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所有人呆滞的目光，易百元扬长而去。
她走后不久，人群中有人传来疑问：“刚才……你们怎么不用道具和能力卡牌？就这样，任由她压着打吗？楚哥？金姐？”
没有人说话，似乎所有人面色都不太好看。
站在他们身后，一名装扮可爱的高挑身影默默推了推鼻梁上的大圆框眼镜，随意瞥了眼易百元消失的位置，出了教室。
……
其他人的讨论易百元一概不知，她走出教学楼，顺着人群来到食堂，刚刚找了个位置坐下，裂变一样的头痛变本加厉的缠上了她。
脑袋里好像有一万只虫子在啃噬脑髓，仿佛头盖骨都要被它们分食殆尽。
攥紧拳头，易百元极力告诉自己要冷静。
她貌似曾经有过相当严重的精神类疾病，不过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这两年病症不再复发，她渐渐以为自己痊愈了，不愿意再依赖药物，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具体是什么病她其实并不清楚，她只是疼。
其实易百元每天都处于一种疼痛的状态，先前没什么变化只是因为她比较能忍，那个疼痛程度还在可接受范围内。
不过，自从亲眼目睹易春花被捅了个对穿，疼痛来的比以往更加剧烈，易百元收拾那几个天选者，也不全是为了杀鸡儆猴。
她这样做的很大一部分原因，主要还是为了转移注意力。
可惜失败了，这群人太不经打了。而且，她好饿，好饿好饿，没力气打人了。
她需要吃饭，她要吃药……
哦，忘记了，她没有药。
易春花塞给她的，大概是家里最后的一瓶药了。
疼痛突然来的更猛烈了，易百元立马住脑，想尽一切办法让脑袋放空。
饥饿使她十分清明，终于，女生长舒一口气，起身去打饭。
站起来的瞬间，错觉一般，她忽然朝着斜后方看了一眼，顿了顿，并没发现什么特殊，遂收回目光。
这所学校食堂唯一的一个优点，大概就是用饭卡吃饭，主食不限量。
也还好她这个身份的主人似乎很有钱的样子，卡里充了两千块。
当易百元沉默着一连吃空两个窗口的所有菜色还要尽情向第三个出发之际，食堂及时宣布了打烊。
易百元：“。”
顶着打饭阿姨不可置信的目光，她十分失望的低头去放空盘子。
衣角被很轻的被拽了一下，她回头。
那是一个瘦弱的女孩，女孩儿端着餐盘，眨巴着大眼睛乌亮乌亮的看着她，怯生生的：“你……你好，这个，给你吃。”
易百元：“？”
她一边咽口水一边打出一个问号，虽然已经看直了眼，但还是礼貌性的矜持了一下下：“还是不了，谢谢你。”其实米饭她又额外吃了三桶，现在已经七分饱了。
女孩儿又把餐盘往前递了递：“别和我客气，我知道你没吃饱，我一直在看着你……这是我专门为你打的。况且，你不用对我说谢谢，是我该谢谢你。”
易百元低头，看着这一大盘色香味俱全，和她那一盆米饭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菜色，又咽下去一大口口水。
“那……还是不和你客气了哈。”唉，她真的不想的，对面太热情了属实是，唉真是苦恼，怎么这么热情。
女孩儿看着她狼吞虎咽的吃饭，再次真诚道谢：“谢谢你，霸霸，我……”
“噗！”一个没忍住，易百元一口喷出来，她突然感觉头都不疼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将米饭捡起来，重新塞到嘴里后，眨眨眼，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
女生不怎么在意，继续：“霸霸……”
“停！”怎么说女孩现在也是她半个衣食父母，这么称呼属实有些乱了辈分。
“那个，你叫我老钱就行了，霸霸是留给别人叫的，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生分。
呃，还有，我认识你吗？”吃了对方一份饭，居然才想起来问名字，自己也太不礼貌了。
看着易百元略显茫然的眼，女孩有些无措：“你……你刚才帮我说话，我叫刘茗茗。”
略一思索，易百元恍然大悟：“嗷，是你啊。”
“对！谢谢你帮了我。”
易百元：“不用，顺手的事儿，那群人不咋地，后面怎么样你自己掂量掂量吧。谢谢你的饭，很好吃，下次见昂，拜～”
她起身要走，身后，怯怯的声音传来。
“嗯，我明白的，其实我被他们推出来很多回了，只是之前都不太明显……这次之后，我、我不敢再回去了，我以后可以跟着你吗？”
“？”易百元偏过头打量了她一眼：“怎么跟？”
“就……就……”
易百元：“是躲在我身后，还是，就像你跟着他们那样？”
“……”
刘茗茗抿了抿唇，低下头嗫嚅半晌，才道：“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可以，帮你探路。”
“探路。”易百元重复：“如果是这样，你要听实话吗？”
刘茗茗无声看向她。
易百元的目光落在她攥紧衣角的手上，语气平静：“你说能探路，可若我哪天走的路和你要的方向不一样，或是我也遇到了迈不过去的坎，你又该往哪躲？再者，说难听点，我不缺探路石，我只缺一只替死的羊，还是说，你甘愿一直做我的挡箭牌，在某一刻变成那只羊？”
她顿了顿，看着刘茗茗骤然发白的脸色，继续道：“你之前跟着他们，以为能有个依靠，可最后还是被推了出来。这世上没有永远的靠山，山再稳，也有倒塌的一天。”
“你现在想跟着我，本质上还是想找个地方躲着，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真正能帮你的，从来不是别人，只有你自己成长起来，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才能在遇到任何事时，不用等着别人来救，也不用害怕被人推开。”
刘茗茗面色有些难堪，一层遮羞布就这样被轻飘飘地撕扯下来，她支支吾吾：“我以为……我以为……我们这种，是队友或者同盟。”
“朋友，不要偷换概念。”
易百元眼神没什么波澜：“队友不是一方躲在另一方身后，等着被庇护。
真正的队友，是你能扛住自己的那部分风险，我往前走时，你不用我回头护着，反而能跟上来，哪怕帮我搭个手、看个方向——而不是我走一步，还要先顾着你会不会被身后的麻烦追上。
再者，你说你能当探路石，可你又见过哪块石头需要使用者瞻前顾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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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语气没加重，却让刘茗茗更难安。
“你说我们是队友，可你刚才的想法，还是把‘跟着我’当成‘有人替你挡事’。
之前你把他们当能依靠的人，现在又把我当新的依靠，这从来不是队友的样子，是你还没明白：队友的前提，是两个人都站得稳，而不是一个人撑着，另一个人躲在撑着的那方身后。
我这样说，可说的明白了？”
刘茗茗涨红了一张脸：“说到底，你就是嫌弃我是个累赘，怕我给你添加负担，不愿意帮我对不对？你那么厉害，救一个我怎么了，你都吃了我的饭了，居然……还要这么刻薄吗？
你就是不想帮我，不愿意救我，直说就是，何必有这么多托词。
我活的水深火热，你不让我跟着你，我就只能回去了，你这不是……不是……推我入虎穴吗？
你！你怎么是这样的人！”
易百元地铁老爷爷看手机，指了指自己。
“啊？我吗？”
好好好，难怪她奶总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让她嘴别老那么欠了巴登，她非不听，看吧，自食恶果了吧。
死嘴，再让你馋，这下好了，摊上事了吧？
正犹豫着要不要扣扣嗓子眼把饭给她吐出来，想想又实在舍不得，正要说话，身后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啧，真是活久见，这位姐姐，我没记错的话。如果不是这位老钱同志方才救你出水火，你现在应该已经在校长办公室或者干脆让巴掌抽死了吧。”
身形高挑的双马尾萝莉顶着一口颇为符合她身高的御姐音不耐烦的说。语调听起来还颇有些不耐烦。
“要不是人家。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趾高气扬的道德绑架？合着你弱你有理？嗷不对，你可不弱呢。”
当看到双马尾出现的那一刹那，刘茗茗的面色差到极致。
“还不快滚，等我当面掀你老底儿啊。”
此话一出，刘茗茗面上青红一片，深深地看了一眼一脸懵逼的易百元，退后几步，转头就跑了。
易百元：“？？？”
什么情况这是？
双马尾赶走刘茗茗，回头看了一眼易百元，调笑着开口：“老钱同志，你还不知道吧，她是楚支雾的绑定队员，用了绑定卡心甘情愿把自己拴死在那条贼船上的。跟着楚支雾起码过了两个本，怎么可能真的手无缚鸡之力。
况且，她刚拒绝去校长办公室，不被那群人打死都是好的，怎么可能跑出来给你递橄榄枝，唉，同志，我实在是怕你被人骗了，这都是楚支雾那老阴壁的阴谋罢了。”
易百元点点头，平静道：“哇，你好厉害啊，这都能看出来。”
双马尾：“矮油～不敢当不敢当，我看你有两下子，刚好我也不差，实话和你说了吧，楚支雾那老阴壁和我有点过节，咱俩强强联手，必然能打他个措手不及，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和我组队当队友一起过本？另外，我还知道一些现实里官方的事情哦～”
掏出一张绑定卡，双马尾笑的真诚。
易百元看着她，半晌没搭话，摸了摸下巴，忽然堵住她下半张脸，和她对视片刻，没头没脑地吐出一句——
“楚支雾确实有点脑子。”
“但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