声和轮椅在泥地里滚动的声音。
大章鱼在马背上，它难得没找李元莫发娇，只是安静地趴着，像一块没有感情的。
“有没有感觉，今天大家格外奇怪。张科忍不住说道，“就算出现再严重的情况，也不可能一个人都不出来啊。
至少基地的异能者应该在外面站岗，防止幸存者在恐慌下出现极端**的情况。
可是这个晚上，似乎从那个人化成水开始，一切都不太对劲了。
他的话刚说完，就见迎面走来一个男人，这男人的身影在黑暗里看不清楚，走到尽头来他们才认出是基地的一个异能者。
“去哪儿？那人冷冷地问道，“污染源还没有查明，不要外出。
“找万浩，听说他以前是研究院的院长，说不定他能找到什么解决办法。李元莫神色如常地回答道。
男人这才看清面前的人是李元莫，他僵硬地笑了一下，才缓缓说道：“李哥，我们去找过院长了，他给我们开了一些草药，说是能缓解情况，我们正打算去熬一些试试。
水宫基地储存着一些中药，找起来并不麻烦。
“有人吃了？张科立刻追问道，“有效果吗？
“刚拿回来。那人迟钝地摇了摇头，然后说道，“宋姐不让乱吃，说要检测一下，幸存者们情绪不太稳定，大兆给他们关起来了。
他口中的大兆是个空间异能者，可以凭空制造出空气墙，将人堵在里面。正是因为他，幸存者才没有办法跑出来。
否则现在外面恐怕已经乱成了一团——不过现在的棚区里应该也如人间炼狱一样了。
“不说了李哥需要我护送你吗？”那人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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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不用了。”李元莫摇了摇头“快点回去休息吧。”
男人又笑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他原本是个爱笑的小伙笑起来也挺好看好多小姑娘喜欢他。”张科看着他消失在黑暗里的身影轻声说道。
可是刚才男人对着他们笑的时候脸上的五官却像水一样黏腻腻地变了形。
“李哥你还在吗？”张科忽然问道有些神经质。
他动了动肩膀似乎想扭过头又怕看到什么让他崩溃的场景。
“在。”李元莫推着他继续向前“我暂时没有化水的表现。”
“这么是怎么回事呢？”张科又问“我们明明都要离开了。”
他的声音在黑暗里有点哽咽。
李元莫没有回答他他的神色平静一手推着轮椅一手摸索着口袋里的小纸条。
这是裴义非在离开前交给他的就藏在那板胶囊**的下面。
这种隐秘的传递方式让李元莫警惕起来。
裴义非似乎在躲避某种监视**这监视来自哪里可能是张科可能是路过的某个幸存者可能是异能者。
又或者他们全部都是。
这张纸条上的字是他用分离出的神经网写成的并不需要李元莫打开去看。他攥着纸条那些字带着微弱的灼烫感在他的掌心里印下了一遍又一遍。
【小心章鱼绿色眼睛
李元莫在回去的路上反复琢磨这句话。
大章鱼的绿色眼睛？
的确是这样它的眼睛看似是黑色但在某些角度看又有些发绿那绿色很好看像是某种华贵内敛的翡翠。
不过只有偶尔才能看见李元莫觉得这很有趣但从来没想过这可能会是某种……能力的外显。
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轮椅在泥地里发出了“咔”的一声有些刺耳黑马跟着停下探过脑袋来看李元莫。
“发生什么事了。”张科声音微哑“你还好吗？李哥？别吓我。”
李元莫没理他侧头看向大章鱼。
难过低落了一路的紫章鱼稍稍打起了精神抬头和他对视黑黢黢的圆眼睛里有一点光亮看上去可怜极了。
黑色的它的眼睛是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