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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 6 章

作者:逾三冬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这视线太过赤裸,也太过血淋淋,像是要把她扒皮拆骨。


    一瞬间像是被什么扼住喉咙,窒息感忽然就涌了上来。


    苏暮盈着实被惊到了。


    她不明白……他为何要用这种眼神看她?


    当真是恨不得把她撕扯撕裂,再和吃猎物一般把她吃下。


    谢临渊剑眉压下,那双桃花眼里骤然覆雪,森冷寒彻。


    她无法自控地往后退了半步。


    吴子濯狐狸眼挑起,眼底漾开笑意,还有,那逐渐升腾而起的,想要捕捉猎物的欲望。


    如此美人,美艳近妖,却婉约如水,如若能拥有,那可真是平生幸事。


    “你来做什么?”在这个可怜女子害怕得不知所措时,谢临渊先开了口,冷冷问她。


    苏暮盈本来昨日便被他吓到了,也害怕他,此时此刻被他这么一问,昨晚之事骤然浮现脑海,她身子先抖了抖。


    谢临渊轻阖双目。


    苏暮盈把害怕都藏了下去,她面上看去仍是平静的,并未显露多少慌乱之色,款款行礼后回:“我是想来为临安……”


    只是她这话还没说完,便被谢临渊打断。


    “临安?”他极冷地笑了声,垂眸看向她,眼底冷寒结冰,冻得人遍体生寒,浑身都是让人噤若寒蝉的压迫感。


    苏暮盈的头越低越下。


    手里的荷包都快被她扯碎了,但想到这是要给谢临安的,她又松了力气。


    “兄长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他如此说,苏暮盈一愣,还未消下去的水雾更重了,使得少女的眸子更似秋水涟漪,荡漾着,让人心神都在晃。


    谢临渊眼底的厌恶和寒气却更重了。


    摆出这副勾引人的姿态给谁看?


    谢临渊漆黑眼瞳里的冷冽几乎成了锋利剑刃。


    他缓缓朝少女走过去。


    压迫感一寸寸地加诸在她身上,苏暮盈只觉得自己的皮肉在被剑刃实质般地切割着,窒息感不断加重,她竟是觉得痛了起来。


    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她莫名觉得害怕,却又只能强忍着害怕装作镇定。


    谢临渊这样的人,规矩礼法,人伦纲常他好像统统不放在眼里,她只能在心里祈求着,祈求着他给她一点尊重。


    给她留一点尊严。


    起码,别在灵堂。


    别当着临安的面。


    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她也曾是大家闺秀,千金小姐。


    但他没有。


    谢临渊这种人,连这点慈悲和善意都吝啬给她。


    他认为,她不配。


    只见谢临渊两步走到她面前,他居高临下,微微弯下腰,话声带着灼热的气息,一点点地,清晰无比地过渡到她耳边。


    目光里带着令人喘不过气的厌恶和审视。


    他当真是觉得她不配,觉得她肮脏。


    “不知羞耻。”


    “滚出去。”


    “在这里卖弄风情给谁看?”说到这时,他的声音似乎压的很低,嘶哑低沉的话声带着厌恶的嗤笑,碰触着柔嫩的耳垂,蛇一般钻进少女的耳朵里,一点点地啃噬着她,也折磨着她。


    “我哥已经死了啊……”


    “你勾引谁呢,嫂嫂……”


    “是不是看到男人就要勾引一下呢,嫂嫂……”


    他如此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着谢临安的面,对着她说。


    说她不知羞耻,让她滚出去。


    说她,卖弄风情。


    说她勾引男人。


    忽然之间,苏暮盈只觉得被人当众扒了衣服,甩了个耳光一般,火辣辣的痛意从耳垂这处缓慢又折磨的蔓延四肢百骸。


    手里的荷包终究被她撕开了个裂缝。


    她低着头,后颈纤白而脆弱。


    仿佛要被折断了一般。


    灵堂死寂,好似过了很久,又好似只过了一瞬。


    苏暮盈低垂眼睫,脸上还如方才那般,美艳娇媚,胜过春色,但什么神色都没有。


    透着枯蝶般的哀艳。


    苏暮盈规矩行礼,姿态柔顺,神情温和而平静。


    她长相常被人说妖艳,身段也被人说不正经,但规矩礼法却都挑不出半分错来,教养气质皆是大家闺秀风范。


    礼义廉耻,礼法规矩,这是刻在她骨子里的东西。


    苏暮盈行过礼后,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只是仓皇间,那荷包却掉落在地。


    那身影如风一般散去,幽香却未散。


    谢临渊垂着长睫,将那荷包拾起。


    他随意扫了眼,上面有一道划痕。


    似被指甲生生撕裂开。


    给他的?


    又想讨好他勾引他?


    “临渊兄何故对美人如此?如此美人实在罕见,当怜香惜玉才是。”


    吴子濯起了莫大兴趣。


    他向来风流,锦绣公子芙蓉面,对此等美人自然起了觊觎之心,他并未听到谢临渊后面说的那几句话,便道:“话说,临渊兄不引见一下吗?”


    他这话说的如此直白,其中意思很是明显了。


    他想要这美人。


    若是丫鬟或是妾室,相互赠予也属平常,不过人情往来罢了。


    “引见?”


    谢临渊将荷包捏在手里,笑道,“这是我兄长遗孀,我的嫂嫂,不过……”


    他扫了眼他兄长的棺材,还有上面立着的牌位,淡淡道:“以后也是我的人。”


    “我的人”这三个字他说的轻描淡写,尾音拖着懒懒上扬,听着是极其随意地从他口中说出。


    仿佛这是一件极其平常的事,也是一件极其细微,根本不值得在意的事。


    兄长死了,他继承了谢氏,成了谢氏家主。


    他的人,未婚妻,也成了他谢临渊的人。


    与其他属于他的物品一般,没什么不同。


    只不过她却是他极其厌恶憎恨之人。


    “噢,这样……”吴子濯似乎懂了,没有多问。


    兄终弟及这种事,也不罕见。


    更何况是如此绝色之人。


    他们兄弟情深,理所应当。


    但……


    吴子濯擅于察言观色,他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谢临渊脸上的神色,再回味他方才的神情和所说之话,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连谢临渊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异样。


    我的人……


    我的人……


    原来如此么……


    吴子濯狐狸眼弯起,歉然弯腰,随后又拍了拍谢临渊肩膀:“是我唐突了,不过……这般姿色不似凡人呐,临渊兄可得好好待人,不然……”


    “不劳吴大人操心。”谢临渊侧眼斜睨,脸上也带着客套的笑,只是他这桃花眼扬起,那笑意却不及眼底,透着利刃的锋利,森冷的寒意。


    谢临渊反手扣住吴子濯了胳膊,将他的手自他肩膀拿下,然后,用了力。


    骨节错位的嘎吱声传来,吴子濯刹那面色苍白,额角沁出冷汗,面上那点纨绔士族的笑终于是快要都兜不住了。


    他毫不怀疑谢临渊当真会将他胳膊给卸下来。


    打了几场胜仗便狂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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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此。


    怪不得……


    筋骨错位的疼痛越发重了起来,他的这胳膊当真要没了。


    吴子濯面上的伪装的笑意彻底没了,在他欲要开口求饶时,谢临渊倒是松了手,直接扬长而去,只留下一句话。


    “我还有事,吴大人自便。”


    待他走后,吴子濯揉了揉胳膊,眯起眼看着那背影,笑了。


    终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那样的美人,连阅美人无数的他都动了心,也难怪……


    吴子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狐狸眼里的风流笑意散去,眼底露出了野心勃勃又胜券在握的目光,全然不似方才的纨绔士族。


    “谢临渊,你猜,这会不会要了你的命。”


    ——


    苏暮盈仓皇回去后,才发现荷包不见了。


    她细细回想,这荷包应是掉在了灵堂。


    但经方才之事,她浑身自尊都被踩在了脚下,耳朵是烧灼的,骨头是颤栗的,对谢临渊的恐惧席卷着她,也震摄着她。


    她不敢回去拿了。


    她再绣过一个罢了。


    苏暮盈只能忍受。


    为了活下去,她只能忍受。


    苏暮盈擦擦眼泪,轻轻抚过手腕的温润玉镯,低低呢喃了声娘亲,便又拿起绣团开始绣。


    外头阵阵风吹过,树影,花影,人影闪过窗棂,又一瞬消散。


    ——


    翌日,谢临安下葬。


    多日的好春光成了连绵阴雨天,狂风大作。


    唢呐奏响,纸钱洒落,被风卷着偏向空中,又被细雨沾湿,沉重地落在地上,被踩在脚下,浸在泥土里。


    棺材,牌位,白幡,纸钱,隔离出一个黄泉地界。


    送葬队伍缓缓穿过繁华街道,去了城北的谢氏陵墓。


    祭拜,立碑,棺材被放入深坑之中,将要盖上黄土之时,一撕心裂肺的哭叫声穿透薄薄细雨,盘旋在墓地上空,随即一道纤细的白色身影扑了上去。


    “临安!”


    “临安……”


    ……


    这一声声哭叫听去极其凄惨,似是含了万分悲痛,还有对死者的无尽眷恋。


    谢临渊沉着眉眼站在墓坑前,在女子将要冲到棺材前时,他抬手一拦,掐着那截细腰,一用力,便是将人拉进了怀里。


    细雨飘落两人之间,他眉眼冷峻,毫无怜惜地掐着她脖子,迫使她抬起头,直视他。


    “在这假惺惺地给哭坟谁看?嗯?”


    “苏暮盈,你这虚情假意真让人恶心。”


    眼泪从少女泛红眼尾一行行滑落,她被迫仰起脖子,浑身都在发着抖,那双向来媚意横生的眼睛盈满泪雾,此时此刻能看到的只有哀痛。


    很刺眼。


    谢临渊剑眉拧起,凌厉逼人。


    他青筋暴起的大手自少女脆弱白皙的脖子缓缓朝上,掐住她的脸。


    粗粝的指腹陷入少女脸颊软肉,他缓缓磨过,便是起了红。


    而她的眼泪顺着眼尾滚落,混着细雨,流过男人手指指腹。


    温热粘腻毫无阻隔地传了过来。


    苏暮盈能察觉到,他掐着她脸的手恐怖地颤了下。


    下一刻,他便松了手,往后退了一步,给她让出了路来,极冷的声音浸在细雨里,让人不寒而栗。


    “你跳下去,我让你和我兄长死同穴,葬在一处。”


    “不跳,就收起你这副假惺惺的姿态。”


    “以后再让我看到你为我兄长流一滴眼泪,我打断你的腿。”


    “选吧。”他催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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