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弟子看，落星关就是此次任务的关键所在。”谭晓坐在软榻的一边，指着地图道。
“这件事你不用管，把自己的事情办好就够了。”裴鸣月翻着本医书看，没怎么在意谭晓说的话。
谭晓无奈：“师父……”
门外的弟子来报：“裴长老，小师姐来了。”
谭晓有些意外：“师妹？她不是在养伤吗？”
裴鸣月闻言揉了揉太阳穴：“啧，进来进来。”
昨天那么多人千叮咛万嘱咐她不能乱跑，不能吹风受寒，这个祖宗真嫌自己命长。
谭晓笑笑，转头对自己的奴隶阿全说：“我准备的东西呢？”
阿全解下背上的方箱子，从中翻出来一个盒子，双手捧上递给谭晓。
裴鸣月来了点兴趣：“什么宝贝？”
“不算宝贝，几味驱寒的药草罢了。”谭晓指尖抚过盒子，浅浅微笑着。
几句话的功夫，褚霜已经被领着进来了。
“师父，师姐。”
谭晓把褚霜拉到自己身边坐着，左看右看：“伤都没好，急着出门做什么？”
“只是受了些寒，不是什么大问题。”
十九也跟着进来，见谭晓的奴隶阿全是跪着的，自己便也乖觉地和阿全一起跪下。
“我这儿没什么好东西，只有几味药材拿得出手，师妹别嫌弃。”
褚霜接过盒子，看了裴鸣月一眼，点头道谢：“谢谢师姐挂念。”
谭晓见褚霜收下了药材，自己便收了地图：“本想着今下午去拜访师妹，不巧临时有事，幸好师妹来了师父这里，不然这些药材我还得托别人给你送过去。”
褚霜眼力好，只是匆匆扫一眼便记住了地图上几个标红圈的地名，默不作声移开目光。
“师姐事务繁忙，平日里注意休息，不必花心思在我身上。”
谭晓温柔一笑：“师父，师妹，我这就先回去了。”
“去吧。”裴鸣月点头。
“师姐再见。”
阿全跟着谭晓走了，十九膝行着挪到阿原之前的位置。
裴鸣月眯着眼睛打量好一会儿褚霜今日的衣装：“你这身衣服……”
褚霜老实回答：“邬玉送的。”
裴鸣月嗤笑：“猜到了。”
“白色不适合你，日后别穿了。”裴鸣月拉过褚霜的手，给她把脉，对照着医书上的图像看。
“哦。”褚霜其实也觉得今日穿过这身衣服之后就不会再穿了，她不适合粉色。
“赏金今日内应该就能送到你院子里去。”裴鸣月突然想起来，“对了，这些日子应该会多一些人去你那儿贺喜，不必全都亲自接待。”
褚霜点头：“嗯，都让十九处理。”
裴鸣月放下褚霜的手，目光移到了跪着的十九身上。
“如果你平日里不太让他跪着，在这儿也可以不跪。谭晓管阿全比较严，你有自己的管法，我不干预。”
褚霜若有所思，看向十九：“那你站着吧。”
“是。”
十九站起来，低眉顺眼。
裴鸣月合上医书：“今日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弟子拿到三蛟符，往无生涯赶的路上，遇到了一伙人，似乎是九重楼的。”
裴鸣月不以为意：“九重楼涉及的关系网不比无生涯少多少，他们参与其中是正常的。”
“九重楼为首的两个人中，有一位是司琴姑娘。”
“她？”裴鸣月皱眉，司琴怎么会参与到这件事里来。
十九低着头，回忆九重楼的那一批人。
九重楼的人只追杀了他们一次，为首的是两个人，都戴着黑色面具，他一个都没认出来，因为当时那两个人一直缠着褚霜打，他被十几个九重楼的杀手围住，完全没有机会接触那两个人。
还没等他杀出重围，明德郡主的人又追上来，三方厮杀下，九重楼的人很快便退了。
褚霜斟酌着开口：“馥渠已死，九重楼内部应该有些动荡。”
司琴被卷进去了。
或许早就有人想拉司琴下水，或许司琴站错了队，或许是她上次的任务让他们发现司琴不忠的事实……往深了想，寒榴这个身份都有可能被挖出来好好查一番。
馥渠自焚的计谋不算高明，她只是胜在只要她活着一刻，那么明面上九重楼就能为她掌控一刻。
这张明牌烧毁了，执牌的人会做些什么？
裴鸣月很快便想通了其中关窍：“你最后一次见九重楼的人是在哪里？”
“谷汇城南方的一个荒村。”
“这事儿别给别人说。”裴鸣月丢了颗青果子给褚霜。
“是。”
“我出去一趟，你好好养伤，遇到了麻烦就去找……”
裴鸣月本来想报几个人名给自家小徒儿撑腰，转念却想起上次这小东西带着个奴隶就去闹了一通陟罚堂的事情。
古念梅和古源康为了这事儿可没少给她翻白眼，朱华鄞也对她臭脸好久，因为朱华鄞有一个挺喜欢的弟子被褚霜和她奴隶“不小心”打断了一条腿和两根肋骨。
“呃……尽量少惹麻烦，有事找你师姐。”裴长老颇有些语重心长。
“是。”
“这衣裳不适合你，以后别穿了，我喊人给你送几身合适的去。”裴鸣月又一次叮嘱。
“好。”褚霜有些纳闷，这裙子有那么刺师父的眼睛吗？
裴鸣月当即出发，离开无生涯去办事。
褚霜和十九慢悠悠走在回家的路上，今天的太阳暖洋洋的，但是不太晒，很舒服。
“你能查到这段时间邬玉和邵翎遇到了什么事吗？”褚霜咬了一口裴鸣月给的青果子，问道。
十九一顿，有些诧异：“我怎么查？”
褚霜轻笑，带着几分不屑。
还装，他那些小动作能瞒过她就怪了。
“我没阻止你的行为，全部都算是默许。”
十九知道褚霜应该对他这段时间暗地里的动作有所察觉，但是不确定她知道多少。
最终他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那些人我还不好动。”
褚霜停下脚步，转过来，迎上十九的目光，丝毫不退。
“不用他们动手，我只需要一双眼睛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从其他地方并非打听不到她想要的信息，只是……十九还需要她来慢慢驯，而邬玉手里的人，她现在能不动就得尽量不动。
十九低垂下眸子，乖乖任褚霜打量：“我昨天打听了一些事情，回去慢慢告诉主子吧。”
褚霜脸上绽开一个浅浅的微笑：“那就谢谢十九了。”
十九如今对褚霜这样的笑容又慌又惊，一下子又有些不知所措。
褚霜随手将啃了一口的青果子掰成两半，把没咬的那一边丢给十九：“请你吃。”
然后就转身继续往前走。
十九接着果子慢慢跟在她身后，看了一会儿手里青翠欲滴饱满多汁的果子，又看着前面褚霜发间随风而动的发带。
褚霜穿着粉裙子的背影挺好看的，这个年龄段的小姑娘适合一切漂亮裙子，邬玉眼光其实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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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咬了口果子，脸色一变。
酸的。
爆酸。
酸味直逼天灵盖。
十九眼泪都要被酸出来了。
罪魁祸首已经走远，她手里那一半果子自从咬了第一口过后就再也没进过她嘴巴一尺以内。
那个背影有些轻微的颤动，似在隐忍着什么，惹得十九的心跳莫名其妙快了些。
她在笑。
在惹人心动的那个人回首之前，十九收回自己的目光，若无其事地快步跟了上去。
一路无言。
褚霜自然察觉到了这有些怪异的氛围，心中不解：不就是骗他吃口酸果子么，至于这么生气？
小气鬼，没气量。
裴鸣月骗她吃酸果子，她都没生气。
回了院子，褚霜在二楼自己房间里，一边撸猫一边看之前邵翎送来的话本子。
十九在楼下，和姜雪、老王他们一起应付那些来贺喜褚霜完成首次紫底金牡丹卷轴任务的人。
“裴长老不让我家主子见外人，主子让我来道谢。”
“何师兄也来了……好，我替你转告给师姐……”
未时三刻，十九才端着午餐上来找褚霜。
褚霜正嚼着牛肉干看书：“这么多人？”
十九一一布菜，叹气。
“可不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来为您贺喜了。”
姜雪敲门：“师姐，今日访客的名单整理好了。”
“进。”
姜雪一进屋，就看见褚霜正盘腿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撸着一只狸花猫。
“师姐，名单。”
褚霜接过来两个本子：“你和陆上行在哪里吃午饭，不介意的话可以……”
“多谢师姐关心，您还需要静养，我和他约了别的好友，就不叨扰您了。”
给她十个胆子她现在也不敢和褚霜平起平坐地吃饭，今日褚霜这里的仗势，比一些长老的生辰还热闹。
褚霜看出来姜雪的不自在，也不强留：“去吧，今日麻烦了。”
姜雪走后，十九接过褚霜手里的猫，让她洗手吃饭。
“这威望是差不多立住了，恭喜主子。”
褚霜随手翻了翻访客以及送礼的名单：“今日还没享受够那些虚与委蛇？”
“我是真心恭喜，不带一丝杂念。”
褚霜皱眉看着其中一个本子上的字：“这本是你写的？”
字也太丑了。
潦草，狂野，脏乱差。
另一个本子上的字体比较呆板端正，应该是刚学字不久，是姜雪的。
十九凑过去看了一眼：“嗯，有什么问题吗？”
“练字。”
“啊？”
“每天练五十篇字，给我检查，一篇不合格就加五篇。”
“啊？！”十九震惊。
他为什么要练字？
他是个杀手……吧？
他是个杀手。
他又不去考科举功名，为什么要练字？
“这字也没丑到认不出来吧……”十九还想挣扎。
褚霜递了一个眼神，十九就乖乖闭嘴。
“好，我今日就开始练。”
褚霜点头：“今日练三十篇就够了。”
“是。”
亥时，星辰满天，十九终于写完了所有的字。
今日一共写了一百零五篇字。
今日还欠了明日一百二十五篇。
十九心说怎么当时褚霜伤的偏偏是他左手左臂，没伤到他右手右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