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008的带领下，几人很快便在潮湿的地下仓库找到了万浩。
这里并没有看守的人，不知道是人手不够还是都被狄景铄带了出去。
仓库里分了一个又一个铁笼，那铁笼并不大，仅到李元莫的腰部，只能容纳一个人类坐靠在里面，说是狗笼也没什么错。
笼子里关了不少人，只是大多都死气沉沉地靠躺在笼子上，一语不发，听见有人进来也没有反应。
一股潮湿腥锈的味道充斥着整个仓库，还有排泄物的臭味，008走在黏哒哒的排泄物上，鞋子和裤脚上溅的到处都是，她毫不在意身上的脏污，好奇地看着笼子里的人。
大章鱼已经要崩溃了，刚被李元莫吹爪子尖吹得红扑扑的身体抑制不住蓝了下来，它不愿意接触那些脏东西，卷起李元莫的腰就往墙上爬。
“我恐高——不用管我。”李元莫连忙拒绝道，“你爬你的墙，我可以忍受。”
裴哥和008都在下面，他这样被大章鱼提着挂在空中实在有些丢人。
大章鱼才不理他，只是贴心地捂住他的眼睛，带着他从仓库顶端稳稳地掠过。
偶尔有一两个还算清醒的人看见头顶的两个“怪物”，都忍不住发出嘶哑的惊叫。
不多时，几人就找到了万浩。
他被关在其中一个笼子里，死气沉沉地侧卧着，李元莫仔细看笼子里，发现他并不是独自一人，他的怀里还有个血乎乎的人。
“哥哥……”008颤抖着扑倒在笼子外，不可置信地喊道，“你怎么在这里——！”
万浩沉寂的眼睛闪过一丝光，他吃力地坐起身，看向笼外的少女：“淼，淼淼……？你怎么来这里了？太危险了，快走。”
008脸色苍白，额发湿漉漉的，她看着万浩怀里的人，眼眶却干涩得流不出东西。
“哥哥？那个是二哥吗？”
裴义非走上前，把008拎起来，然后蹲下身体。
“万教授，这才一天不见，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万浩激动的神情骤然冷却，厉
声质问道：“是你？你为什么会和淼淼待在一起？
“哥哥，他们是好人。瘦弱的少女脸色苍白，浑身狼狈，急忙解释道，“如果不是他们救了我，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见到你们……
万浩急促地喘息了两声，唇角咳出血来。
他怀里一动不动的少年条件反射地抽搐了一下。
“二哥怎么了？他受了好重的伤！008焦急地追问道。
要不是李元莫见过她的真面目，就要被她精湛的演技唬到了，眼前的少女似乎真情实意地为笼子里的两个人担忧着，只是眼眶干涸，流不出一点泪来。。
裴义非随手解下腰间的水壶，递进了笼子里。
“滚——把你们的脏水拿走，我就算渴死也不会喝一口！
“你想害死那小孩吗？裴义非声音平静，“他在高烧，身上的伤口已经感染了，这里面有消炎止痛的药，能帮他好受一点。
“我们走也要走得干干净净，不接受你这别有用心的施舍！
“你究竟在怕什么？裴义非拧起眉头，显然因万浩的顽固不化有些烦躁，“我和唐容不是一路人，来这里只是为了拿走那样东西，我不会伤害任何无辜的人。
“哥，你就告诉他吧，那个东西在哪里放着。008趁机插话，“裴大哥是好人，他救过我好几次，不会害咱们的！
“你闭嘴！万浩对着008痛斥一声，“你以为那样东西是那么简单就能拿走的吗？！要是它被带走，整个南汐怕是没有活口了！
李元莫猛然睁大眼睛，和裴义非对视一眼，彼此的眼神都凝重起来。
“详细说说。李元莫跟着蹲下身，声音低沉严肃，“什么叫拿走了它，南汐市就没有活人了。
“我不相信你们任何人。万浩的声音透着股久未进食的沙哑与疲惫，“我不相信你们任何人！
“万浩。裴义非忽然暴喝，一脚踹在铁笼上，一声令人心惊肉跳的巨响后，坚硬的笼子向后挪移出两米，被硬
生生踹出一道凹陷。
“有问题就说出来解决问题。裴义非一字一顿道，“老子最讨厌有人和我打哑谜，之前说要带你离开，你就推三阻四。如果不能给我一个解释，那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你和唐容互相勾结，利用001号污染体共同控制了南汐市，故意演戏阻挠中央救援幸存者。
李元莫看着他凶神恶煞的恐怖模样，心里一动，立刻站起身，低声劝道：“裴哥，我知道你心急，但别和万哥发火，我觉得他不是坏人。
裴义非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李元莫又转头，诚恳地看着万浩：“万哥，我们也算是有缘分的人，你当时濒死被我救下，我不愿携恩图报，但也自认为应该算你的朋友。
万浩怀里的万康被裴义非一脚吓得瑟瑟发抖，瘦弱的肩膀在他怀里顶起个干瘪的弧度。
“裴哥现在心里难受，你也别和他计较，你不知道，眼下水宫基地和中央来的人开战了，为了抢那东西，死伤了多少幸存者，南汐市已经变成炼狱了，我想，不出几天，就算我们不带走那东西，整个南汐也快没活口了，你若是把事情讲出来，说不定我们还能共同想想办法。
万浩眼神明显有些松动，他抬眼看了看李元莫，又看了看他身边一脸狼狈的万淼，忽然流下一滴脏兮兮的泪。
“我不知道怎么说。他吃力道，“别逼我，我真不知道怎么说，我怕你们会认为我疯了。
裴义非看了李元莫一眼，忽然道：“换个地方说话，进我的‘空间’里。
李元莫顿了一下，明白了裴义非的意思。
——他竟然还记得自己的异空间，而且打算在这些人面前假装那是他的空间。
此刻，没有什么比那里更隐秘的地方了。
“空间异能？万浩有些诧异，“你不是身体异能者吗？
他亲眼见过裴义非的下半身化作了神经网组织，于是默认他是一个强大的身体组织变异的异能者。
“双系异能而已，万教授，外面的世界比你想得更有趣。裴义非说得理所当然。
李元莫朝他微
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裴义非打了个响指，几人一阵晕眩过后，出现在一片坑坑洼洼的荒野里。
“我……”008被惊得脸色扭曲，脏话憋在了嘴里，她看着左右的场景，眼睛顿时放出光来，“这是什么？太，太厉害了——！”
荒野的四周是浓得看不见景色的雾，将几人的视线遮挡得严严实实。
其实，再走几十米就是幸福蛋糕店，但李元莫有意识地将它与众人隔离了。
说来奇怪，他竟然觉得自己对这里的操控力变强了，至少可以控制这些人出现的位置。
万浩被装在狗笼里带了进来。
他小心翼翼地把万康从怀中放下，艰难地爬出了狗笼。
“万教授，这里很安全，现在你能开诚布公地和我们聊一聊了。”裴义非说道。
把他带到这里，既是为了保密，也是一种实力的威慑，万浩不傻，从这一刻起，他就明白自己除了说出真相，就没有第二条退路了。
他下意识看向了笼子里蜷缩的弟弟，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他还记得昨天康康还有意识时向他说的话。
他说，他在外面碰见了一个很厉害的大哥哥，又聪明又可怕，虽然他被那人摆了一道，但是莫名地不讨厌他，觉得他不是坏人，如果有机会，他想亲自和那个大哥哥道个歉。
万浩看了眼李元莫，他的表情不太好看，似乎有些焦躁不安。
李元莫在担心爬在外面墙上的大章鱼。
因为万浩好不容易才松口，裴义非的假动作又很迅速，他没敢犹豫，直接把人带了进来。
因为仓库底下又脏又臭，大章鱼忍受不了，还趴在墙上自闭着，和他们离得太远，李元莫没有办法把它一起拉进来。
也不知道等他们出去后，这家伙会有多委屈。
“万教授？”裴义非开口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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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万浩，别太固执了，爸妈讨厌你的固执，弟妹讨厌你的固执，研究所的同事和学生也讨厌你的固执，说不定
，如果你早点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事情不会发展到现在这种糟糕的地步。
就相信他一回吧，就当是相信自己弟弟的眼光了。
万浩沉默了一会儿，才语气艰涩地说道。
“南汐市，早在四个月前，就被水淹没了，在这里的所有人，包括我，都是已经被水淹死的人。”
李元莫错愕地抬起头，看着万浩黯然的表情。
他想从这个男人的脸上找到说谎的痕迹，却发现他非常认真。
“继续。”裴义非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段时间，我记得很清楚，天降暴雨，连续半个月都没有停下。南汐市好不容易才驱逐掉几个比较难对付的异种，大家的生活还没有完全恢复正常，就被这糟糕的天气害得苦不堪言。”
有些幸存者拖家带口，举家搬迁，却发现自己离不开这里了。
“所有的人都被困在市里出不去了。”万浩脸上淌下两条滑稽的泪痕，“我们就像是被诅咒一样，那些水被一面透明的墙壁挡在了市的范围里，就像一个鱼缸，鱼缸里的水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我们被生生的淹死在了里面。”
李元莫僵硬地站在原地，手脚发凉。
他光是想象的那幅画面，就有种无法呼吸的绝望。
“我想，我那时是**的，但是有一天，我又重新睁开了眼睛，恢复了意识。整个城市的秩序恢复了正常，异种仍然存在，市民惶惶不安地生活，而我也仍在研究所继续我的工作，那场淹没了整个城市的水患，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那可能就是个噩梦。”李元莫喃喃道，“可能是个……噩梦吧。”
“我也希望如此。”万浩的表情苦涩又悲哀，“整个城市似乎只有我一个人记着这件事，我试图把这个消息告诉所有人，可是他们都说我疯了。”
“那你为什么确信这一切不是梦，说不定你才是被精神污染的那个，整个城市被淹没只是你受到刺激后的臆想。”裴义非沉声问道，“除非你能够解释为什么南汐市会恢复正常。”
“我没有忘记这一切，是因为那颗头——你们争夺
的对象。我和那颗头相处了一年多，早在不知不觉间就被它影响了，所以没有忘记曾经死过的事情。”万浩发出一声疲惫的叹息。
“我宁愿这一切都是我被污染后的幻想，如果你们不愿意相信我，就把这一切当做我的疯言疯语吧，我们也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
“裴哥只是比较谨慎，他没有冒犯你的意思。”李元莫赶忙找补，“万哥，这事情实在太惊世骇俗了，你要给我们一个能够接受的解释。”
“是那颗头救了所有人，我隐瞒了你们，它的确携带有精神污染，当它的污染程度达到最高点，死而复生的南汐市民就会回想起一切……然后化作一滩水——就像从前那样。”
“难以置信。”李元莫苦笑道，“像是没有逻辑的荒谬小说，你应该去当个作家，万哥。”
“这是个悖论。”裴义非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漏洞，“如果那颗头的污染会让人回忆起死亡前的一切化作水，那么就代表它的最终目的是毁灭人类，你又为什么会说它救了所有人？”
“我不知道你们了解那颗头多少信息，但我想一定不如我多，我敢确定它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奇妙造物，因为它不仅有异种污染的力量，还有一种神奇的异能。”万浩笃定道，“它的污染力量想毁灭人类，但是它的异能之力又在无意识地拯救所有人。”
“神奇的异能？”008眼神闪烁，带着急切地好奇，“究竟是什么异能，能让所有人死而复生，是治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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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知道是什么。”李元莫忽然开口，他脸色有些发白，但眼神亮得可怕。
众人一时间屏住呼吸，齐齐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