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字怎么……怎么说没就没了?是不是有鬼?”
“是啊,”另一个人附和道,“现在蛇头上的毛全白了,一根红的都没有,看着就跟普通毒蛇一样,虽然还是吓人,但没刚才那么瘆人了。”
薛念云淡定地将那条蛇整个塞进带来的厚实皮袋里。
她仔细检查了袋口,确认无误后,用麻绳一圈圈扎紧,还打了个死结,防止它中途逃脱。
“这些说法都是老迷信了。”
她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科学都发展到这一步了,哪还能信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什么‘生辰摄魂’、‘血羽咒’,说白了,就是些障眼法,加点土方子糊弄人罢了。”
众人脸上的紧张这才一点点松下来。
空气仿佛一下子变得轻松了许多。
宋建华的脸色也慢慢恢复正常。
他抬头看着薛念云,眼神复杂。
她眉眼清秀,唇角微扬。
哪怕在这样惊心动魄的时刻,也始终没有失态。
忽然间,他脑海中浮现出第一次见她的那天。
那会儿他刚被下放到乡下,灰头土脸,心里满是委屈。
那天跟着队长进城办事,他在文物局外面百无聊赖地等着。
阳光正好,照在石阶上泛着暖光。
就在那一刻,他远远看见薛念云和同事有说有笑地从门里走出来。
那时她才十八岁。
她穿着一条淡雅的碎花裙子,裙摆随风轻轻摆动。
那时的宋建华,站在角落里,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布衣,鞋上还沾着泥巴。
他觉得自己就像条土里打滚的小狗。
而薛念云,却是天边最亮的朝霞。
第一眼看见她,他的心猛地一颤,脑海里只浮现出一个念头。
这姑娘,真美。
可后来出了那件事。
那个改变了他们所有人命运的意外。
就是那件事,彻底击碎了他心里那个完美的她。
他最难受的,不是她受了委屈,不是她被人误解,而是他自己。
他竟然无法接受一个“不完整”的薛念云!
直到今天,许多年过去了,他依然想不通。
姚瑟瑟死了丈夫,独自带着孩子艰难生活,村里人议论纷纷。
可他从未觉得她低人一等,反而心生敬意。
为什么偏偏薛念云遭遇了意外,他心里就生出了无法跨越的隔阂?
更讽刺的是,要不是那场意外。
薛念云那样出众的姑娘,根本不会多看他一眼!
薛念云生来就光芒万丈,家世显赫,容貌出众。
而宋建华呢?
他只是个普通家庭出身的男孩。
两人本该是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可偏偏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改变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那是高二的夏天,一场暴雨后的山体滑坡,砸中了学校后山的一处小路,几个学生被困。
薛念云恰好路过,奋不顾身地参与救援。
而宋建华,也是被埋者之一。
她亲自刨开碎石,救出了满身泥泞的宋建华。
那一瞬间,镜头对准了她,闪光灯不断,媒体争相报道这位“最美高中生”。
也正是从那时起,宋建华的生活轨迹,悄然偏移。
他成了那个被女神救过的穷小子,被全校人谈论,被老师表扬。
可他心里清楚,如果没有那场意外,薛念云的目光,根本不会在他身上停留超过一秒。
这一刻,宋建华心里五味杂陈。
他怔怔地站在昏暗的地下通道里。
头顶的应急灯发出微弱的光。
原来他一直耿耿于怀的,并不是薛念云曾经遭遇不幸。
而是那个“完美”的她,终于从神坛跌落。
而他,却始终无法接受这样的转变。
可当那场意外发生后,所有人都知道了她曾被人袭击,衣衫凌乱,满脸是血。
流言蜚语如潮水般涌来。
尽管警方最终抓住了真凶,可那些恶意的揣测却不断的传入他的耳朵里。
他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坦然地看着她。
而更让他痛苦的是,他自己也成了那些偷偷窃语的人之一。
他攥紧了拳头。
他怕一旦深想下去,就会看清自己内心的懦弱。
他怕承认,自己其实从未真正爱过她这个人。
他更怕意识到,正是因为他的退缩,才让薛念云最终选择离开。
因为婚后每次她靠近他。
他脑海里就会闪现出她躺在巷子里、衣衫凌乱的那一幕。
她温柔地为他整理领带。
他却看见她蜷缩在角落,发丝沾血,眼神涣散。
她轻轻靠在他肩头说着工作上的烦恼,他却听见耳边传来流言。
“听说她那天晚上根本不是去自习……”
他无法控制这些画面。
“这是明渠,一般通着地下的暗道,能把水排到外面去。”
薛念云一边查看一边说,找到了出水口。
她蹲在潮湿的水泥地上,一手拿着强光手电,一手拨开覆盖在出水口上的铁丝网。
灰尘和霉味扑面而来,她皱了皱眉,却没有退后。
她仔细观察着水流方向,判断着管道走向。
最终确认了这道明渠是通往外区排水系统的唯一通道。
“时间不多了,必须马上把水银引走,不然我们全得中毒!”
她催促道。
空气中已经开始弥漫着淡淡的金属腥味。
那是水银挥发的征兆。
一旦浓度达到临界值。
所有人都会中毒,轻则头晕恶心,重则神经系统受损,甚至死亡。
她站起身,迅速从背包里取出临时导流装置的设计图,边比划边解释。
“现在只能用PVC管做临时引流,把水银导入密封桶,再通过明渠排出。”
“还站着干嘛?动手啊!”
邓组长一声喊,把宋建华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邓组长年近五十,皮肤黝黑,嗓门洪亮。
他一巴掌拍在宋建华肩上,力道大得让他一个踉跄。
“愣着神游天外?想媳妇回家想,现在是要命的事!”
邓组长瞪着眼吼道。
宋建华应了句,回过神来。
他甩了甩头,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冷汗顺着额角滑下,他抬手擦了擦,发现手心全是湿的。
他走过去,经过薛念云身边时脚步一顿,压低声音说:“你心里,还是放不下我吧。”
薛念云挑了挑眉,嘴角一撇,忍不住讥笑。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缓缓抬起头。
“你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她冷冷地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