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轩?”
她怔住了,“怎么又是你?”
这个男人上次来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
那次他满身是血,说是执行任务受了伤,赖在她家住了三天才走。
地上的男人趴着,声音虚弱。
“我……太饿了,能给我做点吃的吗?”
他说得断断续续,肩膀微微发抖。
“饿了不会回队吗?部队不给饭吃?”
她知道沈明轩是个军人,隶属特殊单位,行动保密。
可再怎么特殊,总不至于连饭都吃不上。
沈明轩摇摇头,像是忍着什么痛。
他的手指抠进地面的缝隙里,指节泛白。
她犹豫了一下,蹲下身,用手电照了照他的脸。
光线打在那张脸上,她清楚看到他脸色惨白,额头冒汗,嘴唇都没了血色。
额角还有擦伤,衣服也破了一块。
“又受伤了?”
她一惊,心里直犯嘀咕。
她这儿又不是诊所,怎么每次出问题都往她家钻?
上次是伤口感染,这次又是胃疼。
难不成把她当成义务救助站了?
沈明轩摆摆手:“没……没伤,就是饿的,胃疼得厉害。”
她叹了口气,又怕吵醒邻居。
毕竟她一个单身妈妈,半夜带个男人进门,说不清楚。
楼道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
外面的夜风从门缝里钻进来。
她下意识地裹紧了外衣。
还好,楼上没传来任何响动。
她赶紧先把院门关上,费力地把沈明轩扶进屋。
他的身体几乎全靠在她身上,脚步虚浮,走一步晃三下。
她一只手撑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扶着墙,好不容易才把他挪到客厅的躺椅旁。
她咬着牙把他放下,腿都有些发软。
他身上沾了不少灰土,一只手死死按着肚子。
汗水浸透了他的作训服,贴在后背上。
他的脸色发青,嘴唇干裂,眼窝深陷,呼吸沉重。
她蹲下来,仔细看了看他的脸,发现他眉头一直紧锁。
“你先坐着,我给你煮碗面。”
她说完就快步进了厨房。
水龙头拧开,她迅速接了一锅水,放在炉子上点火。
她从柜子里拿出挂面,又翻出一个鸡蛋和一把小葱。
刀在案板上快速切着葱花,发出清脆的声响。
锅里的水很快沸腾,她把面条抖散扔进去,用筷子轻轻搅动,防止粘连。
十五分钟后,一碗热腾腾的葱花挂面端了上来,上面还卧了个荷包蛋。
她把碗放在茶几上,又倒了杯温水放在旁边,轻声说:“小心点吃,别噎着。”
沈明轩接过碗,立马狼吞虎咽起来。
碗里的面迅速减少,荷包蛋也被他几口解决。
“慢点,烫!”
她无奈地看着他。
“你不是去集训了吗?怎么饿成这样?”
她站在一旁,手臂搭在椅背上。
“五十公里的野外拉练,熬了一整夜,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沈明轩含糊嘟囔了一句。
话音刚落,面前一碗热面就被他三下五除二吃个精光。
他放下碗,长出一口气。
整个人往后一靠,闭上了眼睛。
空碗搁在茶几上,边缘还沾着一点油花和葱叶。
“吃完了就赶紧走人……”
薛念云刚开口,话还没说完。
那男人脑袋一歪,居然在躺椅上呼呼睡着了。
“沈明轩,这儿可不是你家!”
薛念云皱眉,忍不住上前推了推他的胳膊。
她用力推了两下,他只是哼了一声,连眼睛都没睁。
这家伙重得跟石头似的!
她试了试想把他拖起来,可刚一用力,自己就差点摔倒。
她抬手想干脆甩他一巴掌弄醒。
可一瞧他那满脸疲惫的样子,手又收了回来。
他的眉毛还是皱着,鼻梁上有一道晒伤的红印,嘴角有裂口。
好歹是当兵的,跑拉练也是为了以后护着老百姓,不容易。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的心就软了一半。
她知道那些训练多狠。
白天晒,夜里冷,饭都吃不饱。
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算不错了。
她心里一软,到底没狠下心。
只是伸手帮他拉了拉滑落的外套,转身回屋。
她从柜子里取出一条干净毛毯,走回去盖在他身上。
然后她关掉客厅的灯,只留下一盏小夜灯,慢慢走回自己房间。
薛念云刚躺下没多久,就听见外面“砰砰”拍门声。
她迷迷糊糊地嘟囔一句,坐起身,揉着眼睛去开门。
门外,宋母提着一个洗得发白的旧编织袋,粗糙的手指紧紧攥着袋口。
她另一只手用力搀扶着宋父,两人都穿着褪色的布鞋。
宋母脸上堆满笑容,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眼睛直勾勾地往院子里瞟。
“念云啊,原来你住这么大个院子!瞧瞧这墙,这门,还有那棵桂花树,哎哟,比那不孝子住的小破屋强多了!”
她一边大声说着,一边侧身推着宋父往前走。
宋父佝偻着背,低着头,没说话,脚下一滑差点绊倒,又被宋母用力扶住。
两人动作默契,显然是早商量好的。
薛念云站在门内,脊背挺得笔直。
她目光一沉,迅速跨前半步,手臂一抬。
她硬生生将两人拦在了外面,没让他们跨进院子一步。
“念云,妈知道你气还没消,我和你公公昨儿可是把宋建华狠狠骂了一顿!他爹都气得拍桌子,骂他不是东西!这不,今儿专程来向你赔罪,用行动表诚意!”
宋母语气越发热情,脸上的笑容几乎要咧到耳根。
她把编织袋往地上一放,拍了拍手。
“往后啊,我们就跟你住一块儿,再也不回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家了!他不要我们,我们还不要他呢!”
她声音提高八度,生怕邻居听不见似的。
“念云,以后你就是我的亲闺女!你对我们好,我们也疼你,跟亲生的一样!”
……
这话,上辈子她听过太多遍。
尤其是宋建华常年不回家的时候,每逢年节,宋母就搬出这套说辞。
今天哭诉儿子不懂事,明天说老两口没人管,后天又说只当她才是贴心人。
那时的她,心里还存着一丝希望,以为只要对公婆孝顺,丈夫总会念及这份情分,回家团圆。
可结果呢?
她省吃俭用供着老两口,照顾他们病痛,连女儿发烧都顾不上,还得赶去给他们熬药。
到头来,宋建华带着外室的孩子回了家,名正言顺地把她赶去偏房,还说她是“不孝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