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反驳,想强调自己的操作完全符合规范。
可话到嘴边,却又被那名队员剧烈的呕吐声打断。
说实话,这确实是他第一次参与这种级别的古墓研究。
面对如此复杂的机关布局和未知的毒气陷阱,他的确缺乏经验。
此刻他只能僵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可薛念云……
他慢慢走到薛念云旁边,刻意压低声音。
“你爸是怎么走的,你忘了吗?出风头不是不可以,但你得想一下后果!当年你爸就是太爱表现,才在那次考古事故里丢了命。你要是也这么莽撞,别怪我没提醒你!”
薛念云轻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上辈子,她因为薛家的事,一直不敢展露自己的本事,生怕惹人注目,招来灾祸。
她只能窝在家当个普通主妇,每日洗衣做饭,低声下气,小心翼翼地活着,傻傻等着宋建华完成任务回来瞧她一眼。
可等来的,从来只有冷漠与忽视。
可这一世,她要是还活得那么憋屈,活得任人摆布,活得连自己是谁都忘了,简直对不起自己重生这一回!
“没想到下面居然有这么大一片水银池!”
孙老皱着眉说,手中的手电筒光束在水银池表面扫过,映出一片诡异的银白色光泽。
之前他们请了人来探查,根本没有提到有水银池的情况。
那份探测报告只说墓室结构稳定,未见异常物质反应。
谁也没想到会有如此大量的液态水银隐藏在棺椁之下。
这下可把大家全打了个措手不及!
所有人都心头一紧,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
他们是研究古文物的专家,又不是挖坟掘墓的老手。
平时接触的多是出土器物、文献资料。
真正深入古墓腹地的机会少之又少。
第一次从盗洞进墓,谁能想到会碰上这种局面?
不仅危险系数陡增,而且毫无准备。
连最基本的防护装备都没带齐。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金属般的腥冷气味。
几道手电的光柱在墓室中来回晃动,映照出每个人脸上凝重的神情。
孙子楚看向薛念云,低声问:“薛同志,你有什么主意吗?”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
整个墓室仿佛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宋建华拼命冲她眨眼睛,示意她别说话,别出头,别惹麻烦。
薛念云却像没看见他一样,神情平静地提着手电走上前。
她蹲下身,仔细查看棺材底部那片泛着冷光的水银池。
片刻后,她抬起头,冷静地说:“这种设计在明代皇陵里并不稀奇。当年为了防盗、防潮、防腐,工匠们常在墓室关键位置设置水银池。而用硫磺覆盖,能让水银与硫发生化学反应,生成硫化汞,毒性会大大减弱。这是一种极为古老的封毒手段。”
“这方法倒是可以试试。”
有人点头,语气中透出一丝希望。
“可问题来了,这么大一池子水银,面积恐怕不下二十平米,深度也有十几厘米。去哪儿找那么多硫磺粉?咱们身上可没带这种东西。”
“是啊,谁都知道硫磺能压住水银挥发,理论上可行。可这里哪来的那么多硫磺?就算有,也得有人敢下去撒,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时,易姐忽然开口。
易姐是主动申请来给薛念云打下手的。
此前一直默默跟在队伍后方,直到上车后,薛念云才见到她。
她中等身材,穿着朴素的工装外套,脸上有几道浅浅的皱纹。
“我包里带了一些硫磺。”
易姐说着,从随身的帆布包里取出一个密封的牛皮纸袋。
“虽然不够彻底处理整池水银,但至少能撒一层上去,形成保护膜,暂时减缓挥发速度。按照经验估算,够咱们撑五小时。”
众人闻言一阵骚动。
孙老更是立刻接过纸袋检查,确认无误后点了点头。
“确实是纯度较高的硫磺粉,可以应急。”
“接下来这五个小时,我们必须争分夺秒。”
薛念云接着说。
“得马上找排水口,想办法把水银引出去,排到别的地方,不能让它一直堵在墓室里。时间一过,硫化汞也会逐渐失效,毒性重新释放,到时候谁都走不出去。”
“你凭什么断定这里面会有排水的地方?”
宋建华突然插话,声音陡然拔高。
他双手叉腰,盯着薛念云。
“我们之前做过初步测绘,用的是最先进的地质雷达,这个墓室完全封闭,四壁和顶棚都没有发现任何与外界连通的缝隙或通道,怎么可能会有排水道?你不会是凭空臆测吧?”
“没错,这种墓里怎么会有排水口呢?”
整个墓室再次陷入紧张的对峙氛围之中。
“之前那个机关能过去,估计就是碰巧!”
有人压低声音说道。
“说得对,这小姑娘才多大年纪,懂什么机关术?”
另一人附和着,话语中带着明显的轻视。
……
薛念云没理那些议论声,神情淡然。
她转头看向孙子楚。
“孙老,历史上用过水银池的墓,除了举世闻名的齐桓公墓、李宸妃墓。这些古墓中设置的水银机关都极为精密,设计巧妙,极难破解。”
“这四座墓里,除了一座在唐代被民间盗墓者挖开过,其他三座至今仍完好无损。我之前曾专门研究过齐桓公墓的结构图与相关记载,当年工人们在往墓中灌注水银时,为了避免毒气积聚导致施工人员中毒身亡,一定会在设计中预留一个出水口或排气通道。”
她的语气笃定,目光微凝。
“而且,刚才在靠近石壁的时候,我清楚地听到了细微的滴水声,那种节奏非常规律,不像是自然渗水,更像是水银从某处滴落。这种声音一定就在附近,说明那里有机关的排水结构。”
孙子楚微微一怔,眉头轻轻皱起,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你这么年轻,怎么会知道这四座墓的事?那些资料连很多专业考古学者都未曾涉猎,更别说详细掌握机关构造了。”
薛念云笑了笑。
“以前翻过一些书,都是些古籍残卷和私人笔记,刚好看到过一些相关记载,便记了下来。”
孙子楚摇摇头,神色渐凝。
他心里清楚,那些资料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接触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