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蛮一瘸一拐地回了定国公府,请来的大夫替她上了药,特意嘱咐她需要静养在床。
谢玉蛮从来都不是安静的性子,叫她躺在床上,比杀了她都难受。更何况在这番与谢归山的角力中,她不仅落了下乘,还输了个彻底。
谢玉蛮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她每天边磨着牙听银瓶打听外头的风言风语——不必说,都是陆枕霜散播出去的,着重强调了谢玉蛮是怎么被拒之门外,而她又是怎样继续可怜巴巴地求着谢归山,简直是把她的尊严踩在脚底下碾了又碾——边琢磨究竟该如何报复回来。
尽管银瓶看她生气上火,连吃几盅银耳莲子羹都压不下去,劝她不要再听了,谢玉蛮都不肯放弃。
好在,很快,谢玉蛮就想出了个好主意,不必再忍受这种折磨。
*
应龙虹梁,金华玉堂,谢归山跽坐于藻绣宫墙之前,卷起被涂抹过度的行军作战图。
陛下着玄黑常服,银发束进发冠里,虽年迈,但精神矍铄。
尤其是在失去魏云将军几十年后,又让他重新为大雍找到了一位能带兵打仗的将才,于是他更为神采奕奕。
他道:“等到今年各地把税银收齐,明年朕就点你做朕的兵马大元帅,出征北戎,杀他个片甲不留。”
谢归山:“但凭陛下驱使。”
陛下心情不错,也是恩威并施,既要臣子替他做事,自然先要关心臣子的生活:“朕听说你现在仍住在朕赐你的将军府,不曾回国公府?”
谢归山神色平静:“臣做了十几年没爹娘的野孩子,暂且还接受不了多了爹娘的事实。”
陛下仰头大笑起来:“朕也猜到大抵如此。但你不去与家人亲近,他们就永远是陌生人。谢伯涛那个脾气又冷又硬,确实不好相与,但玉娘活泼可爱,你可以多与她亲近亲近,谢伯涛很宠爱她,由她替你周旋,自然事半功倍。”
谢归山面色如常,只是神思微动,随着皇帝的话略微想起了谢玉蛮。
迄今为止,谢玉蛮与他见了两次。
第一回谢玉蛮要进宫,身上得压着华冠锦服,脸上妆容过重,让她的五官都模糊了。
第二回谢玉蛮是来将军府寻他,为了不落下风,胭脂水粉描得重,本就艳丽的五官更显恃美而骄的凛冽压迫,叫人不喜。
再加上她那个骄纵得不得了的脾气,谢归山对她并无好感,就连陛下评价的‘活泼可爱’四个字,他都觉得褒奖过甚。
她身上唯一的可取之处,大约就是腰臀生得好,玩起来会很有意思。
但谢归山也知道他不喜欢她,不可能甘愿娶她为妻,若只是玩玩,对她不好,便压下了一时的欲念,先做个好人。
反正身材好的女人不会只有她一个,他也没必要委屈自己忍受谢玉蛮那个脾气。
谢归山自未央宫离开后,照例先到西市买他的晚膳,汤饼和三斤酱牛肉,日日如此。
付银子时,他刚摸向腰间的荷包,忽然感觉蹀躞带上传来向下的重力,继而一轻,低头望去,荷包早已不翼而飞。
七八个小乞儿尖叫着冲进汹涌的人群,装了银子的荷包在他们头顶飞速地传来传去,也不知最后消失在谁手里,他们哄笑一声,各自分散跑了。
砧板上卧着刚切好的酱牛肉,店家犯难地看向谢归山:“郎君……”
谢归山并未回头:“包起来。”
在店家和食客的惊呼声中,谢归山飞上屋檐,四处一望,就将七个小毛贼的行踪摸清了,他不紧不慢踩着屋脊往前,如敏捷的猎豹跃下屋墙,落在正兴奋地扯开荷包的小贼面前。
小贼连忙把荷包藏在身后,两个小身子缩成一团,畏惧地靠在一起。
谢归山歪了歪头,肩颈拉出韧直有力的肌肉线条:“拿出来。”
“顺便,老实回答我,谁叫你们偷我荷包的。”
*
谢玉蛮用过晚膳,便早早沐浴,换上干净柔软的寝衣,拆掉发髻的乌发挽出条大辫子,用红丝绦系着,垂在胸前。
她不喜早睡,爱享受夜晚宁静无人的时光。此刻正歪在美人榻上,叫婢女剥了柿子,放在水晶碗里,用勺子挖着吃,翻看枕在膝上的话本子。
怎么看,都是惬意万分。
人怎么能干了坏事还能如此心安理得。
谢归山看不下去了,手腕一翻,一颗石子砸在地上破坏了这种安宁。
谢玉蛮抬起眼,见半开的窗户上,坐着个让她魂飞魄散的身影:“谢归山?你怎么在这儿?”
国公府巡夜的扈从和婆子是死了吗?兰汀院里的婢女是都去偷懒了吗?
谢归山把荷包抛向谢玉蛮:“我劝你不要高声张扬。”
他越过窗下的床几,几乎没有声音地落在房内,那么大的体格,落脚时竟然跟猫一样的轻盈。
谢玉蛮意识到就是这个本事,让他悄无声息地避过国公府巡夜的人,闯到她的院子里。
他既能闯进来,就能对她做任何的事。
这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谢玉蛮脸色难看地捡起精准扔到她身上,但因为她没接又掉到地上的荷包。
里面是一包碎银,她要小乞儿偷的当然不是碎银,但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
谢玉蛮抬起眼看谢归山:“你想怎么样?”
灯火煌煌,卸了妆、刚沐浴过的美人露出剥了壳的鸡蛋般白嫩的肌肤,乌眉细弯,羽睫长翘,狐狸眼眉俏,琼鼻樱唇,分明是惊心动魄的妖艳长相,但莫名又有种清水出芙蓉的纯净。
谢归山看着她,喉结难耐地上下滚动了下。
他摸着下巴想,这姑娘长得可真带劲,谢伯涛夫妇别的不行,倒是挺会捡孩子的。
谢玉蛮没等到他回答,却感觉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几乎要被看得炸毛了,她警惕地问道:“你在看什么?”
谢归山抱起手臂:“没什么,看看你的脚,好了没。”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谢玉蛮就算死了化成灰都得记得她的脚是因为他这个混账崴的。
谢玉蛮冷哼了声:“托你的福,死不了。”
没了胭脂水粉遮掩的五官,此刻活泼生动极了,就连那娇嗔的憨态,都硬生生让谢归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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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眼了些。
谢归山嘴巴少许留了点情:“既然还知道是托我的福,你就这么找人整我?”
再次成功把谢玉蛮噎到。
谢玉蛮:“你被人整了?活该。拜托,是你人缘差,别什么都赖我头上,你还是反省一下最近又得罪了什么人。”
谢归山没诈到谢玉蛮,对这姑娘脑子的好用程度有点意外,不过他也懒得和谢玉蛮争辩,他半夜摸过来就是为了警告她:“这次放过你,再整我,下次往你床上扔蛇。”
成功把谢玉蛮吓白了脸。
他这才心满意足地翻窗走了。
从头到尾,婢女们都毫无所觉,过来请谢玉蛮安置时,还很好奇谢玉蛮怎么一直魂不守舍的,好像受了极大的惊吓。
*
谢归山翻出对于他来说约等于没有巡逻的国公府,大摇大摆牵着宝驹回了他的将军府。
一直到现在,将军府里还只有他一个人。
他喂马吃了草料,亲手刷了马,这才回到被他暂且拿来当居处以及膳房的花厅——那里起了个简易的灶,支着小吊炉,可以烧个水炖个汤。
旁边就是他的铺盖。
谢归山脱了衣裳,跳进用活水蓄的池水里洗了澡,换了里衣,就钻进了铺盖里睡觉。
他长手长脚,体格高大,这铺盖还是特意定制的才能摆下他整个身躯。
谢归山睡得很安稳。
直到火灶里最后的火苗也熄灭在了黑暗里,谢归山却猛然坐起,不可思议地往铺盖下摸。
湿黏泛凉的一片,味道浓郁,像是熟过头的果子在这刻爆了浆。
他低声骂了句操,认命地爬起来,弯着个高大的身影,蹲在池边搓他的袴裤。
搓着搓着,他忽然想起那荷包还在谢玉蛮手里没收回来,那裤子就搓得更有劲了。
*
谢玉蛮一宿没睡安稳,总觉得谢归山会趁着她熟睡,把蛇扔她的拔步床上,于是整晚提心吊胆,次日醒来自然是精神不佳。
不巧,李琢竟然来寻她了。
谢玉蛮也没心情梳妆打扮,素颜见得他,好在李琢素来温润多礼,并不在意她的散漫,还给她带来了不少时新的话本子。
谢玉蛮那颗被谢归山吓凉的心,逐渐回暖,她道过谢,李琢眉眼含笑:“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他动作间,谢玉蛮嗅到墨香浮动,想到李琢为了早日娶她,日夜俯首案几,躬读不停,更觉感动。
她有感而道:“李郎,明年无论你是否进士及第,我们都成亲,好不好?”
李琢故意道:“怎么,你不信以我的才华可以在明年春闱高中?”
谢玉蛮知晓李琢为人谦逊,只在诗书上方会露出身为才子的傲气,她欣赏这样的傲骨,愿意与他解释:“不是这样的,我自然信你,可我更想表达与你在一起的决心。”
李琢方才笑起来,道:“玉娘,你只需信我就是。”
隔着院墙,负责清扫落叶的粗使婢女忽然看见眼前掠过一道黑影,但再仔细看去,树静风止,乾坤朗朗。
她便只当作是一时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