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医院的人报告说韩景妍不见了时,不知为何,苏清竟有种“果然如此”“习惯了”的感觉。
“又给我找事。”苏清叹气。
她先和太医院那边回复说不用去找人,大概是她难得休息,跑出去游山玩水,待到给靖王请平安脉时自会回来;又和隗有锡、有铜二人交代看好秦晓霜,自己乔装去蔡县。
和韩景妍一样,这件事她信不过旁人。
她当然知道韩景妍去了哪里。
按季秋兰信中描述的地貌,蔡县只有一个地方符合,西岗。
“这样急,也不知道她准备充分了没有。”苏清喃喃。
以她对韩景妍的了解,大概率是没有的。
韩景妍此举颇有风险。假使太医院或靖王府那边临时有事找她却找不到人、甚至她从此再也不见会如何呢?
至少现在不会如何。
因为此刻靖王也不在靖王府,自然不会召见她。
张九看着靖王府空无一人的厅堂,心想,最近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找不到人。
苏沂找不到人实属正常,谁叫这个世子虽然身份尊贵,却放着康庄大道不走,唯爱阴暗爬行。
韩景妍也找不到人就很少见了。
…………
苏清纵马疾驰,很快便到了蔡县。
太医院的报告上说,韩景妍昨晚就不在,只是当时大家都没有在意。她若那时从汝南县过来,即使是晚上出发,也无非是坐马车、牛车之类,速度不快。
苏清想,还来得及追上的……
于是,当她终于赶到西岗山脚下时,看到的便是:
韩景妍蹲在一家小酒馆的幌旗下啃猪蹄。
苏清:突然不是很想承认自己认识她。
她拴了马,走到韩景妍旁边。
“怎么突然来蔡县?也不商量一下。”
“哎哟,你吓我一跳!”韩景妍吃了一惊,转身见是苏清,笑道,“我只是先过来看看。”
过来看看有可能让她回去的地方。
苏清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大半年的相处,她也算略了解韩的秉性,知她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好的时候,有一股子使不完的冲劲儿,坏起来时,想一出是一出的。
不过……
苏清看了眼韩景妍的装扮。
她向来穿得简单,今天惟一不同的,就是她背上背个鼓鼓囊囊的褡裢,不知道装了什么。
哪里是心血来潮,分明像有备而来。
“你要吃吗?”韩景妍指了指店家放在门口卖的卤味锅。
“……谢谢,不用。我还以为你已经上山了。”
韩景妍摇摇头。她风尘仆仆赶过来,本打算直截了当上山去,没想到在西岗山脚下就被拦住。
胤朝给韩景妍这个现代人狠狠来了波文化冲击:这片山居然是有人管的!西岗东面是林场,每年要给山厂输送林木柴禾,采伐柴木俱要伐木的票证才能上山;西边是漱玉道人当年的道场,而早在这位仙姑出世之前,西岗西面就因地势酷似神龙饮水,又是太一岭的余脉,被视作灵气丰沛的洞天福地,历代都有道录司安排道官管理。
总之,两边都上不去。
事已至此——羁留山下的韩景妍看看四周。西岗山麓便是村落,往来人口众多,厨房升起的炊烟与山岚俱白,店家招展的酒旗与南风同舞,门口瓦瓮里盛的卤菜飘出阵阵香气,据说是这个现在叫蔡县、几千年前诸侯割据时叫蔡国的地方的特色,“蔡国猪蹄”。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于是她买了份猪蹄,坐在路边的小胡床上啃。
她吃得很开心,斜对面茶馆里买了两盅茶和苏沂一起暗中窥伺的阿茗不太开心。
为什么呢?自家世子为什么想不开非要追踪太医院那个奇奇怪怪的医女,他想不开也就罢了,自己为什么也放心不下殿下的安全,和他一道夜里便随韩景妍坐的驴车后面一路跟到蔡县?
他以为会看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结果看到的就是韩景妍坐在店门口啃猪蹄。
也许是嫌人来人往太麻烦,也许是觉得太热,她从坐在小胡床上变成了蹲在风口啃。
阿茗:这能看到什么有用情报呢他请问?
于茶馆喧沸的背景音中,他百无聊赖地给苏沂斟了一盏冷茶。
“有人来了。”苏沂淡淡道。
阿茗远远望去,那是个短衣束发的背包行客,背影看着极寻常,若叫他看来,只怕会误以为是路过与她攀谈的普通人。
见她俩起身欲走,苏沂和阿茗一起拾掇了行囊:“走。跟上。”
苏清的想法是,既然这里为圣地,那就装作香客上山。
西岗的香客甚多,都由一条山道统一上山。
两人拿着苏清提前伪造好的身份凭证,很顺利地上了山。
这条狭小山道上来朝圣的民众还真不少,尤其正值豫南时疫消弭许多人前来祈福或还愿,无论是找路还是混进来都十分方便,惟一的问题就是——
“怎么这么多人呀。”韩景妍小声对苏清道。
她本以为有回去线索的地方,既然如季秋兰信中所说般神异,还有可能是什么时空隧道之类的地方,即使不是秘而不宣,被发现者们藏得死死的,也不该是现在这个熙熙攘攘的样子吧?
“照这个人流量,大胤早就被穿越成筛子了。”她不禁嘀咕。
苏清心里也十分疑惑,只是表情上并未显露出什么。
她所疑虑的也正是韩景妍所说的。
当初季秋兰离开京城前,季秋兰给她的信便有语焉不详之处,她写信再问,还未收到答复便临危受命前来豫州,之后就断了联系。
或许她信中所说之处并非西岗?
又或者……
“秋兰信中提及此山上有一处平湖,我记得那描述不太像半山腰山亭的位置,也不像山顶道宫的地势,不如我们看能不能走山道之外的地方。”
胤朝虽也有山水名胜,但显然不如现代有成熟的旅游业开发,苏清和韩景妍偷偷从驻守的死角溜到少人行走的野地,就得直面未经雕琢的荒树杂草和可能潜藏的野兽。
“拿着。”
苏清递给她一把弩,自己拿着佩刀走在前面。
“后面有人跟着。”她小声道。
韩景妍闻言,超绝不经意地回头看了几眼,背后是丛林茂草,不知道苏清是怎么做到从这些里看出有人跟踪的。
“强啊,怎么看出来的。”韩景妍小声道。
“你跟紧点,我想办法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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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他们。”
韩景妍、苏清两人的目的地是那处不为人知的平湖,自然顺着水流走,时不时在向下的山势间转移,借着地形与林木的掩护,很快消失在苏沂视线中。
苏沂的神色更为凝重起来。
是他错觉么?那个人的背影,像太子。
他嘱阿茗在树干上刻下记号,自己则加快脚步。
未经开发的山林极其难走,踩着棱角分明的石子走过一处浅溪,她俩期间不断确认是否已甩掉跟踪的人,又向山上走了许久。
终于,走过西岗的一处山岭后,一汪广浅的湖泊出现在眼前。
湖清霜镜晓,青冥的天空与翠秀的峰峦倒映水中,澄澈如一方蓝宝石。
无论是韩景妍还是苏清,都被这美得不似人间的景色震撼片刻。
尤其是韩景妍,更是突然健步如飞,一下子就跑到湖边。
这方湖水看着清浅,湖底藻荇卵石隐约可见,却无一点游鱼潜虾,透出一股怪异的宁静。
韩景妍虽欣喜若狂——说只是来看看当然有点糊弄苏清的成分在,她背上的褡裢里放了一些容易带走的绫罗,最里面是用银和铜钱换的几锭金裸子,自然是准备只要顺利就直接回现代——但还没有完全被喜悦冲昏头脑,先捡了几个石子掷进湖中。
季秋兰曾在信中写道,西岗山中某湖有乾坤挪移、星移物换之能,大概就是这里了。
那几个石子扑通落入湖中,在泛起湖面涟漪后,却缓缓向湖心沉去,竟是像被什么吞没一般,阒静地消失了,只留几个气泡咕嘟咕嘟浮上来。
韩景妍小心翼翼地用水拨了拨湖面,只觉触手生凉,并无异常。
“危险。”苏清对这种冒险的行为并不赞同。
“总要试试。”韩景妍又捡了根树枝,搅动平静的水面,“我们唯物主义者可不信怪力乱神。”
苏清心想,这是怪力乱神的问题么?就算是各种乱七八糟的时空隧道什么的,也听起来很危险好吧?
她觉得此时韩景妍状态有点不对,伸手拉住她:“你……”
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眼前光线倏然一暗,景色一变,两人惊觉自己已不在湖畔,而在一窟山洞里,洞外天光漏进来,映出墙上一幅斑驳的画卷。
“我这……”
“不是……”
两人惊愕得说不出整句的话,还来不及感慨,更来不及端详身后那幅吴带当风、却早已斑驳陆离的神仙图,警惕地缓缓走出洞窟。
洞外松柏苍翠,可见一山间小径,显然,这里有人时常打理。
两人正打算从这小路离开,却见了隔着树影觑见山下那一抹翠蓝色。
“那不是……”韩景妍震惊地看了苏清一眼,苏清也没有掩盖脸上的惊讶:那不是方才那湖么?
只这一眼,两人又是微晕,再睁眼时,眼前是庆云楼阁,耳畔是鸟鸣风声。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这里当然足够寂静。
因为一个人也没有。
没有人,地方却很开阔,似乎是一座山峰的平顶,从周围花草树木的间隙可以眺见远方的峰峦,笼在庆云锦霭之中。
而面前的这座楼阁岿然矗立,恢宏得不真实。
仿佛云驭杳邈,天门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