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唯和卫娅的笑容不约而同地收敛了些，默契停止了话题。
到底也算是大喜的日子，卫娅不想下他脸，扯扯唇主动开了口：“你怎么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这么生分！”毛尹龙嬉皮笑脸凑过来，“这不很久没见我们唯妹了么，来热络热络。之前你都害羞的要命，见到我就躲，每年过年都说不上两句话，搞得我可想你了唯妹！”
蔺唯往卫娅身后躲了躲：“我不想你……”
她好无语。
他也知道她在躲他，还要纠缠她。
毛尹龙哎呦了声，毫不在意：“怎么这样说话啊唯妹，你真伤了哥哥我的心了！亏我初中那会儿那么保护你，逢人就说你是我妹，谁也别想欺负了你，怎么越长大还越疏离了？你不乖哦！”
有病呀！
蔺唯浑身不舒服，甚至有点想骂他。
当年要不是他那样招摇过市，她怎么会社恐加重，连跟同班同学都不怎么敢交流？她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别人问她和毛尹龙这个显眼包的关系，丢人。
还乖，乖什么乖，他当他自己是什么霸道总裁吗？
卫娅身体侧了侧，几乎把她挡全，脸上没了表情：“阿龙，你这几年上班是把脑子上出问题了吗？在哪学的说话这么油腻？听着很让人反感知道吗？你不改改你这说话方式，奶奶帮你安排相亲的时候人家女孩儿肯定瞧不上你，你也不想想之前都得罪几个了？”
蔺唯在心里默默给她点了个赞。
毛尹龙脸上的笑意僵了僵，很快又切回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漫不经心地道：“那我这不还有咱唯妹么？娅娅姐你也知道我喜欢唯妹多久了吧？咱爷奶在一块儿这么多年，按理来说我们也是知根知底，亲上加亲岂不是两全其美？唯妹你说呢？哥哥这模样养养做点什么医美也不差吧？”
蔺唯看着他满脸的痘坑和眯眯眼，差点都要当场恶心地吐出来了，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
她终于忍不住，攥起拳开口：“我我以前不说你，是我不好意思，但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请你以后不要再说这些话了，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以前不会，以后也绝对不会，我…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毛尹龙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
蔺唯想着，索性把话说清楚说绝，免得他每年都要膈应她：“我的意思是，你好丑，超级丑，就算没有这满脸的痘痘坑我也不会喜欢你的！我们根本就没有可能，就算你给我妈妈说，我妈妈也不会同意的！”
在这点上她还是可以斩钉截铁的。
卫岚女士就是个实打实的颜控，他们以前在家吵架的时候，她就总是爱说，要不是看爸爸那张脸，她根本就不会瞎了眼爱上他。
尹奶奶长得还算柔和，可她的儿女都随了她的前夫，长得一般，还总有点一朝飞上高枝的飘然和嘚瑟。
这也是后来卫岚也很少要求她回外公家的原因，她也看不上这家人，并且耳提面命让蔺唯也少跟他们接触。
这些年毛尹龙一直在对她说一些似是而非的暧昧话，她不是听不出来，只是不想破坏了两家和谐的关系，所以一直都忍着没有发作。
她以为她的退让回避会让对方意识到她的想法，却不曾想人家根本就不在意，反倒把她的行为当成害羞，变本加厉。
毛尹龙来了火，跨上前就指她：“你他妈——”
卫娅一把把他手拍开，压低声音警告：“你想干什么？手再指一个试试呢？不想要了？嘴巴放干净点，别动不动就他妈他妈的，你他爹的一家不是我爷爷宽容能放纵你们这么久？得了便宜就老实点，别成天蹬鼻子上脸，给你机会都不中用的蠢货，你们这辈子还能靠什么？”
毛尹龙眼睛缝都眯大了，呵气就要破口大骂，卫娅扯出个蔑笑：“你最好是敢骂，要影响了我的订婚典礼，我保证明天你们一家就可以滚出去。”
毛尹龙憋了一肚子火，又看向蔺唯，这次蔺唯不是被逮着机会跟他独处，有人撑腰也敢瞪回去了：“你看什么看！你要是想告状，那那我也去告状！看外公是向着你，还是向着我们俩！”
毛尹龙气死了，气得扭头就走。
眼看他走远，蔺唯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紧接着又有点担忧：“娅娅姐，你说他不会真的去告状吧？我…我刚说话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她倒不是顾忌他，而是外公和尹奶奶还挺恩爱的，她不想因为自己破坏了和睦。
“一点都不过分，对这痔疮龙就该这样！”卫娅安抚她，“他要想闹尽管闹去，我倒要看看他能闹出什么花样来？真敢干什么蠢事，我保证他们一家子未来不得安宁。”
“嗯？痔疮龙？”蔺唯偏了题。
卫娅冷笑：“毛尹龙，马应龙，很像啊！我早就看不上这一家子蠢人了，他爸还成天想着忽悠爷爷投资呢，拜托咱爷爷只是老了又不是痴呆了，还能被他那些花言巧语忽悠住？难怪你每次都躲他，要不是这一出我还真没想起这茬，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卫娅：“他再敢骚扰你你就跟我讲，姐替你去好好收拾他！”
蔺唯不禁笑开：“嗯，谢谢娅娅姐！”
—
有了这么一茬，毛尹龙还真偃旗息鼓了，后面半程都没敢真闹起来。
只是偶尔蔺唯在角落里能感受到他投来的阴侧侧的目光。
她没过多关注他，整个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订婚典礼上。
流程很规范，中间还加入了两人亲自读给对方写的对话的流程，蔺唯一边被这种大庭广众之下读信的行为尴尬得脚趾扣地，一边又情不自禁为他们信中表达的感情而动容。
他们真的很恩爱。
蔺唯以前一直都不太懂恋爱、结婚、生子，除了大众和社会强行赋予它们的价值和道德绑架以外，到底有什么意义。
但这一刻她忽然发现，原来好的伴侣是可以齐头并进共同向上的，原来真挚的情感是这样互相辉映的，原来也不是所有的感情都会以破裂告终。
这两年一直有所谓的亲戚想给她介绍对象，蔺唯从来都躲起来装傻充愣。
她一直觉得，她们被圈在社会的教条中规训太久，都快忘了正常的情感经历应该怎么发展了。
小的时候被拘着对情感和生理无处了解，长大后却又被揠苗助长，要求着快点找个对象稳定下来就结婚，好似她们生来就是为了长大孕育下一代而存在。
每次这种时候，她都只能庆幸于卫岚还没有被这种思想给荼毒，帮她回绝了不少探究的小心思。
大概是了解她的性格，知道她根本就不可能做出早恋之类的事情，卫岚在这件事上从来没有给过她压力，也从不过问她的感情生活。
她认为还早，蔺唯也觉得还早。
这场订婚典礼整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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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下来，她不仅没有动摇心思反而更加坚定。
她要找一个本身就很好的人，要找一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人。
最好，无论发生什么样的矛盾，对方都不会冲她大吼大叫，和她好好讲道理。她讨厌也害怕情绪不稳定的人，害怕这些情绪带来的压力。
至少在她眼里，恋爱应该是轻松甜蜜的。
订婚宴结束后，蔺唯在卫岚的软刀子威胁下，当着她的面拨开了手机静音键，又点头如捣蒜地答应了以后好好调整作息，这才被放过。
而一上车，她就迅速调回了静音。
偶尔这样小小的叛逆一下，就足够她忘记别的变开心。
不过上车后，蔺唯还是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今天和毛尹龙的对话，他走的时候看她的眼神很凶，恶狠狠的，恨不得要把她撕了一样。
她还是有点后悔说他超级丑这个事实了。
万一戳中他痛点，他对她实施打击报复怎么办？
哎，主要是那一茬接一茬的话，让她实在有些生理性反胃，就连后来吃饭的时候都能想到这个，害她喝了好多甜米酒去压。
蔺唯后知后觉有点热，按下了窗。
樊城昼夜温差比较大，白天还是大太阳，晚上就刮起了风，一阵阵把她头发都打乱了，疯狂往嘴里飞，像被人狂抽了嘴巴子，脸和嘴都刺刺地疼。
蔺唯捋了半天才勉强抓住所有头发，默默把车窗升起来，只留一个小缝，假装无事发生。扯下头绳，重新用手抓头发理顺。
一路细风从车窗荡进来，她感觉越吹越有点困，眼皮超级重，整个人都没了精神，只想回家躺着。
车牌是在小区登记过的，可以直接放行开到单元楼下，蔺唯已经睡了一轮了，被郑叔喊醒的时候还有点惊魂未定。
她捂着胸口微微喘气，从那再次翻车的噩梦情绪脱离，在心里默念了三遍“梦都是反的”。
朝郑叔道了谢，她一鼓作气刷了卡开门跑进单元楼，活像后面有只鬼在追。
直到到了电梯口，脚步才骤然停下。
前面正在等电梯的人听到身后动静，回头，顿了两秒才开口：“你怎么跑这么急？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蔺唯脑子有点晕晕的，勉强摇摇头：“没有。”
他像是不太相信她的话，特意后撤几步从电梯口往单元出入口看，确定外面没有人才放心，没再打扰她。
她莫名瘪瘪嘴。
帅哥变高冷了。
算了，看他长得帅的份上，高冷就高冷吧。
帅哥邻居今天穿的有点意外社畜感浓，细格纹的灰色长袖衬衫，袖子被随意推到肘弯堆叠，还配了条黑领带。胸前挂了条胸牌，貌似是什么证，她没看清。
休闲款西裤被皮带束至腰间，既勾勒出了腰型，又彰显出了腿长，穿了双薄底皮鞋，身高的优势突出了个十成十。
手里还提着一个灰色公文包，很明显装着笔记本电脑，他打字回复着别人的消息，回复完似是有些疲惫地摘下眼镜收起来，揉了揉眼窝。
蔺唯感觉被毛尹龙辣到的眼睛洗清爽了。
偷瞥一眼。
好困。
强行扯起一丝精神，再瞥一眼。
嗯，屁股有点翘。
要不是实在犯晕，她肯定文思泉涌。
就是这种半死不活的厌世气质，好好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