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意一直以为自己的大哥是个一心向上但高风亮节的人。
平日里他对自己多加鄙夷她倒是还能理解,但一朝成了太子妃,他却忽然换了副模样。
所以,他并不是做不来阿谀奉承的样子,只是先前的她不配罢了。
这样一想,嗯,更可气了。
许知意一直是个想什么便把什么写在脸上的人,对欢喜和不欢喜之人是两张不同的脸。戳破许大公子的真面目后,她也懒得掩饰什么了,随着他去了堂屋坐下,饮了他烹的茶,但并不太搭理他。
她对许尚书道:“爹爹,阿姐那边有消息了吗?”
许尚书低声道:“他们往应天府去了。你阿姐的行踪切莫透露给旁人,特别是太子殿下。你替嫁过去,我对外只说你阿姐是忽然得了重病才不能嫁过去的,咱们尚书府才躲过一劫,但你阿姐到底是抗旨私逃的,如今满京城都在议论此事,她若是被带回来了,便是一个死。”
许知意忙点头道:“我知晓了。”
许夫人拉着她问了几句,又差人去她原先的房中取了东西出来,对她道:“李嬷嬷给你的嫁妆画,你怎么丢在房中了?应当带去东宫的。我已让春桃装好了,你记得带上。”
虽说嫁妆画在京中不是什么稀奇事,但许知意到底难以接受。不过许夫人一片好意,她也不好说什么,最后只能带着那画册回了东宫。
她在尚书府用完了午膳再回东宫,这几日京中多雨,她贪看这雨,便在殿外的廊内多站了些时候,让那雨丝一点点飘过前额。谁知一转头,看见顾晏辞在她身后。
两人这会站得极近,她的袖贴着他的袖,他身上的香气萦绕在鼻尖。
许知意却莫名觉得有些尴尬。
夫妻之间做成他们这般倒也少见。说来可能彼此对这门婚事一开始都是不情愿的,现在却阴差阳错成了夫妻。虽然他们二人除了身体以外对彼此什么都不了解,但也只能这么先将就下去了。
她安慰自己,就这么相敬如宾地过下去也不是不可以嘛。
她退了几步道:“殿下,我先回去了。”
谁知她一转身,原本揣在袖中的画册直直地掉在地上了。
她暗叫不好,刚准备俯身去捡,顾晏辞却比她更快,早就将那画册拿在手中了。
他问她道:“这是什么?”
许知意必定不能让他翻开来看,于是只能威胁道:“殿下,最好还是莫要打开看了。”
顾晏辞笑了,“怎么?威胁我?”
他平生也未被人威胁过,现下想想便觉得新奇。
他说罢便伸手,刚欲翻开第一页,许知意已经冲了上去,粉色的披帛在风中飘飘荡荡。这会子她也不顾离他近不近了,反而紧紧贴住他拿着画册的那只手臂,两手拽住了画册的顶端。
顾晏辞只感觉手臂上是一片柔软,扑面而来的是混合着雨丝和少女清香的微风。一抬眸,许知意正凑在他身前,很认真地盯着他瞧。
两个人距离之近,他觉得自己只要稍稍低头,便能碰到她的唇。
他也是第一次深切觉得自己的太子妃着实有些娇憨。
就算此刻他不看,后头他自然也有机会看到。更何况她如此防备,他都能猜到这画册里画的是什么。
于是他收了手,似笑非笑道:“我不看也知是什么。不过现下没什么用途,今夜你再拿出来吧。”
她怔了,再抬眸,他却已经转身离开了。
许知意最后抱着那画册回了房。
她在认真咀嚼顾晏辞的那句话。
什么叫“今夜你再拿出来吧”?
他是单纯想要学习一番,还是想要亲自上阵?
昨夜便罢了,好歹是新婚夜,可两人彼此陌生,今日若再行床笫之事,那便着实有些怪异了。
用晚膳时顾晏辞未回东宫。许知意为了消食,带着春桃去荷花池走了一遭,尔后便沐浴上了床。
她刚躺下没多久,便听见帐幔上铃铛的声响。顾晏辞换了寝衣,坐在她身旁,手里拿着的,正是白日里她不愿给他看的画册。
许知意装作没看见,自顾自喝着方才春桃送上来的紫苏熟水。
他翻了几页,口中问道:“今日回尚书府了?”
“是。”
“来东宫小坐一事同他们提了么?”
“提了。”
他见她喝完了那紫苏熟水,便也将画册合起来,“今日还累么?”
许知意下意识道:“不累。”
尔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改口道:“还是有些累的,方才我去荷花池那儿转了转。”
顾晏辞似乎是知晓她的心思,丢下了那画册,嘴角噙着一抹笑,“那今日便先歇下吧,明日再说。”
许知意深知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只能硬着头皮道:“殿下,我觉得不大好。”
“如何不好?”
“我们彼此都不大了解,我总觉得……有些怪异。”
他挑眉,“是么?那应当是你对我不大了解,我对你倒是十分了解。”
许知意心想你真当我蠢嘛,新婚夜才知道彼此身份,这才成婚一日,你能了解我什么?
她当即便挑衅道:“那殿下不妨说来听听。”
顾晏辞见她一副“我看你如何扯谎”的模样,昂着脑袋半眯着眼不服气地看他,倒是真情实意地笑了,一字一句道:“家中人人唤你棠棠,是因为你出生时,棠花开得正盛。京中喜棠花入馔,但尚书府的膳食却因为你而不许用棠花。你最喜得胜桥的郑家油饼,隔几日便差人去买。你所用胭脂都是在修义坊北张古老胭脂铺所购。你平日里只爱研究京中时兴妆容和衣裳,所以对做太子妃一事格外抵触。”
他看向许知意逐渐变得震惊的眼眸,发觉她唇边有唇脂留下的淡淡痕迹,便俯身靠过去,伸手一点点替她擦去,垂眸道:“我说得对么?”
许知意努力向后靠了靠,他擦完痕迹的手收了回去,却擦过了她的唇。他的姿势未变,继续垂眸轻声道:“反倒是你,好像并不大了解我,棠棠。”
她有些尴尬了。
本来以为自己会把顾晏辞给拷问住,谁知这会她倒是哑口无言了。她只能道:“从明日开始,我会努力了解殿下的。”
顾晏辞略略点头,坐回了原位,“那便好。”
许知意觉得他的言下之意便是:给你几日了解我,之后我看你还有什么借口。
不过她倒是没觉得顾晏辞特意了解她是真的对她有好感。
不过是为了让这桩并不大名正言顺的婚姻变得正常一点罢了。
至于他有些执着地行床笫之事,原由也是一样的。
顾晏辞见她缩进了锦被里,阖上了眼,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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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熄了灯。
翌日醒来,许知意优哉游哉地起身,刚上了妆,便听春桃道:“方才太子殿下送了样东西过来,是东宫宫女和太监的名册。”
她立刻警觉道:“要做什么?”
春桃笑着替她簪上一根玉钗,“东宫内的一切调度本就是该经您的手,太子殿下应当是想让您更了解一些。”
刚说着,身后便传来脚步声,有宫女恭谨道:“太子殿下。”
她立刻捏起那名册,装模作样地翻了翻。
顾晏辞知她是在装模作样,道:“得闲时可以看看,也好记住东宫中的人。宫中其他事宜你无需多费心,但人员调度你需要心中有数。若有宴请之类,还需请你操办一二。”
许知意一看到那繁杂的人名便脑袋疼,但也不能说什么,只能慢吞吞地“哦”了声,目不斜视地盯着那名册,没看他。
顾晏辞知道她这是在无声地表达对他的谴责,状似无意道:“我看了你带过来的衣裳,夏日的衣裳款式似乎少了些。裁造院出了些新样式,我让他们给你多做几件送过来。”
虽说许知意明知他这是恩威并施的手段,但有恩总比没恩的好。她的眼眸立刻亮了,转身对着他道:“多谢殿下。”
顾晏辞倒是怔了怔。他也未料到他这位太子妃变脸如此之快。
而且,居然如此好哄。
几件新衣裳就能让她展颜,这是他从未想过的。看来他日后还是要好好教导她一番,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怎可因为几件新衣裳便被人骗走了呢。
这是万万不可的。
这一日都在落雨,宫中反而愈发闷热。一丝风也无,园中芭蕉纹丝不动,只是被雨滴摧残得折腰。许知意一直在看那名册,心烦气躁,随手拿了把团扇扇风,一看,却是成亲那日用的,也不知顾晏辞怎的还留下了。她只能把它扔下来,闷闷地叹了口气。
正所谓受人者畏人,她拿了他的好处,也只能认真些做事了。
看名册的目的便是认识东宫中的人。她看了几页,只能勉强记住人名和其职务。
被拨过来伺候她的宫女知夏正在替她点香,春桃端了碗砂糖冰雪冷元子给她去暑,好心提醒道:“殿下快吃些冷元子吧。对了,殿下光记住这人名和职务还不够吧,总得同人对上。”
春桃是自小便在尚书府伺候她的,两人一向情同姐妹。她性子又随和,于是即便知夏等宫女才伺候她不过两日,彼此也已是有说有笑,毫不拘束了。知夏立刻笑着道:“春桃说得是,不如殿下记一个,我便将人带上来?”
许知意想了想,觉得也对。虽说这样会更疲惫,但还是忍痛答应了。
怎么办呢,好歹不久后能穿上新衣裳。
她劝自己再忍耐忍耐。
就这样,人流水儿式的被带了进来,许知意忙得晕头转向,忙到黄昏,却只记住了几页纸。
她一直在疑惑,东宫到底有多少人。
况且她记的都是些重要人员。
她热得前额全是汗,春桃又道:“过段日子便是太子殿下的朝贺宴,殿下还需调动人员操办呢。”
许知意顿时心生绝望。
她想象中的日子根本不是这样的!
今日是朝贺宴,明日再是别的宴席,宴席相续何时休?
她扔下名册,绝望道:“我不要当太子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