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大巴车从机场离开，车内气氛尴尬且压抑，大家仿佛在玩谁先说话谁就输了的游戏。
开场半个小时没人说话，几乎算得上是直播事故了。
将所有心血倾注在这个节目上的导演率先打破沉默：“互相做个自我介绍吧。”她将目光投向第一排离她最近的江拾。两人不是第一次合作了，江拾也是所有嘉宾里出道时间最久的一位，由她打头最合适了。
导演眼中闪过一丝可惜，她筹备这个节目的时候，江拾从来没出现在她的预想过的嘉宾名单里。
“江拾，24岁……”是个演员。
身份介绍忽然卡在嗓子里说不出来，江拾扯了扯嘴角，把目光投向窗外。
算了，从入行开始演戏五年了，一直兢兢业业清清白白，没必要在退圈前因为生活问题给这个职业抹黑。
一点点异常被她轻松遮掩，像是原本就不想多说话一样。
不愧是这两年最火的流量小花，简单的自我介绍就引爆弹幕。
【小三为什么还能参加综艺？】
【装都不装了？不想参加可以不用来，心疼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粉丝不是宣称娱乐圈最甜吗？怎么不甜了？】
【喜欢她四年了，早就传言她从出道就资源好到离谱，背后肯定有大佬。我一直相信她维护她，没想到真是个三，晦气！】
这就完了？隔着过道坐在同一排的方既白略带诧异侧头看了一眼。
“千左，26岁。”
江拾身后的千左延续了刚才的格式，却像他本身就会说的话。冷淡疏离，沉默寡言。他本人偏瘦，往窗户旁一靠，几乎看不到存在感。
并不算和谐的开场就这样依次轮下去：“方既白，24岁。”
“林皓月，21岁。”
“洛凡，19岁。”
十九岁？
江拾记得上次看名单做嘉宾了解的时候，查到这个小孩还在上学，怎么真的来参加了。
她回头问：“你不上学了吗？”
所有嘉宾都将目光投向坐在最后面的男生。洛凡面对集体注视明显有些害羞，人高马大的，却下意识想藏在座椅背后。他整张脸瞬间爆红，像上课被提问的学生：“已经毕业了。”
江拾若有所思：“今年毕业的？”
“对，六月份。”江拾点头，回身坐好，不再多说。
似乎是觉得她管太多，坐在洛凡前面的林皓月吐糟了一声：“有病！”
声音不大不小，足够让周围人都听到。
不知道江拾听到没有，她没有回头看。但她身后的千左却侧头看了一眼，冰冷的眼神让林皓月瞬间噤声。反应过来后，更是恼怒：一个□□犯有什么好厉害的！
今天是《直播爆改别墅》播出的第一天，也是五位嘉宾的第一次见面。
自我介绍过后又是熟悉的沉默，然而被激活的弹幕久久没有停歇。
【小三、□□犯、关系户、大小姐、超雄，这节目真是把娱乐圈最讨厌的人都集合在一起了】
【江拾真是可惜，原本多好的路人缘，非自己作死。】
【没一个好人，这车直接拉到缅北算了】
【法制咖为什么还能上节目？】
【说真的，其他人顶多是道德问题，千左为什么还能出来？怎么没被抓起来？】
弹幕如预想中骂声一片，播放量竟远超预想。导演的目光从监视器屏幕上划过，看来节目只要打出合适的口号，不管是什么样的嘉宾，都能有热度。
这档节目从半年前就开始筹备了，直到一个月前才确定人选。它打出的口号是“全民投票选出娱乐圈最讨厌的艺人来参加‘乡村变形计’——直播爆改别墅。”
不是讨厌他们吗，那就把他们选出来，放到乡下去吃苦。
现在车里的五位嘉宾，正好是高票中选的前五位艺人。
一开始导演还担心他们中间会有人不愿意来，但邀约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民选嘉宾”让前期的收视率有了保证。现在只要确保录制过程足够“变形计”，就能吸引观众继续看下去。
谁不想看讨厌的人倒霉呢。
导演嘴边噙着一抹残忍的笑意。
她开始宣布第二条消息：“从现在开始，你们的个人支付账户全部被禁止。这是工作账户，你们录制期间的所有花费，都从这个账户上走。还有一个我们直播间的购物商城，你们可以在里面选购想买的东西。”
导演伸手把手机递给江拾，准备看看的林皓月重新坐回座位。
五个人分崩离析到什么程度呢，看任务的时候都没有人愿意一起凑上来看。
江拾在导演组的指导下点开账户，看着大写的余额“0”，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但还是不死心地问：“这里面没钱啊。”
涉及到生存问题，其他人终于忍不住一起来看了。
导演解释：“没钱就是没收入，你们的收入是靠直播间观众的打投，现在还没有人给你们送礼物。”
旁边方既白想上手看看，江拾顺势把手机递给他，继续问导演：“一分钱都没有怎么生活呀，好歹给个初始资金吧？”
导演残忍而冷漠地摇头。
江拾已经对那个手机失去兴趣了，不管里面有什么宝藏，没钱就是没用。想想他们几个的风评，怎么可能有人送礼物。
此时直播间的观众也发现有送礼物的板块，像是刚刚上线的功能，点开里面可以买各种礼物，价格从一分钱到九千九百九十九元不等。
【这不是明着要钱？】
【开眼了，第一次见明星乞讨】
【想得美，谁会给劣迹艺人刷钱】
弹幕里已经开始明确拒绝了，方既白却发现了更雪上加霜的事情，他指着收入下面的一条备注：“怎么还要分你们一半？”
备注显示直播打赏会五五分成，由节目组和嘉宾各一半。
导演解释：“直播间和直播商城的运营维护费用也从这里面出。”
“那就别维护了，”一直冷淡没话说的千左忽然开口，“也别运营了，我们用自己钱买就行了。”
被导演严词拒绝。
林皓月倒是无所谓：“反正0分成几份都是0。”她明显对之后的营收不报希望。进圈以来，她就没什么正经粉丝，赚得那点片酬还不够她零花钱的零头。
手机在每个人手里传了一圈，千左最后打开节目组所谓的购物APP。里面确实一应俱全，从食物到家具，甚至建材都有。但他们一分钱都没有，看也是白看。
每个人胡乱瞅了一眼就失去了兴趣。
只有千左在看到那些建材的时候，微微皱眉，是什么样的地方还需要用到建材？
没等他细想，导演又问了：“你们还记得之前问你们对别墅有什么要求的时候，你们各自提的是什么吗？”
眼看各位陷入回忆，导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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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最小的先开始吧。”
洛凡刚刚的红色刚褪去，又悄然浮现：“我说希望在院子里有一个池塘，可以养很多鱼。”
轮到林皓月，她冷哼一声：“不指望跟我家别墅一样，起码别让我睡其他人睡过的床。”
方既白：“不想要联排，最好是独栋别墅，起码三层，然后一人一个房间。”
弹幕再次爆炸【拿这里当许愿池了？】
【林皓月有病吧，她出去不住酒店？还是她住酒店要让人家换新床？】
【少爷小姐们就别来参加节目受苦了，在自己家躺着别碍眼就行了】
江拾露出浅笑，倒是说了个相对朴素的愿望：“想要一个大阳台。”
不等弹幕嘲讽，林皓月先翻了个白眼：“装什么呢？之前跟霍奇居在一起的时候没住过别墅？”谁家别墅没阳台，走什么亲民路线呢！
江拾这次没有惯着她：“没住过，林小姐是在你家别墅看到我住别墅了？”
林皓月被怼愣住了，她前面说江拾的时候，江拾没理她，她就以为人家是软柿子了。再加上江拾在节目上一直是甜美形象，她自己倒是一直张扬跋扈的，没想到会被江拾毫不客气地反驳。
“好了，”导演打断争执，“千左，轮到你了。”
千左收回看林皓月的视线：“能看到自然风景。”
导演满意点头：“我们提前收集了大家的心愿，找了一个满足大家所有愿望的地方，大家可以期待一下。”
眼见所有人都面露不信，导演组保持神秘，不肯再多说了。
随着车辆行驶，四周风景越来越自然化，几人渐渐发现不太对了。
“这是拉到哪儿了？”
“进村了？”
不等他们疑惑，大巴车停了下来。映入几人眼帘的是一片毛坯别墅小区。
小区大门上还是石胚的三个大字“金水桥”。
导演热情地指着第二栋：“那个就是你们的家，金水桥二号。”
一阵风吹过，吹不走几人的愕然。
“不是改造老破小吗？”方既白问。
爆改别墅，一般人能想象到的也就是改造老破小别墅，这也是嘉宾们一直以为的拍摄内容。没想到连老破小都没有，完全就是毛坯房。
导演一脸得意：“是不是很符合你们的要求？我们找了很久才找到这样完全符合要求的房子。”似乎觉得还有点勉强，她又补充一句：“这院子是空的，你们可以自己挖一个鱼塘。”
洛凡一口气梗在喉咙里。
最开始跟嘉宾们一起陷入震惊中的观众最先反应过来。
【天才节目组】
【完全没毛病，确实是满足了】
【要鱼塘有院子】
确实是三层独栋，确实能看到自然风景。他们现在大巴车后面还有大片连绵看不到头的山林。也确实不用睡别人睡过的旧床，因为现在别说床了，连门窗都没有。
想要阳台，要求不高的话，现在整个房子都可以算阳台，四通八达的。
“这能住人吗？”向来娇气的林皓月只看了一眼完全是毛坯的居住环境，不敢置信地像导演组确认。
“能啊，我们也住的这样的房子。”导演指着其他相邻的几栋楼。这些楼里都有工作人员进出，看得出来只仓促装修了屋里，外墙还是光秃秃的墙体，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在住。
林皓月转身就要走：“我不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