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一声惊呼,不是来自李贤川,而是来自他怀里的风之瑶。
在那支箭破空而来的瞬间,她几乎是本能地,用尽全身的力气,推了李贤川一把!
李贤川的身体,因为她这突如其来的一推,猛地向前一倾。
就是这一下。
“噗!”
那支阴冷的箭矢,擦着他的后背,狠狠地钉进了他身前的马鞍上!
箭矢的力道极大,整个马鞍都跟着剧烈地一震。
那匹神骏的白马,受了惊,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
“驾!”
李贤川反应极快,他一手死死揽住风之瑶的腰,另一只手猛地一拽缰绳,双腿用力夹紧马腹,硬生生地,将那匹受惊的马,给控制住了。
马蹄重重落下,在地上踩出两个深深的印子。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等到周围的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所有人都呆住了。
包括刚才还在起哄的夏王一行人。
他们的脸上,还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但那笑容,已经彻底僵住。
他们只是想看李贤川出丑。
没想过,会有人,真的在这里,下死手!
“有刺客!”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
整个猎场,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护驾!保护殿下!”
“快!把刺客找出来!”
周围的禁卫军,立刻反应过来,纷纷拔出佩刀,结成阵势,将夏王等人,团团围住。
李贤川坐在马背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怀里的风之瑶,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一张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刚才,就差那么一点点。
如果不是她那一下,那支箭,现在已经洞穿了他的心脏。
他低头,看着怀里这个还在后怕的女人,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没想到,在那种时候,她会救他。
“你没事吧?”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风之瑶抬起头,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里,此刻,全是后怕和惊魂未定。
她摇了摇头,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贤川没有再说话。
他伸出手,将那支还钉在马鞍上的箭,猛地拔了出来。
箭簇上,带着一丝血迹。
是刚才划破他后背衣衫时,擦出的血痕。
他看着那支箭。
箭身是黑色的,箭羽是鹰羽,箭头是三棱的破甲箭。
又是“暗影卫”。
赵构这个疯子,竟然真的敢,在皇家猎场,在这么多王公贵族的眼皮子底下,对他下杀手!
他的目光,缓缓抬起,像两把淬了冰的刀,直直地射向被禁卫围在中间的夏王赵构。
赵构的脸上,也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震惊”和“愤怒”。
“岂有此理!”他厉声喝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有人敢在皇家猎场行刺!简直是目无王法!”
他转头,对着身边的禁卫统领,怒声道。
“给本王查!”
“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胆大包天的刺客,给本王揪出来!”
“本王要将他,碎尸万段!”
他演得很好。
那副义愤填膺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不会怀疑到他头上去。
可李贤川,却从他那双看似愤怒的眼睛里,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快意和……遗憾。
他在遗憾。
遗憾那一箭,没有要了自己的命。
“夏王殿下,好大的官威啊。”
李贤川忽然笑了。
他催动马,一步一步,走到赵构的面前。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这皇家猎场,归禁军管辖。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亲王,在这里发号施令了?”
赵构的脸色,猛地一变。
“李贤川,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李贤川将手里的那支带血的箭,举到了赵构的面前。
“我就是想问问夏王殿下。”
“这支箭,你眼熟吗?”
赵构的瞳孔,不易察觉地,缩了一下。
但他脸上,依旧是那副坦荡的模样。
“一支普通的羽箭而已,本王如何认得?”
“是吗?”李贤川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据说,这可是‘暗影卫’专用的破甲箭。”
“夏王殿下,真的……不认识?”
“暗影卫”三个字一出口。
赵构身后的那些党羽,脸色齐刷刷地,都变了。
赵构的心,也狠狠地,沉了下去。
他怎么会知道“暗影卫”?
这件事,除了他和几个最核心的心腹,绝无外人知晓!
难道……
“忠勇伯,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赵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冷得像冰,“本王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暗影卫’。”
“你今日遇刺,本王也深感震惊。但你若想借此,往本王身上泼脏水,那你可就打错算盘了!”
“我泼脏水?”李贤川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夏王殿下,你敢不敢,让你手下这些人,都把箭囊打开,让我们检查检查?”
“看看,他们谁的箭囊里,少了这么一支,‘不普通’的羽箭?”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人群中炸开。
赵构身后的那些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们的手,下意识地,就想去捂自己的箭囊。
这个动作,虽然只有一瞬,却被周围所有的禁卫,都看得清清楚楚。
赵构的心,彻底凉了。
他知道,自己今天,掉进了李贤川挖好的坑里。
这个混蛋,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对付他。
他今天,根本不是来打猎的。
他是来,请君入瓮的!
“够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个清冷威严的声音,从点将台上传来。
长公主赵青鸾,不知何时,已经骑着马,来到了他们面前。
她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全场。
“皇家猎场,岂是你们争吵喧哗的地方!”
“今日之事,本宫自会彻查到底!给忠勇伯一个交代!”
“所有涉事之人,全部带回!听候审问!”
“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她的话,掷地有声,不容置喙。
禁卫军立刻上前,将赵构和他的一众党羽,全都控制了起来。
赵构没有反抗。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李贤川,那眼神,像是要在他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李贤川却对着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
夜。
猎场的营地里,燃起了一堆堆的篝火。
但气氛,却远没有往年的热闹。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白天发生的事,不简单。
夏王和一众党羽,都被长公主关押了起来。
整个营地,都被禁卫军接管,气氛肃杀。
李贤川的帐篷,是最大,也是最显眼的一个。
帐篷里,灯火通明。
风之瑶坐在桌边,看着面前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一言不发。
那是李贤川,让人特意为她熬的,压惊的汤药。
“喝了吧。”李贤川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他换下了一身骑装,只穿了一件宽松的白色里衣,头发披散着,少了几分白日的嚣张,多了几分慵懒。
“我没事。”风之瑶摇了摇头。
“我让你喝。”李贤川走到她面前,将那碗药,推到她手边。
他的语气,不容拒绝。
风之瑶看着他,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端起了那碗药,一口一口地,喝了下去。
药很苦,苦得她眼泪都快出来了。
“李贤川。”她放下碗,终于忍不住开口。
“嗯?”
“你今天……是故意的,对不对?”
她抬起头,那双清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你早就知道,会有人行刺你。”
“你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演戏。”
“演给夏王看,也是在……演给我看。”
李贤川看着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只是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地喝着。
“风之瑶,你是个聪明的女人。”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
“所以,有些事,不用我说明白,你也该懂。”
“我懂?”风之瑶自嘲地笑了笑,“我不懂。”
“我不懂,你为什么一夜之间,就从一个废物,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不懂,你和长公主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