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发生的事情，这才刚刚落黑。
程泊怀的电话就准时打来。
“程素啊，你现在赶紧回家一趟，我有事和你说。”
语气不容置喙，程素烦得很。
“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说吧。”
“多晚你今天也得给我回来，”
程素心一横，直接关了机，她今天是绝对不会出门的。
她总觉得下午的事耗费了她很大的精力，肚子饿得慌。
从冰箱里翻出来一包虾仁馄饨，烧水煮了一半。
过了九月，日长就开始变短。
不过七点，天就黑透了。
程素开了投影，窝在小餐桌后边吃饭。
还没选好想看的电影，门铃就率先响了起来。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来？
程素看了看门口的监控，竟然是刘叔。
她转身进房间换了身衣服，把刚刚关了机的手机拿上。
“素素啊，我也是受人之托，你别怪我。”
刘叔站在门口，一脸无措。
程素淡淡的笑，自是不会责怪他，“没事，走吧。”
看着窗外的辉煌夜景，程素的心情暂时好了起来。
只是想到即将面临的种种，她又觉得万分心累。
程素提着马鞍包，还没走到家门口，就听到里边的争吵。
“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哪来那么高的心气？”
“都是你给惯的！当初就不该让她出国念书，你看看，果然是没学好。”
“不就是有个孩子吗？又没结婚，偷着打了谁又能知道呢？这天底下有几个男的是完全干净的。”
“她和她那个妈……”
林卫红话没说完，程素直接就开了门。
她立刻闭了嘴，后背坐得很直，脸转向另一边，大有宁死不屈的意思。
“我妈怎么了？”
程素声音很冷，脸上不带任何表情，那双漂亮的眼睛此刻冷得像是深井。
眼神落在林卫红的身上，又转向程泊怀。
没人敢吭声，毕竟在这个家里，这是个禁忌。
场面很僵硬，还是程泊怀率先开口，“程素，你来我书房一趟。”
程泊怀率先打破，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楼梯上楼。
程素跟在后边，走到一半的时候，站在楼梯上往下看。
“阿姨，在这个家里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我心里都清楚。”
“您能过上今天这样的生活，少不了我妈的成全，所以，我奉劝您，谨言慎行。”
“下次再这样，我不会这么好脾气的，我，说、到、做、到。”
偌大的空间里，程素的声调格外明显。
其实平时，她也会叫林卫红一句妈，今天，是真的生了气的。
程泊怀没插嘴，在这个家里，有些事他能管，有些事，他不敢管。
“顾叙安的事情我听说了，你打算怎么办？”
程泊怀坐在椅子上，示意程素也坐下。
他给程素倒了杯茶，放在她面前。
程素把包放在座位后边，端坐在桌子面前，把一只腿搭在另一只腿上，“还能怎么办，退婚呗。”
程泊怀似乎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没什么意外的表现。
“小素，有些事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
“左右你们既没订婚又没结婚，顾家的态度也算得上不错，你也别太得寸进尺。”
看吧，这就是她的父亲。
他竟然觉得她是在得寸进尺。
程素早就知道，他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只是没想到，他已经到了如此让人厌倦的地步。
程素不说话，程泊怀就继续说。
“顾家请柬都发了个遍，我们现在是一样的，现在退婚，我们都不会好过。”
不好过，当然不好过。
程家的名声不好过。
程泊怀的地也会打水漂。
“好过？什么才叫好过，赚多少钱才叫好过？”
“为了攀上顾家，您主动揽了这门亲事，我不反抗。可现在，眼睁睁我就要成为笑柄，您却要我生生咽下这口气，这是一个父亲该做的吗？”
“圈子里……”
“圈子里？”程素的声音盖过他。
“难道这个圈子里干的事情都是对的吗？您是不是觉得，您可以操纵所有人，您可以顺理成章地和我妈结婚，拿到她的股份，又可以轻松地把她踹掉，所以你觉得，你也可以操纵我？是这样吗？”
程素步步紧逼，态度自然说不上是好。
“你少给我提你那个妈！”
程泊怀也上来了气，直接打翻了茶壶。
程素不和情绪不稳定的人交谈，转身就离开。
只留下一句话。
“这婚我是绝对不会结的。”
还没下楼梯，程泊怀就冲出来，“程素，这婚不是你想不结就可以不结的。”
程素没回头，程泊怀不允许刘叔送她回家，她只得自己离开。
步行到小区门口，她把手机打开，却发现手机怎么也开不了机。
过了几秒，就看到屏幕上显示没电的标志。
今天真是太糟糕。
刚刚的硬气不允许她回去放低姿态，程素拎着包在马路边漫无目的地走。
别墅区的人很少，连路过的车辆都没几辆。
其实她的眼泪都要顺着脸颊流下来了，但她表现得不慌不忙，走路的姿势，都有点像是在走秀。
像是根本不怕今晚有露宿街头的风险。
一路走走停停，就硬生生从没什么人的小道上走到大道上。
她坐在马路边的长椅上休息，不断捶打着腿。
一定是最近运动得太少了，不然怎么会这么累。
看来以后得加强锻炼。
想着从这里走回家可能还要两三个小时，程素就很想发疯。
算了，干脆在这里躺着睡一觉好了。
真的，没招了。
就当她想要变身泼妇在路边掐着腰大骂特骂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车稳稳停在她面前。
黑色的阿斯顿马丁，并不低调。
她的第一反应是逃。
车窗被里边的人摇下来，“程素？”
坐在车里的男人唤了她一声，声音很轻，怕吓到她一样。
程素抬起眼帘，四目相对的时候，呼吸都开始停滞。
“需要我帮忙吗？”
她没有别的选择，必须接受眼前这位周先生的帮助。
周聿珩的车里还是好闻的松木香，程素一直觉得，这个味道就是应该他有的。
他的车里一尘不染，连多余的饰品都没有。
有些人或许会觉得这样过于严肃，程素却觉得刚刚好。
她也坐过几次顾叙安的车，乱七八糟的摆件不说，甜腻的香水味每次都让她难受。
周聿珩没自己开车，今天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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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
“谢谢你啊，周先生。”
“每次见面我都麻烦你，真的不好意思。”
“下次我请你吃饭吧！你喜欢吃什么呢？”
“你车上的味道很好闻……”
她其实很少充当暖场嘉宾，但此时此地此景，她被迫开始“展示”。
“程素，你不用这样找话题，你自在就好。”
“还有，能帮上你，也是我的荣幸。”
坦言之，你不用有任何的心理压力。
周聿珩的这句话，程素变得安静。
整个人也变得放松，靠在椅背上，认真闻着车里的味道。
她莫名有点心酸，眼眶里渐渐有了氤氲。
如果她没有这么多被迫接受的条条框框，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烦恼。
或许，就会有别的可能。
车里并没有开灯，完全依靠外边的灯才能勉强看清人脸。
周聿珩看到，她的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
究竟是什么心事，让她这么苦恼。
是因为顾叙安吗？
“你要结婚了？”
周聿珩的话是一种肯定。
程素很轻的嗯了一声，她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被对方捕捉到了。
程素陷入到自己的情绪里，也不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程素下车的时候，周聿珩开口。
“新婚快乐。”
话音落下，久久没人应答。
程素怔住，用力抿了一下嘴唇，并不是很想接受。
“谢谢。”
回到家，桌子上还摆着早就没有了热气的虾馄饨，程素将他们处理好。
又从包里掏出没有电的手机，刚刚开机就看到了很多的未接电话。
有程泊怀的、姜喻的，还有顾叙安的。
同样出现的，还有很多的消息提醒。
程素主动忽略那人，打电话给姜喻。
“你终于开机了，你再不给我回电话，我都要报失踪人口了！”
姜喻应该也在家里，周围安静得很。
“我手机没电了，今晚差点都回不了家，你还指责我。”
程素躺在沙发上，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捋着头发。
想着今晚的种种。
“你下次直接打车来我家好啦，你不会忘记我家的地址了吧。”
“怎么会？只是那个地方有点太偏僻了，不好打车。”
姜喻哦了几声，“那你怎么回的家？走路？”
“当然不是啦，是……”程素和她说明情况。
“等等等，也就是说你早就和这个周先生认识了？”
“也不算认识啦，只是每次需要他的时候，他都恰好出现罢了。”
这样说起来，程素也觉得巧，每次需要人帮忙的时候，周先生一定会在。
“雪中送炭呀这是。”她话里有话，程素懒得理。
“行啦，过两天再聊，我明天还要上班。”
“好的，都市丽人。”
卧室有一面很大的落地窗，程素没拉窗帘。
外面的点点星光，看久了让人意识模糊。
她的心事很重，一连好几个周，都没有睡过好觉。
她不知道明天醒来又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她觉得最近好累，很想就地摆烂，她心底的想法更加坚定。
这个婚，坚决不能结。
不然以后，她绝对会被这些麻烦事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