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萱草动作很利索,收拾好东西一甩在后背,见他坐在墙角慢慢喝着梨汤,吐槽道:“快点,磨叽死了。”
谢渊瞥她一眼。
男人狭长的眸子带着刚睡醒的怔松,瞧她时睡眼朦胧,片刻后才清醒。
他将竹筒盖上盖子,才缓缓从地上起身。
腰上的伤口被大夫轻微缝了缝,部分用麻沸散清创,伤口的阵痛缓和很多。
于萱草见他起身,才带路向前走:“再去买一份梨汤,给我娘喝,顺路打听有没有学堂。”
谢渊提议道:“你若是想识字,倒不如搬到县城上再学。”
两人肩并肩走在路上,下午炽热的阳光落在二人肩头。
天空飞过一行鸟雀,微风拂动,格外宁静。
于萱草听着好笑:“搬到县城?那我什么时候能搬到县城?”
就按照这吃老本的速度,她和文凤霞一辈子都搬不到县城,除非能读书或者有份钻营的本事。
谢渊:“你有木工的手艺,再打磨打磨,到城中开个铺子,想必不缺银钱。”
于萱草怼他:“可商户是贱籍。匠籍连商籍都不如。而且,开铺子的钱从哪里来?”
谢渊不觉得商户有什么不好:“贱籍又如何?至少能让文婶子过得舒服。开铺子的钱,我若是能找到归家的路,日后托人给你送来。”
于萱草反问:“你想从商籍吗?”
谢渊一噎。
于萱草带着些打趣,视线打量着他:“我猜你之前出身不俗,想必是人上人,在你的人生中,大概从未想过从商二字。”
于萱草干脆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圣人登位这些年,已经在慢慢放开女子规训,三年前京城的布告传到清水县,百姓们才知道女子也可以从商,京城中甚至已经有女官制度,我不觉得比起做官,从商是个什么好选择。”
谢渊沉吟着反问:“你想做女官?”
看不出她竟有如此志向。
于萱草纠正:“是做官,不是做女官。”
女人紧俏的眉眼透出几分锋锐。
谢渊去瞧她,点评道:“心比天高。”
寒门出身,这个年纪大字不识,还是女子,却有如此宏大的目标,实在是不易。
女人不屑地瞧他一眼:“不如你命比纸薄,一只金凤凰,沦落到我清水县苟活。”
谢渊被噎住,摸摸鼻子,追上她。
两人的机锋被回村的路途冲淡,于萱草给于母买上梨汤后,就近打探几个学堂,买下纸墨笔砚,才背着背筐沉甸甸地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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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时太阳将要落山。
火霞漫天遍野,青山绿水伴着炊烟袅袅,野村空旷,寂静而生动,随着云层穿过,一同隐入晦暗之中。月亮挤走太阳的余晖,带着清冷的月光一跃夜空之上。
“咕——”
“咕——”
夜鸟在树丛之间跳跃不断,最后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树丛下,一道人影左看右看,轻手轻脚扒拉开草丛,打算弯身穿过魏家村。
树丛旁,是方点上油火的魏二田家。
傍晚蚊虫多,李婆子就在窗户上糊了一层蚊帐,油灯散发微弱的火光,昏暗的屋内,李婆子扇着蒲扇。
她对魏二田埋怨道:“朝贵的事儿到现在都没个说道,魏向云他们家真是刻薄惯了。”
魏二田家还算村里的富裕人家,家里男丁多,田亩分得多,为人还算厚道,村里亲戚和他家关系都不错。
李婆子和魏二田住得是正屋,魏朝贵单独在东屋,剩下两个年岁还小的弟弟都挤在略大一些的西屋里。
魏二田在炕上翻个身,冷哼一声道:“要我说,这魏向云,迟早遭报应,想当年老于怎么去世的,他心里肯定有鬼。”
李婆子:“那不是村长把这事儿瞒下来了吗,这两年才陆续有消息传出来,是被魏向云故意引狼咬死的,也不知道他们究竟什么仇什么怨,下这么大死手嘞。”
说完,她想起于萱草那泼辣的性子,立马打个寒颤:“你嘴可闭住喽,不兴让于萱草知道这事儿,那丫头是真能拼命啊。”
魏二田叹口气:“这伤天害理的事儿,咱不说,迟早也会传到她耳朵里去,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
两人说话的功夫,窗户外却突然传来“吱嘎”一声。
草丛里窸窣个不停。
魏二田皱眉,从炕上坐起,拿着油灯去窗户旁照,那窸窣的声音登时停下。
魏二田就以为是个野耗子,没想到他刚一离开窗户,草丛里又传来“吱嘎”的声音,很明显是人踩在草丛上。
他立马反应过来,从墙角拿着锄头就跑出门,大声喊道:“进贼了!进贼了!朝贵——有贵——享贵——”
东屋的魏朝贵“唰”一声蹿起来,粗声喊道:“哪个王八羔子——给我滚出来!”
他像一堵墙似地从屋内撞出来。
这么大的动静周围几个村户全被吵醒了,魏二田另外两个儿子也拿着锄头跑出来,一时间,半个魏家村都在喊“进贼了——进贼了!”
.
于萱草本来在给文凤霞讲睡前故事,文凤霞根本不想她讲这些故事,耐不住于萱草表达欲旺盛。
于萱草一边讲,文凤霞还要质问:“啥子是美人鱼?”
于萱草用手给她比划:“就是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尾。”
文凤霞想象了一下,嫌弃道:“好丑。”
于萱草立马解释:“娘,不丑,这些鱼尾跟你吃那个大鲤鱼不一样,鱼尾可能是蓝色的,粉色的......”
讲完美人鱼的故事,她又叽叽喳喳讲王宝钏与薛平贵,文凤霞听这个来了劲。
“她咋这么能吃野菜?吃十几年。”
于萱草拄着下巴:“又不是她想吃,但事实证明,相信男人就没有好结局。”
文凤霞不乐意听:“你爹就挺好的,就是死得早。”
隔壁拿草帘挡着的谢渊也在听。
他觉得于萱草还蛮有趣,脑袋里很多奇奇怪怪的故事,思及此,他唇角勾出抹笑意,在女人时高时低的声音里睡去。
老于家方睡下一刻钟,魏家村喊打喊杀的声音就传到于萱草耳朵里。
谢渊听见动静迅速坐起,听见旁边的窸窣声,就知道她也醒了。
“跑到老于家附近了——”
“于萱草——”
“于萱草——”
喧闹的声音伴着震天的金锣声,文凤霞被吵醒,跟在一男一女的身后,拄着拐杖出门去。
谢渊及时点上油灯,微弱的灯光很快吸引来蚊虫,但也照亮了于家院子。
他皱眉看去,就见从村西兴师动众跑来足足十几个汉子。
为首的年轻人气喘吁吁地在远方吼叫着:“萱草——萱草!拦住他!那个就是偷看贼!”
谢渊身后,于萱草睡眼惺忪,脑袋一点一点,差点砸在谢渊后背。
听见有人喊自己,她脑袋一转,就见自家院门前飞奔过去一道瘦高的人影,好家伙,两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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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嗖”“嗖”跑出破风声,怪不得没人抓住他。
于萱草匆忙系好腰带,大喝一声:“你给老娘站住!”
村里人一听她声音就觉得提气。
女人二话不说,动如奔雷,撑着篱笆就跳出去,跟那男人一前一后。
文凤霞心突突到嗓子眼,死命地去推谢渊,哆嗦道:“小谢,快去看看你姐,别让她受伤喽。”
谢渊挂好油灯,小跑出院门。
魏朝贵也追上去,气喘吁吁在他身后说道:“小兄弟,你这身板还是待着吧。”
谢渊有伤在身,本也跑不快,但是他看着那贼人的动向,抄了条近路探过去,魏年吉、魏有贵几个误打误撞跟在他身后,也走了近路。
月光下夜路并不清晰,半个村子的老少爷们儿生怕耽误抓贼,着急地举着火把和灯笼,跟在于萱草身后。
她身量比村子里大部分姑娘高一些,两条腿轻盈地迈出去,一溜烟追在那人身后没了影。
魏二田生怕她出事,赶紧叫两个小儿子继续追。
“站住——”
“是个爷们儿你就别跑——”
“艹——我踏马sb我才不跑。”王有桂跑得脸色涨红,却又生怕被抓住,眼见身后那小姑娘要追上自己,他恶狠狠骂上一句。
“砰”一声,于萱草用石头去砸他,王有桂头一歪就狼狈地躲过,于萱草也跑得气喘,但比起在山里打猎,这还费不上她一半力气。
她骂道:“你个狗日的,你给我站住!”
王有桂受不了了,魏家村那群杂种骂他也就算了,这娘们儿凭什么骂他,他回嘴道:“狗日你!”
他不仅骂,他还回头骂。
于萱草看他那张不甚清晰的脸,怒从心起,使出自己在现代为了中考练习的立定跳远,双腿助跑,随后“砰——”一下子,像个抛物线似地就跳到男人身后。
王有桂脸还没转回去。
他惊恐地看着如从天降的于萱草:“啊啊啊啊!你别过来啊!”
“啪”一声,于萱草这一巴掌蓄力,王有桂被打得脑袋转个囫囵,他捂住脸,两条长腿打着晃,结巴道:“你你你......”
于萱草喘着粗气,右脚抬起狠狠踹向他腹部:“你什么你!”
王有桂“啊”惨叫一声,两条长腿跟软烂的面条一样,支支歪歪倒在地上,惨白着脸嚎叫道:“我的肚子喂——我要死喽——救命喂——”
离他们十丈开外的魏家村村民,见状都高兴道:“抓住了!抓住了!”
“谁抓住的?”
“于家丫头一嘴巴子给他扇飞了。”
追在最前头的魏朝贵目睹这一幕,吃惊地减速,随后惊疑不定道:“这......这就抓住了?”
不愧是能在娘娘山里一待半个月的打猎好手。
魏朝贵心中惊叹不已,决定回头一定要跟她去山里长长见识。
于萱草没工夫理魏朝贵,她一手拎起王有桂的衣领,狮吼道:“谁是狗日的?谁是狗日的?”
“啪”“啪”“啪”她撂下几个大耳刮子,响亮又震耳。
王有桂被扇得脸高高肿起,他抱着于萱草的一只手,哭爹喊娘:“我错了姑奶奶,我是狗日的,我是狗日的,我就不是人。”
于萱草一手将人拎起来,把他拖拽着扔到魏家村村民面前。
王有桂被她扔在地上,立马踢着两条腿坐起来,哆哆嗦嗦,见于萱草要走,“啪”一下子跪在她脚边,用力抱住她的左腿:“姑奶奶你别走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