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是陈知聿自己做的。
这应该是他回国后第一次下厨，毕竟锅碗瓢盆都是全新的状态。
用餐间隙，暴雨突然洒下。
豆大的雨滴砸在落地窗上，玻璃窗外是连绵如云团堆积一般的雨雾。
室内温暖如初。
时锦坐在餐桌前抬眸看向窗外。
而陈知聿，正系着陈舒婷寄来的黄色小狗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着。
场景怎么看怎么怪异，但时锦却少有的产生了一种岁月安好的感觉。
在国外的几年，陈知聿确实多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优点。
做饭是其中之一。
时锦尝了尝他的手艺，眼尾不禁上扬。
“好吃。”她浅浅笑道。
面前的男人被夸奖，面上虽然还保持着镇定，但嘴角却不知不觉勾了起来，别过脸语气散漫道：“随便做的。”
窗外雨声不停。
昏暗灯光下，两人时隔五年再一次同桌吃饭，双方都默契地闭口不提刚刚的事。
偶尔聊天，也只是点到为止。
“家里没有备用的生活用品，等会我出去买一些，你看还需要——”
“陈知聿。”时锦低声打断他。
“我晚上还是回家。”她淡淡道。
毕竟金鱼还在家里，小猫咪从来没有独自在家过过夜。
陈知聿的脸色骤然变了变，放在桌上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攥紧。
时锦低下头，平静的语气辨不清态度。
“等会雨小了，你送我回家好吗？”
男人压抑的呼吸不自觉放松，碎发盖住眉眼，他垂下脑袋轻轻点头。
“好。”
高一上学期，除了收发作业，时锦和陈知聿其实并无多少联系。
座位换来换去，平静无波的日子就这样持续到了上学期结束。
下学期开始，要进行文理分科。
时锦在这件事上几乎没有纠结过，从头到尾她都是坚定不移地选理科。
而纪晓彤则很犹豫。
她的英语虽然很好，但除了英语其他的小科都很一般。
最终她是选择了听从父母选理科。
唯一值得让她高兴的，可能就是他们俩又分到了一个班。
可不幸的的是，陈知聿和他的发小娄向文也在这个班。
而班主任，依然是乔延。
秉持着熟悉的人好办事的原则，乔延照旧指派了时锦去做课代表。
窗外雪花纷飞，教室里却温暖如初。
时锦却觉得自己的心跟在外面经历寒风刺骨的路灯一样凉。
但好在陈知聿下学期刚开始的时候因为要忙后期出国留学的安排，并没有经常在学校出现，时锦过了很长时间的安稳日子。
直到运动会。
陈知聿在运动会举办的第二天返校。
但运动会期间学生们大多自由活动，时锦并没有见过他的身影，就连返校的事都是听别人说的。
推开那扇铁门之前，时锦并没有想过会在里面看到谁。
她只是收到乔延的指令，去阅读室找一本并不急着用的教辅资料。
这个时间实验楼上并没有多少人。
吱呀吱呀的响声在周遭无比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极其刺耳。
她捂住半边耳朵抿了抿唇。
动作小心地轻轻掩上门，她沿着阅读架上的书一本本寻找起来。
浅浅的阳光透过窗玻璃撒进，初春的天气还带着点寒意。
经过一小片被窗帘拉起的角落，她忙着观察书架上的名称，没注意到旁边架子上一块巨大的阴影。
“找什么呢？”
耳侧突然传来一道男生沙哑又带着调笑的嗓音。
但比那更早降临的，其实是他身上淡淡的皂粉香气。
时锦动作仓皇地转过身去，背部不受控制地撞向阅读架，发出一声闷响。
她连忙抬头看向面前的人。
穿着灰色卫衣的陈知聿正勾着笑站在自己面前，帽子套在凌乱的头发上，碎发遮掩下，只露出一双清透的琥珀色瞳孔。
“你怎么在这？”
她下意识发问，手扶着架子慢慢站稳。
“那你为什么在这？”
陈知聿轻笑着重复她的话。
时锦觉得两人离得有些近，下意识往旁边退了退：“乔老师让我来拿东西。”
“哦。”
陈知聿似乎并不在意她的目的，问完就继续动作闲散地回到架子上坐着，拿起一旁的书看了起来。
或许是第一次见到不爱学习的人看书，时锦下意识多看了一眼。
“你看的是永无岛？”
陈知聿从书后抬起头：“嗯。”
“作者是XYZ？”时锦继续问。
陈知聿挑眉：“你看过？”
“还没。”一说到这，时锦就有些难过：“预售的时候没抢到。”
陈知聿闻言轻笑：“借给你看？”
她惊喜地看向他：“真的。”
男生从架子上蹦下来，笑道：“假的。”
时锦：“……”我就知道。
陈知聿慢悠悠向她靠近，散漫的语气里夹着淡淡的笑声：“借给你看也可以，但总要有来有回吧，不然我多吃亏。”
时锦总觉得他的话里不怀好意。
所以犹豫片刻她摇摇头：“算了，晚点我去网上自己收一本。”
“怎么？怕我整你？”
冷淡的语调从陈知聿嘴里传来。
时锦无意识蹙了蹙眉。
“你有前科。”
女孩过于直白的话语让面前的人在原地愣了一秒。
陈知聿拧眉：“还记着呢？”
时锦轻轻叹气：“所以还是算了，我也没什么值得跟你交换的。”
“那就答应我一件事。”
出乎意料的，陈知聿轻声叫住她。
时锦蹙眉：“什么？”
“还没想好。”男生揉了揉头发：“等我想好了再说。”
他合上书到她面前，手伸出去：“给。”
时锦看着书封上面红黑相间的花纹，脑子里思绪纷杂。
“这么怕我？”
陈知聿见她一直犹豫，轻声调侃。
“谁说我怕你，我只是……”
总觉得这里面有诈。
她摇了摇头回绝：“你不是还没看完吗？等你看完再借给我吧。”
“不用，我家里还有。”
时锦疑惑：“你买这么多干吗？”
“亲戚买的。”
时锦沉默了片刻，最终选择接下他手里递来的小说。
“谢谢，我看完就还给你。”
陈知聿满脸无所谓地点点头。
阵阵雷声突然降临到耳边，像是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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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的鼓声从遥远处传来。
短暂的寂静后，暴雨来袭。
操场上的人群瞬间四散开来，借着宽大校服的庇佑，一群人步伐慌乱地躲着从云雾里投下的豆大雨滴。
她抬头看向窗外连绵的雨幕。
雨水总是来的猝不及防。
因为推理小说，时锦和陈知聿第一次进行了比较友好的沟通。
即使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随意承诺别人一件还不确定的事情这个行为非常愚蠢。
那之后又过了很多年。
大一下学期，就在时锦已经快淡忘这个承诺的时候，陈知聿突然旧事重提。
彼时他俩已经在一起快一年了。
马路上，树影摇晃，他看着路边的饰品店突然开口。
“你还记得之前答应了我一件事吗？”
时锦怔愣几秒点点头：“记得，我本来还以为你会在告白的时候用呢。”
“我要的是你心甘情愿答应我。”
他低声嘟囔。
“才不会用那种事逼你。”
时锦勾唇笑，抱住他问：
“所以你现在是想好了？”
“嗯。”男人低头亲亲她的脸。
“我要你送我一个戒指。”
时锦对他的要求一头雾水，疑惑道：“难道你是要让我向你求婚？”
“怎么可能？”
陈知聿反驳：
“求婚戒指我早准备好了。”
时锦猝然脸红。
陈知聿轻笑，把她的脑袋按向胸口，胸腔发出轻轻的震动：
“别不好意思，这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吗？”
时锦感觉自己的耳根都在发热。
头顶传来男人“自恋”的解释：“主要是你男朋友平日里太受欢迎了，如果手上带点东西的话，能少很多麻烦。”
“那你自己买一个不就行了？”
时锦装作不解风情地反问他。
陈知聿拧眉，较真道。
“自己买的和女朋友送的怎么能一样？”
他双手托起她脸颊，弯下腰眼神认真地看她，语气里夹着浓浓的怨念。
“冻冻，我可是你的男朋友。”
“知道了。”时锦无奈笑，垫脚轻轻吻上面前人的嘴唇：“男、朋、友。”
看着厨房里背着身忙碌收拾餐具的陈知聿，想起刚刚挂在男人脖子上的东西，时锦不免又回忆起了往事，脸色不知不觉间柔和了很多。
“走吧，我送你回去。”
男人弄好一切走出厨房，随手拿起衣架上的薄外套递给她。
“外面刚下完雨应该有点冷，披上吧。”
时锦抬眸看他：“那你呢？”
“没关系。”陈知聿淡淡道：“不用管我。”
“我是怕你又发烧。”时锦解释。
“早没事了。”他下意识接话。
说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背过身子咳了几下：“……还有点炎症。”
时锦无奈地勾了勾唇。
“药还是正常喝几天，巩固一下。”
语调沉下来，她停顿几秒后继续说。
“如果你以后有事情想找我，直接给我打电话就好了。”
没必要编一些一眼就能看穿的理由。
她在心底轻轻叹气。
被人看破小心思，陈知聿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点了点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