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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第 1 章

作者:逾三冬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阳春三月,春景熙熙,正是好时节。


    柳絮纷飞,花香满城,京中最尊贵的门楣前却挂起了白幡,奏起了哀乐。


    门前纸钱飘散满地,被春风一吹,又席卷着飘在空中,落了整条街。


    白幡飘荡,纸钱飞舞,春日暖阳忽然逐渐消失,街上似乎起了阵阵阴寒的风。


    有人进出吊唁,皆是素衣敛容,有路人自门前而过也是行色匆匆,似是怕沾上死人的晦气,不敢在这门前逗留。


    府内嚎哭声和哀乐不止,望去尽是白色魂幡,偶有被吹起的零星纸钱。


    纸钱打着卷落地,忽地被人踩在脚底。


    一人大步流星地穿过抄手游廊,朝议事厅而去。


    他走过之处,府上下人皆是惶恐之色,连忙低下头退避,仿佛面前之人是什么恶鬼修罗。


    但纵是他们畏惧他到了如此地步,也会有婢女在退避之后,忍不住偷偷抬眼看他。


    着实是因为他的容貌太过俊美,又有一身令人无法直视的压迫感。


    身形高劲挺直,肤色透着冰霜的白,看着便让人生出刻骨寒意。


    他的面容俊美到了极致,只是这种极盛,极美的容貌在他身上不显半分阴柔,反而因为一身的杀戾之气而带着见血的锋利。


    他是真正从尸山血海,战火烽烟里走出的人。


    谢临渊脚步过快,后面的侍卫只能跑着跟上。


    在转角处,他忽地抬头看向一处,冷冷问:“这几日,那女人都没出来么?”眉眼中的戾气呼之欲出。


    还有一种极其明显的厌恶之意。


    面前的主子蓦地停了脚步,侍卫青山险些撞了上去,一身冷汗直流时,是生生停住了脚步,将要倾斜的身子硬是地钉在半空。


    整个人几乎是斜着了,保持了个尤其滑稽的姿势。


    青山吐了口气,忙把身子立正。


    还好。


    要是碰到了主子,说不定他小命就没了。


    “那日苏姑娘哭了一场,晕厥过去,便再没出来。”青山知道他家主子问的是谁,忙回道


    谢临渊挑眉,极其嘲讽地冷笑了声:“死了?”


    侍卫冷汗又要出来了,只能垂首回:“那倒不是,听人说是那苏姑娘体弱,身子骨受不住,在静养呢。”


    “这日夜不停的哀乐奏着,唢呐吹着,一条人命背在身上,她倒也养的下去。”


    谢临渊话里似乎带着点笑,眉眼间却不见丝毫笑意。


    显然是在嘲讽。


    侍卫青山不敢接这话。


    谢临渊微微眯起眼,并未收回目光。


    他剑眉微拧,兄长的死状逐渐浮现眼前。


    谢临渊冷冷嗤了声。


    他那个兄长饱读圣贤书,整日里和那些朝堂的老匹夫打交道,脑袋也糊涂了,傻了。


    竟然会为了那样一个女的去死。


    谢临渊虽这几年都在外征战,但那个女人,他也见过几次。


    模样生的倒是好,一副弱柳扶风,楚楚可怜之态,那些迂腐的文人墨客最是崇尚此。


    只是,她一幅可怜之态,身段却是格外放/荡。


    雪肤花貌,纤腰丰臀,胸前高耸,看上去便不是正经之人。


    那双眼睛看着人的时候,潋滟含情,好不可怜,活脱脱一副勾引人的姿态。


    谁家大家闺秀长这样?


    妖妖调调,蛊惑人心,着实该死。


    他兄长便是被这妖物蛊惑心神,丢了性命。


    这种女的,全身上下除了那张脸,一无是处。


    危难之际抛下了他兄长,让他兄长引开劫匪,只顾自己逃命。


    如此贪生怕死,如此恶毒,他兄长如何会为了这女人去死。


    太过不值。


    谢临渊想起他兄长临死前交代他的话,眉眼压得愈低,周身的压迫感是更重了。


    他们父亲早已去世,他兄长是嫡长子,是当今谢氏家主。


    他同那女人订有婚约,临终之时将家主之位传给了他,并命他娶她进门。


    这也是他将家主之位传给他的条件。


    这女人,曾是他的嫂子,如今却要成了他的妻子。


    真是荒谬。


    不,她不会成为他的妻子。


    谢临渊收回目光,一身冷戾寒意。


    这样的女人不配当他谢临渊的妻子。


    她只配当他的妾。


    ——


    “诶,你们知道吗,大公子被这女的害死了,听说她要被配冥婚啦。”


    “怎么我听到的是要被打死,夫人说是她带来了煞气,才害死了大公子。”


    “说的倒也没错,大公子那样好的人物,又是谢氏的家主,为了救这女的死了,你说夫人能不伤心吗。”


    “本来就是一个来打秋风的穷亲戚,拿着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婚约进了这谢府家门,以前有大公子护着她,如今大公子没了,夫人正经历着丧子之痛,指定是容不下这苏姑娘了。”


    “听说这苏姑娘的家里人都死绝了,孤女一个,怕是也没人为她做主了。”


    “说不定会被乱棍打死,扔出府去,就算饶了她一条性命,定也会被夫人逐出府。”


    “毕竟,大公子是为了救她而死啊,我听说,那苏姑娘为了自己能活,害死了大公子……”


    “如今这乱世,到处都在打仗,那苏姑娘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的,生的又这般貌美,若是被逐出谢府,又怎么能活得下去呢。”


    “说的是啊……”


    ……


    “姑娘你别听他们乱说,他们嘴碎的很,就爱成天说七说八的,别怕,有奴婢陪着您呢,您别怕。”


    “奴婢去把他们赶走!”


    “别去了,小蓉。”一女子轻轻柔柔,宛如春水般的声音响起,小蓉只能作罢,她走到窗边,狠狠地剜了那几人一眼,把支起的窗户啪的一声放了下来。


    窗户外登时又传来几声阴阳怪气的话声,有人啐了一口:


    “哎呦喂,死到临头脾气还这么大呢。”


    “二公子如今也回来了,那二公子同大公子一母同胞,兄弟情深,又是阎罗一般的性子,就算夫人心软慈悲,怕是那二公子也不会放过她,定会将她乱棍打死扔出府去喂狗!”


    “等着看吧,和我们一样都是下贱的命,装什么千金小姐呢……”


    “以为靠着那张脸和身段便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呢。”


    “做梦去吧,狐狸精……”


    “长得一副祸水模样,生生把大公子克死了啊……”


    “别说了,少说点……”


    ……


    “姑娘……”小蓉被气得脸都红了,直抹眼泪。


    “没事,没事,别哭了。”苏暮盈面色平静,她转过头看了眼小蓉,一缕发丝柔美垂落侧脸。


    她反倒安慰起了小蓉,继续梳妆。


    屋外春日里的阳光不是何时消失了,天光阴了下来,屋子里的光线便更加显得黯淡起来。


    而屋内昏暗,黯淡无光,反而越发衬得铜镜前的女子艳丽容光,不可逼视。


    尽管,她还穿着一身白衣丧服。


    而素极的丧服穿在她身上,眼颦秋水,眉如远山,我见犹怜之下,更显出了种别样的艳丽。


    丧服白纱之下,笼出飘渺月光,她似是眼含水雾,看去当真是梨花带雨,仿若枝头被雨打湿的娇花,柔弱之中又透着惊心的娇艳。


    看过去好不可怜,可又带着着一种天生的媚意。


    这张脸,这副身段的确太过勾魂夺魄,她对着铜镜笑,眉眼间尽是婉转风情,媚态横生。


    都说她是一副天生勾引人的相貌。


    苏暮盈勾了勾红唇,问小蓉:“小蓉,我好看吗……”


    小蓉同为女子都要看呆了,她用梳子替苏暮盈梳着头发:“当然好看啊!我看着姑娘都要神魂颠倒了呢……”


    “不过姑娘今日怎么想起来打扮了……”


    ——


    谢府议事厅之内,几位宗族长老早已列席,谢临渊母亲也已坐在上位,手撑着额头,一副憔悴伤心之态。


    谢临渊在门口笑了声,他脚步一跨,没跟各长老打招呼,一进议事厅,便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


    各位长老皆是谢氏一族举足轻重之人,年逾古稀德高望重,在内在外都被人捧着的人物,可偏偏谢临渊这般轻狂之人是丝毫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但他们也不敢发作。


    如今谢临安已死,正族嫡系一脉便只剩谢临渊。


    这谢临渊官拜大将军,手握兵权,如今又是刚得胜还朝,将侵略的边境夷族杀了个血流成河,而如今这世道不太平,各地兵祸四起,起义造反接连不断,而谢临渊便是唯一能用,且从无败绩的将军。


    就连当今圣上都得忌惮三分。


    更何况谢临安一死,除了谢临渊,这谢氏一族的年轻一辈在朝为官皆无建树,的确要靠他撑着。


    谢临渊轻狂至此,各位长老也不敢发作,各自看了眼后,谢临渊的三伯父开了口:“我们谢氏家族庞大,族中事务众多,如今又逢多事之秋,想来这家主人选还得尽快确定,今日叫贤侄前来,是想谈一下这谢氏的家主人选。”


    话落,厅内一瞬死寂,谢临渊缓缓撩起眼皮,看向这几位长老。


    他的眼神里丝毫没有身为小辈被对长辈的敬重。


    “这家主之位还有谈的必要么?”


    谢临渊坐在上位,手指一下下地敲击桌面,他半撑着脑袋,锐利的黑眸上扬,眼尾勾起了几分弧度,尽是轻蔑和鄙夷。


    他亦是一身白衣丧服,腰间却配着长剑,浑身都浸染着战场上的杀伐戾气。


    并不存在的血腥味简直弥漫着整间议事大厅。


    几位长老喉间一噎,几张老脸都铁青了。


    “兄长身死,自然由我继承家主之位。”谢临渊眼底的笑逐渐消弭,声音冷得像是染血锋刃。


    他本来是生了一双含情桃花眼,但这双桃花眼生在他身上,却只有浸血的凌厉,眉眼压低看人,浓重的压迫感实质般地压在每个人身上。


    屋内气氛陡然凝滞,无形冰寒逐渐蔓延。


    谢临渊的三伯父是谢临渊父亲这一脉的兄弟,他父亲是嫡出,他这三伯父是旁支所出,谢临渊父亲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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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死,谢临安便接了这家主之位。


    要说谢临渊这兄长谢临安,那当真是光风霁月,无可挑剔的人物。


    名门贵族出生,他们父亲随先帝打下这江山,后战死沙场,被封为承平侯,子孙可世袭爵位。


    但谢临安同其他贵族子弟却不同,他独自科考,十四岁以状元入仕,一步一步做到御史大夫之职时,不过二十三。


    在朝为官,他恪尽职守,纠弹百官,当真是上无愧为君,下无愧为民,在朝在野威望极大。


    谢临安坐这谢氏家主之位,让人服众靠的是品行,靠的是威望,靠的是长袖善舞,事事周全,人人顾及的手腕,


    因而,谢临安当家主无可非议,宗族各长老也放心,不得不服。


    要说谢临安是温润的玉,那谢临渊便是见血的刃。


    两兄弟容貌相似,心性却是天差地别。


    谢临渊也是十四岁参了军,走了与他兄长完全不同的道路。


    战场杀伐,尸山血海,他阴鸷暴戾,身上戾气重,杀气更是重。


    谢临渊行事太过狂肆,无法掌控,长老们摸不透他,也忌惮他,家主之位若在他手里,他们家族这一脉还能否安稳?


    但谢临渊显然不会管他们是否安稳。


    这家主之位,必是他谢临渊。


    若有人反对,那便只有一个字:


    死。


    谁不服,他便杀了谁。


    哐的重重一声,谢临渊将腰间佩剑解下,极其随意地扔在桌上。


    一柄长剑散发着浓重的杀气,上面还沾染着战场上的血迹,似可窥见当时的血战情景。


    剑被扔在桌上的声音并不大,像是他不过随意解下一般,但此时此刻在这屋内,却是宛如惊雷乍起。


    登时,屋内长老皆是一僵,惊恐得老脸上的褶皱全皱到了一起。


    就连沉浸在丧子之痛里的谢母都被惊得一愣。


    谢临安敬重他们,把他们当长辈看,但面前他这兄弟,怕不是把他们当老匹夫。


    要是惹他不痛快,怕是这谢临渊当真会将他们一剑斩杀。


    几位长老连忙用长袖擦拭冷汗。


    罢了罢了,他们还是安心的颐养天年罢了。


    “贤侄说的是。”谢临渊三伯父捋了捋长须,脸上是堆满了笑容,“临安是你兄长,你们同出嫡脉,由你来继任家主之位再好不过,只是还有一事需得商讨。”


    谢临渊侧了侧眼。


    长老接着说:“那女子该如何处置,当初你兄长同这女子订了婚约,虽未完婚,但也算是你兄长妻子,你的嫂子,如今临安一死,她与之牵扯纵深,该如何处置,你同你母亲商讨一下罢。”


    “或是配以冥婚,或是赶出府去,或是打死扔出府去,她的说辞未必可信,你兄长或许便是被她害死,让她偿命也是应该。”话落,他长叹了气,终于是敢端起旁边茶饮了口。


    “不管如何,临安因她而死,这是既定的事实。”


    “那孩子真是可惜了,一路平步青云,本前途无量,没想到竟是为了个女子……谢氏一族损失惨重啊……”


    “说的是啊,临安这孩子,当真是前途无量,谢氏在朝又少了一大倚仗……”


    ……


    几个宗族长老喝起茶,就这时谈论起来。


    这些话一说出,方才还憔悴神伤的谢母立刻站起,尖叫起来,手指向外头,满头珠翠都晃了起来。


    “陪葬!我要让她陪葬!”


    “我的儿子为她而死,她就应当给她配冥婚!”


    “她应该去地府陪她!”


    众人纷纷应和:“对,说的也是,他们原本便有了婚约,如此安排倒也适合。”


    谢临渊剑眉斜飞入鬓,眉眼似乎压了下。


    他修长指骨蜷起敲了下桌子,接着轻描淡写几个字:


    “她必须嫁给我。”


    “这是兄长临终遗言。”


    谢临渊这话一出,满堂死寂。


    谢母眼睛瞪大,难以置信地看向谢临渊。


    她仅剩的一个儿子。


    “我看你是疯了!你们两兄弟都疯了!都被那个女子迷昏了头!”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和临安有了婚约,是你嫂子!”


    谢临渊显然不会听。


    他起身不想多做纠缠,干脆利落地朝外走去,


    只留下一句。


    “此事无需再议。”


    “我会娶她。”


    “但只是妾。”


    ——


    深夜,谢府书房。


    谢临渊正在书房看公务,外头似乎起了一阵风。


    树叶婆娑,疏影横斜,春夜晚风透过窗棂吹进。


    光影摇摇晃晃间,一缕幽香忽然缠了过来。


    谢临渊撩起眼皮,看向门外,恰好此时,侍卫禀报的声音响起:


    “启禀公子,苏姑娘求见。”


    窗户薄纱之上,一身形影影绰绰,纤细柔弱,似乎被风一吹便会散去。


    然而在春夜晚风里,这身影又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媚态。


    谢临渊勾唇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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