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秀芝被那声低呵吓得不轻,当下就眼泪涟涟,一副委屈模样,她半靠在墙上,手指紧攥着包,不看沈异,却也不动作。
这是消极抵抗了。
沈异居高临下,再次催促,“赶紧的。”他声线平稳,冷酷的样子令梁秀芝害怕不已。
她不想出卖梁月,可这个警察实在是太凶了!回想起之前进局子的经历,她后颈还会泛起细微的凉意,此刻面对他的咄咄逼人,她真想一股脑都交代了。
可一想到梁月,又……
沈异等得没耐心,刚要再吓吓她,就见前一秒还怯怯的人,此刻突然变得锐利起来,背脊挺得笔直,仿佛变了一个人。
沈异直视她的眼睛,忽然产生了一丝熟悉感,他勾起一抹笑,别开脸默了几秒,语气缓和不少,“你拨不拨?”
“不拨!”
梁秀芝自己都诧异,这勇气是从哪儿来的,她也是出息了,居然敢回呛警察。
她说:“是你要找梁月,又不是我要找,我凭什么帮你的忙!”
沈异愣了几秒,一侧眉头慢慢挑起来。
看来还是得用吓的。
他冷嗤,“那就跟我回局子里。”话音落,便不由分说地拉着人往楼下走,连拖带拽的,梁秀芝急得哭腔都出来了,一路叫骂到楼下。
“我拨我拨!”
沈异立刻松手,后退几步,还是冷脸,“拨!”
梁秀芝抱着手臂抽泣,“我也不一定拨得通……”
“你拨过吗?”沈异敏锐,观察她脸色,问:“什么时候?”
梁秀芝慌得要死,结结巴巴,“没有,我、我是假设,万一拨不通,你可不能怪我。”
两人站在单元楼的门口,就这么一小会儿,已经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天色阴沉着,雨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
沈异轻抬下巴示意往旁边挪一点。梁秀芝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跟上去,她知道逃不了,干脆赌一赌,没拨梁月那天打来的新号码,而是拨以前那个旧号码。
开了扩音,电话一直显示关机。梁秀芝松了口气,底气也跟着足了些,“看吧,就说了打不通,我跟梁月不熟,平时很少往来的。”
沈异立在一旁没说话,视线落在虚空处,眼看着梁秀芝要收回手机,他蓦地伸出手,“给我看看。”
“啊?”
梁秀芝不想给,指尖微微发颤,既不舍得松开,又不敢不递出。
沈异一看她那样子就知道有猫腻,她们两姐妹性情真是天差地别,一个什么都写在脸上,藏不住半分情绪;一个却把情绪都埋在心里,脸上永远都是淡淡的平静。
他实在是猜不透。
手机款式是最新的,沈异翻转着看了看,找到两人的聊天记录,确实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了。
他点开通话记录,随意往下翻,看到一串没备注的号码,便问:“这是谁?”
梁秀芝凑近,小声说:“我也不知道,快递吧。”
沈异垂眼盯了通话时长片刻,继续往下滑,未接电话自然要显眼一些,他很快注意到那串号码,手指点进去的瞬间,不动声色观察起梁秀芝来。
“这是谁?”
“啊?”梁秀芝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稳住声线说:“不知道,外卖吧。”
沈异抬眼,带着几分压迫感,“什么外卖?一开始不接,后来接了,聊这么久?”
“也是。”梁秀芝故作思考,手指半捂着唇,“我想起来了,是一个追我的男人。”
“是吗?”
沈异脸上没半分笑意,他当着她的面回拨过去,其实心里也没底,但就想试试,万一呢。
电话一直没有接通,听筒里只有单调的忙音,就在他要挂断之际,却又突然传来一阵儿杂音,安静几秒,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疏离又冷淡地开口,“有事?”
沈异指尖泛白,立刻把电挂了,他冷冷看向梁秀芝,“这就是你所说的没联系?”
周身的空气像凝了冰,梁秀芝脸色唰一下就白了,她低垂着眉眼,绞尽脑汁想对策。
手机再次响起来,沈异盯着那串号码,对梁秀芝说:“就说你是不小心点错了。”
梁秀芝愣了一下,用力点头。
电话接通,梁月的声音传来,“怎么又挂了?”
“我、我不小心点错了。”梁秀芝声音飘忽着,一吹就散。
梁月觉得她说话的语气不太正常,但也没多想,提醒道:“房子的事情你多上点心。”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沈异深深吸了一口气,焦灼从脸上褪去,只剩下笃定,他声音轻缓却坚定,带着无可辩驳的力量。
“说说发生了什么?”
*
梁月看着姜柏,嘴唇翕动,她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仍觉得不可置信,“你让一个陌生男人陪着我?”
“不是陌生男人,他叫冯卫,是陈布的表哥,吃饭时不是说了?”
那时,她以为他们只是在闲谈。
姜柏反手关上车门,朝车尾走,后备箱里确实塞了不少东西,大都是一些日常用品,他提起袋子,熟稔跟冯卫打招呼。
梁月跟在他身后,像个木头人。
过了一会儿,梁月听见姜柏对冯卫说:“我和阿布要出去办点事,麻烦你照看一段时间。”
梁月别开脸,心里颤颤地发冷,她察觉到姜柏的视线看过来,便快步往外走,不管方向,只是想离开。
“别闹了。”姜柏追上来。
梁月甩开他的手,连同积攒了很久委屈和怨气,“我不需要别人照顾。”她的声音被路过的车声所掩盖,尾音碎在潮湿的风里,黏黏糊糊的。
“委屈了?”姜柏笑笑,逗她,“要哭了?”
梁月撇开头,仍是那句话,“我不需要人照顾。”
“你一个人在南山呆着多孤独,有人陪不好?”姜柏揉揉梁月的手,“冯卫是个可靠的人,他嗓子坏了,说不了话,所以并不会吵你。”
梁月静了好一会儿,眼神逐渐变冷,“你是找人看着我。”她很肯定,肯定到每个字都在用力,嘴唇颤抖起来。
姜柏沉默片刻,大方承认,“是,我实在忍不了那个警察了,再待下去,只怕你跟他……”
他没把话说透,但要表达的意思分毫不差。梁月问心有愧,忽然觉得自己没资格生气。
她低下头。
姜柏抬她下巴,手往上指,话说的十分漂亮,“你安心住在那间阁楼里,像童话故事里的公主,等着我来接你。”
梁月不解,“月宴已经完了,你究竟……还要怎样?”
“月宴是完了,但姜冬年还没完。”
“他没被抓?”
姜柏冷笑一声,面容突然凶狠起来,“警察就是废物!抓错人了都不知道。”他看向梁月,盯住她的反应,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口畅快的气息。
“上去吧。”姜柏最后说。
梁月上去后,就没再下来。
望鱼县多雨多雾,绵长的雨几乎就没停过,断断续续,滴滴答答,十分催眠。梁秀芝那通电话倒是让她清醒了不少。
一旦清醒过来,便开始担忧那套房子能不能卖出去,直到听见有人上楼的声音,她才赶忙披上外套,下床去开门。
门开了,冯卫站在门口比划,梁月连蒙带猜,“你又要出去?”
冯卫点点头,往下走,他步子慢而沉重,踩在木质楼梯上,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梁月看着他的背影,眉头渐渐蹙起来,几步追上去,扯他胳膊。
“还下着雨。”她提醒。
冯卫取下雨衣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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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起一旁的渔具,便低头走了出去,像是怕梁月啰嗦,他脚步快了许多。
梁月倚在门口,在他背影彻底消失后,转而将视线落在雨雾中的县城街道上。这里的房屋很有特点,一楼是砖混结构,用来做生意,二楼是木质结构,用来住人。
冯卫家的一楼开了五金店。
雨水和金属,柔软和坚硬,两种截然不同的事物竟然发出同样的腥涩味道。一开始,梁月并不习惯,夜晚总做些关于鱼市的梦。
梦里她在跟踪沈异,转瞬又是沈异在跟踪她,她还梦见自己趴在诊疗室的床上时,他透过窗户偷看她光裸的后背。
檐上的雨落下来,滴溅在脚踝,带来凉嗖嗖的不适。梁月拢了拢衣服,回身走向屋子最里头,路过货架时,她顺手抓了一把鱼食。
地上放置了一口很大的玻璃鱼缸。冯卫钓来的鱼都养在里面。梁月坐在椅子上,两腿交叠,鱼食从指缝一点一点漏下去。
灯光晦暗,她弯腰,身体贴在腿上,仔细看那一丛丛鱼嘴挤在一起。增氧泵发出几不可闻的嗡鸣,几乎溶在雨声中,只有气泡发出咕嘟咕嘟的轻响,密密涌在视线里,满面都是腥潮的味道。
梁月点了一支烟,使坏把烟雾朝鱼嘴里吐,她自顾自地小声说:“真讨厌,不喜欢这个味道。”
桌面上放了一盏长线吊灯。梁月插上插座,把长线绕在手臂上几圈,她拎起灯照在鱼缸上方,气泡在暖黄光线下,像镀了一层金膜,那些鱼都安静下来,沉在缸底。
梁月起身,慢慢走进里间,这是冯卫睡觉的地方,与鱼缸就隔了一个玻璃柜,她其实并不想进男人的房间,只是对他柜子里的书很感兴趣。
玻璃柜的倒影落在床尾,与鱼缸透过来的微光交织,在墙面上投下晃动的水纹,她走过去,那水纹也便悄然爬上她的脸。
兜里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梁月走出房间,坐回椅子上,她看着界面上的好友申请,点了同意。
与此同时,梁秀芝打来电话,“买家说什么了?”
“刚加上。”梁月回。
“买家看完房后很满意,给价也痛快,问我什么时候可以签合同,你什么时候回来?”
如此容易就找到买家,总让人心里不踏实,梁月怕出差池,问:“你确定?买家看上那套房子的理由是什么?”
“这个嘛……”梁秀芝结结巴巴,“他、他说是买来投资的。”
“男的?”
“不管男的女的,你到底卖不卖?不卖就算了。”梁秀芝语气不善。
梁月:“卖。”
“那好。”梁秀芝松了口气,“只是……”
“只是什么?”
梁秀芝笑笑,试探说:“只是那买家有点迷信,他说买房也看眼缘,不仅要对房子有眼缘,对房子的主人也要有眼缘,所以……”
梁月灭了烟,眉头轻蹙,她不愿意跟这类人打交道,嫌麻烦,可又实在急着卖房子,一时间有些为难。
万一没眼缘,不白跑一趟。
梁秀芝在那边催促,“哎呀,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了,你到底卖不卖?我辛辛苦苦找个买家容易嘛,不就见一面,很快的。”
梁月被她催促得心烦意乱,“我不在南山,一时回不去。”
梁秀芝静了片刻,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没关系啊,那个买家也不在南山,找个折中的地方见行不行?”
“折中的地方?”梁月嘀咕了一遍,下意识问:“哪里?”
“你在哪里?”
“我在望鱼县。”梁月脱口而出后才觉得不妥,截住话音,她反悔,“还是算了吧。”
“别呀。”梁秀芝干笑几声,“这不巧了,那老板离你不远,要不明天约着见一面?就在望鱼县?”
梁月沉默半晌,淡淡“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