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溺水的人想去抓住稻草，楚今的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但想要用那不不值一提的疼去对抗心脏乱搅的痛苦简直是异想天开，挣扎间一道并不温和的声音穿过杂乱直直传入脑中，像是担忧，又像是斥责。
“怎么就是不听话，小今。”
“……”
尘土无处遁形，眼前的光亮似乎被遮挡，一切像是在梦中一样，少女眉头微微皱起，直觉身体不断下沉。
是谁，好熟悉。
楚今努力睁开眼，疼感让她难以思考，看过去的目光还有些迷茫。
是哥哥？他怎么会在这里。
一定是动用了管理者的权限。
细微的光线被尘埃清晰地画出了形状，而那束光恰好打在了眼前人的脸庞，少女的双眸微微聚焦，似乎想将人看得清楚些，忽然一个冰冷的触感覆盖在自己的脖颈处，楚今一瞬间清醒过来，猛地转头甩手把他的掌心拍开。
心脏每跳动一次，她感受到的疼痛就更剧烈一些，看着少女的眼神仍旧像从前般倔强，那人将手收回后又轻轻叹了口气。
“很痛吧。”
“……”
“别抗拒了，你会死的。”
哥哥的声音在空荡荡的仓库回荡，刚刚那一下已经用尽了楚今的全部力量，现在的她就连挺直身体都已经极其痛苦，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
没有其他办法了。
不能死，不能死。
楚今拼命的调整着呼吸，眼神中的固执少了些许，男人见状微微弯下腰，又抬手靠近眼前的女孩，他用修长的食指摸了摸她耳后，似乎将一个类似芯片的东西贴了过去，楚今只觉有些灼烧。
可胸口的疼痛没有减少，少女稍稍勾了下唇角，她心中仅有的几句刻薄话在脑中回转，还未将调侃说出口，身体突然像是被电流穿过般抽动了几下，难以形容的感觉席卷全身。
“放松。”
哥哥轻轻摸了摸楚今的发梢，像是某种安抚，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电流随着心痛一起减弱，终于回过神的少女微微抬头，哥哥的手臂就在眼前，今天他极其少见的没有扣上衬衫的袖口，像内看过去，一个类似插口的东西出现在手臂的内侧。
那是什么？
还没等她看清楚，男人便将手伸了回去，紧接着他又把芯片插入一个卡槽内，一道光屏跳了出来，他又快速地按下了一串信息。
“你做了什么。”少女的声音有些沙哑，眼中仿佛藏着雾气。
“不会害你的。”
他说话依旧像从前一样，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从不解释，从不听取。
一系列行为做完后，楚今看到他向后退了几步，把自己彻底藏在光束之后，少女立刻知道他又要离开了，于是立刻起身抓住了哥哥的手腕。
“楚酌！”
“没大没小。”
话虽如此，但楚酌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不满的神色，他只是默默注视着楚今，似乎在等她接下来的话。
“不要再帮他做那些事了。”
“他是我们的父亲。”
“你知道会害死多少人吗，妈妈一定不会想你们这样做。”
楚酌能清晰的感受到妹妹的手抓得越来越紧，看起来像是想将他拉回“正道”之上，可爱又可笑。
“停不下来了。”
冰冷的声音与哥哥脸上的笑容极其违和，楚今只觉眼前人将手抽了出去，嘴唇一张一合：“况且，我想保护的只有你一个人。”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
然而楚酌听到后只是温柔地扬起唇角：“翅膀硬了，会说这种话了。”抬手将妹妹的头发捋顺后，他又低声说道：“等你玩够了，我把你送出去。”
这话传到楚今耳中却变了个意思：“你有办法让所有人出去吗？”
少女根本藏不住打探的心思，楚酌一眼就知道她又在想救那群没有用的玩家，心中不由一阵烦躁，语气严厉地回答：“只有你能出去。”
离开高塔的时间已经够长了，楚酌微微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心情，再次抬眸眼中还是一样的温和，目光落在少女的脸上。
“时间不早了。”
“等等！！”
自己的问题没有得到解答，楚今想要将人拦住，只是玩家显然没有阻止管理者离开的能力，回应她的只有一片沉默，少女看着四散的灰尘，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直到胸口完全感受不到一点痛楚，才将刚刚的事情彻底消化。
来不及细想自己心脏的疼痛是如何被安抚，自己已经在仓库待了太久，整理了一下头发后，楚今立刻推开门出去，好在另外两人并没有在意她的消失。
“你去哪了，看我们找到了什么好东西。”看到楚今后褚望挑眉走了过来，手中还拿着一把枪，少女眸光一亮，虽然它看起来改装的一般，不过也是能用的。
“谢谢。”楚今十分不客气地走上前，伸手就要将其接过。
“啧，没说要给你。”
两人在这商场里只发现了两把枪，当下就一人一把分好了，在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副本里，楚今想要他的枪，褚望自然是拒绝的，不过看到少女微微沉下的眼眸，他又不愿自己被当做小气的人，思考了一下开口道：“要不你说两句好听的。”
反正他不爱用枪，给楚今倒也无所谓。
“我不要了。”既然一开始没打算分给她，她也不会强求，楚今认真地摆了摆手，转身就朝齐添的方向走去。
齐添此刻正站在窗户下方，将一张纸铺在地面上看，走近了之后楚今才发现那是一张地图。
“有线索吗？”
“这层的设定是人类与ai的对抗的世界，不过现在看起来是ai获胜了。”
齐添刚说了几句，就被走过来的褚望打断，只见他懒散地蹲下后用食指敲了敲地图，抬头道：“这家伙说这里一定有处据点。”
“为什么。”楚今好奇地看向他指的地方，那是一处老城区，紧邻着一所学校。
“我之前做过相关的事。”
听到他的话楚今的眼睛睁得圆圆的，稍稍捂住嘴巴小声问道：“你不会曾经是什么间谍吧，还是起义军？”
齐添：“……”
无论楚今怎么追问，齐添仍旧不肯多说一句话，虽然听不到理由，但是看他笃定的样子，楚今还是决定相信他一次，几人将地下车库的车开出来向着他所说的地方小心行驶。
一路开过去几乎没有看到什么摄像头，低矮的楼房与先前截然不同，附近的信号塔也很密集，还有些废弃的工厂，楚今觉得就算是没有ai入侵，估计这附近的居民生活水平也极其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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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齐添所说的那处民房，楚今将车钥匙拔下后塞进了口袋，随后又把刚从超市顺来的剔骨刀握在手中，把玩之时恰巧又看到了自己手臂上的那处已经开始结痂的划痕。
这伤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是被洞穴里的礁石划伤的吗？要不是当时褚望提醒，她压根发现不了，想到这儿楚今仔细看了看，比起石块，更像是刀片的划口。
很奇怪，这个地方是手臂的内侧，外人基本不可能注意到，但当时在洞穴之中，褚望是十分直接地将她的手翻了过去，动作很大，像是带着目标去找什么东西一样。
最重要的是，这伤口跟哥哥手臂那奇怪的端口是一个位置。
“发什么呆，走了。”
见楚今对自己的手臂发呆，褚望的酒窝又深了些许，抬手摸了一下少女蓬松的头发，被她甩开后才哼着歌就往楼上走。
虽然怀疑褚望知道些什么，但楚今还是将询问的话压了下去，想着先应付眼前的事。
黑漆漆的走廊散发着一股酸臭味，地面的瓷砖还有些黏脚，黑色的污秽看起来许久没有清理，变成了虫子们的大本营，这里每层都有好几户，齐添也说不清据点具体在哪，几人只得按照顺序每一间都检查，等到二楼靠窗处的时候，齐添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比以往更小心的推开了门。
这户里屋的窗户没有关，原本桌面上的报纸被吹得满地都是，再往里走就是一个阳台，推拉门紧闭，扇面上贴着的明星海报都有些泛黄。
整个房间鸦雀无声，安静得诡异，楚今将手中的刀紧紧握住，直觉告诉她这房间有人存在。
“啪。”
身后的门突然被紧紧关闭，还没来得及转身去看，眼前的推拉门被一脚踹开，一个身材匀称的金发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她握着长枪的手臂上满是肌肉，看起来十分不好惹。
只见那女子将枪举起，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几人，突然笑出了声：“呦，还有人愿意跟你们这两个声名狼藉的垃圾组队，真是委屈了人家小姑娘。”
不知道她这嘲讽是何用意，楚今的大脑稍稍停滞了一瞬，身后的褚望也将手枪举起：“你们垃圾场的名声很好吗？”
“那又如何，我们老大现在是积分榜第一。”
听到了褚望的话，楚今才明白金发女子应该是垃圾场的人，只是听到垃圾场的老大变成了积分榜第一时，少女的眼中满是惊讶：“那个满脸横肉的家伙成第一了！”
此时一个声音又从她们身后传来：“啧，他早就被我们老大杀了。”说话的同样是个女子，一身工装看起来打人很疼的样子。
回答完楚今的问题，她眼神一沉，语气不悦地开口：“你不知道我们老大是谁？”
这两人都拿着枪，一前一后将他们堵在中间，阳台处散落的子弹和蓄电池都意味着她们早有准备，楚今明白在别人的地盘起冲突吃亏的一定是自己。
然而就在几人正僵持不下之时，楚今身旁的那扇门突然被打开，一个戴着眼镜的少年满脸开朗地走了出来。
“我知道这电梯要怎么开启了！”
说时迟那时快，楚今见此机会一个扭头，那剔骨刀直直的压在少年脖颈处，事成后楚今转身背靠在墙壁之上，将那人压在自己身前。
“让我们出去，就放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