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大龙被向晓的手臂卡住脖子，额头上的黄毛被汗湿黏在脑门上，神态窘迫，几欲答应。但侧过头看到自己墙边几个靠着的小弟，心里还是放不下作为大哥的脸面，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呛了回去：
“道什么歉！老子从不道歉！”
他瞪了眼身旁的小弟们，四个人秒懂，此起彼伏鬼哭狼嚎，叫疼叫苦，一副吃了大亏的样子。
“别吵了。”向晓对自己下手的轻重很了解，声音轻却不柔，转身扫过去，尢长屿听着比NBG训练赛五连败的时候还冷，“再吵翻倍。”
墙角四人立刻规矩噤声。
叶大龙趁机梗着脖子使劲，想挣开向晓的桎梏，但没想到眼前这女人看着胳膊纤细不堪一折却非常有力，他努力拱了几次，愣是被卡在原地完全无法动弹。
向晓却在此时放开。
叶大龙重心不稳，往前狼狈栽了一步。
向晓不看他，转身朝巷内走去，拎起杂物堆里的书包，拍拍，朝叶大龙扔过去。
“你……你还想怎么样？”叶大龙一把接住，表情却并不轻松。
他刚才虽然被教训心有不爽，但其实尚觉安全，毕竟看向晓的衣着打扮也知道不是什么流氓歹徒，不过是想讨要一个说法，但现在被这么轻易放开，反倒因摸不清对方下一步的行动而生出更多的惧怕。
“没什么，看你不想道歉想着就算了。只是……”向晓故作思考状，“最近闲得无聊，想你的时候可能会去找你玩，玩。”
她故意将重音落在最后两个字上，放慢吐字，听着有种细细碾过蚂蚁的感觉。
如果不是尢长屿知道向晓有份高强度的工作，需要没日没夜加班加点，几乎要信以为真。对面的小混混自不用说，后颈瞬时冒汗。
“向教练这混混语气学得也太有那味儿了……”尢长屿凑到井槿身边小声锐评。
“不是‘学得’。”井槿递来一个笑容，明明配合一张娇憨动人的脸应该呈现出分外美丽的感觉，但却笑得尢长屿心里发毛。
他很难不对向晓的“光辉学生岁月”产生诸多联想，暗自发誓以后要更加认真对待训练赛，多听点队友指挥，以防输比赛被向晓过肩摔。
“大哥别怕！她进不来学校的！”旁边的一个稍聪明的小弟高声道。
“老子没怕！”叶大龙瞪他一眼，但表情确实因为这句话踏实不少，“没错！你根本不可能进来！少装了！”
“哦？”向晓故意漏给对方一个被拆穿谎言的意外神情，转而不疾不徐包里掏出一个的挂脖卡套，橙红配色，与对面校服配色完美匹配，在所有人眼前晃了晃，“赌吗？要不明天约个中饭？”
叶大龙被向晓晃得看不清卡面上面的字，只记得学校老师确实有差不多样式的工作卡，一下心坠到了冰窟。
小弟们左右互看，谁也不敢开口问向晓的身份和卡的来路。
工作卡一摇一晃，叶大龙被搅得心绪不宁。向晓的目光像新削的铅笔，细长而又尖锐，仿佛正缓缓破开他的表皮，将他内心的犹豫和恐惧都细细描摹出形状。
紧接着，向晓往前一小步，彻底踩过叶大龙内心脆弱的防线。
“对不起！我错了行了吧！”叶大龙最终还是认怂，连忙摆手示意向晓不要过来。
四个小弟见大哥都怂了，自然也没有在斗狠的必要，五个人撒丫子往巷口跑，却又被井槿拦住了去路。
“以后别再被我们抓到做蠢事哦。”井槿手指依次滑过五人，像是死神点卯，“否则……”
五人点头如捣蒜，跌跌撞撞，越跑越远。
向晓重新将公司门禁卡收回包里，理了理头发，走回巷口。井槿跑上前挽住对方的胳膊，像是没有任何事发生过：“我肚子饿了，我们吃点东西再回去吧！”
向晓点头：“听说这附近有家烤肉店还不错。”
井槿：“哇……可是那个有点贵哎。”
向晓：“没事，中单刚才说他请客。”
“喂喂喂！”尢长屿一个激灵缓过精神，立刻补充规则：“我请客是有消费标准的！”
这次轮到井槿装听不见了：“我们吃完再去趟药店买点消毒水和无菌贴……”
“真不用！我好着呢我根本不需要！”尢长屿跟在身后，想到酒精碰到伤口的酸爽体验，疯狂摇头。
向晓猝不及防一个转身，擒住尢长屿的手腕往外轻轻一拧。
疼痛比反应来得更快，尢长屿大叫：“啊啊啊啊疼啊啊啊！要断了要断了！”
向晓松手，表示自己根本没用力，补充道：“再买一瓶红花油。也记中单账上。”
“我是见义勇为！公司应该鼓励这种行为！怎么能让我自己花钱买这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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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尢长屿捂住手腕，坚决不从。
向晓点头，表情看似赞同，说出来的话却无情冰冷：“烤肉吃完打包一份回基地也记中单账上。”
尢长屿立刻发出尖锐的爆鸣声，一通求饶混着控诉，跟在两个教练的后头萎靡不振地向烤肉店靠近。
此时虽已过午市，大厅只剩零散几桌，但高级烤肉的香气还是勾得三人瞬间感到饥肠辘辘。
井槿在尢长屿哀怨的眼神注视下轻轻勾中一份豪华三人餐，随后心情极佳地跑去调料台拿水果零食。
尢长屿将新买的文件袋随意搭在一边的椅子上，眼见着它要往下滑，眼疾手快按住，一抬头又跟向晓的眼神撞个正着。
“这……是我街上领的广告传单。”尢长屿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来了一句。
随后意识到，人不经大脑说出来的话能有多荒谬，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巴掌。
但向晓竟然不反驳也不追问，只说：“需要放我袋子里吗？”
“不用！当然不用！”尢长屿光速拒绝。
“嗯。”向晓低着继续摆弄手机。
几秒后，尢长屿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消息提示，发送者是【财神奶向教练】。
这是和NBG签合同那天改的备注，用以表示对发薪方崇高的敬意。
尢长屿眼见着一个大活人在自己对面不说话却给自己发消息，做贼心虚瞅对方一眼，默默点开，只见向晓消息栏推来一个陌生人的好友名片——对方头像标准证件照蓝色背景，西装革履大背头，双手抱胸目视前方，一副“成功人士”的做派。
尢长屿不禁感叹：“嘶……这人是谁……怎么感觉这么像……”
“房产中介。”
“啊？”
向晓头都没抬，又是一个名片推过去，头像风格如出一辙，这次不用尢长屿猜，对方姓名上直接明晃晃写着几个大字——金牌保险经理。
“两个都是我问老苏要的，据说很专业口碑都很好。你有空加一下，就说是我推荐的。”向晓说完又想到什么，补充道：“我没跟你苏经理说什么，你不用担心。”
向晓轻飘飘几句话说完，尢长屿却像整个人被施了定身咒，浑身上下只有表情在变。
片刻沉默后，他才慢慢从宕机中醒过神，脑子打结把两个问题叠在一起：“你什么时候……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