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玉琯在内院侍弄花木,对着那棵快被剪秃的树,比划了半日剪刀,依旧觉得无从下手。『祖依那丫头不就是这么剪的吗?怎么到我手里就……』她正踌躇不决,肩上忽然被人轻轻一拍。回头一看,是笑盈盈的敖海云。这丫头难得摆出这副乖巧模样,风玉琯心知她定是有事。
“出什么事了?”风玉琯直接问道。
敖海云将选择管理者的事,连同祖依与敖星野之间的纠葛,简单说了一遍。风玉琯也没料到他们相识,听的过程不时发出轻叹,也提出自己的疑问:“你就这般信任祖依?”
“没有她,我这条命也捡不回来呀。”敖海云歪头瞥了眼游廊里遥遥相对的两人,又道,“退一万步讲,她若只为完成任务,吊住我一口气便好,何必劳心劳力地救治?这世上,除了爹娘和老姐你,也只有她会为了我少吃一口药而着急上火。”
『海云回来这些年,祖依确实从未催促她出山。若非被敖星野意外撞破,这平静的日子还会继续吧……』那个自己眼中冷情冷性的姑娘,竟也会为他人着想了。想到敖海云有了这样的人帮扶,大概率能避开那意气用事的悲剧,风玉琯心头涌起一丝欣慰。
“说吧,要我帮什么忙?”
海云凑近些,压低声音:“依依好像钻了牛角尖,老姐你去开解开解她呗!”
“你……不怕我带坏她?”风玉琯有些犹豫。
想到那金屋藏娇的传闻,敖海云也有点打鼓,忙补充道:“开解就好!别教其他的!”
风玉琯沉吟片刻,点头应下:“行吧,我试试。你去叫她过来。”
敖海云立刻转身去叫人。走到游廊附近,她故意放慢脚步观察,依旧是一个欲言又止,一个低头不语,气氛凝滞的她又急又气。
“依依!老姐快把那棵树剪成光杆司令了,你快去救救场吧!”
“好!”好容易得了个理由,祖依赶紧脚底抹油溜走了。
穿过两重院落来到小花园,风玉琯果然还拿着大剪刀,对着那棵惨不忍睹的树左右比划,一副无从下手的模样。
“需要帮忙吗?”祖依出声询问。
救星驾到!风玉琯连忙递过剪刀,语气恳切:“快来帮帮我,我是怎么也摆弄不好了!”
祖依接过剪刀,目光扫过光秃的枝干,抬手轻轻一挥——只见枝丫肉眼可见地抽条、舒展、繁茂,不多时便恢复了郁郁葱葱。她这才拿起剪刀,修剪掉多余枝条。收拾妥当了,祖依又退后两步端详片刻,才转身问:“这样行吗?”
风玉琯看得目不转睛,手上模仿着祖依挥手的动作问:“这是怎么做到的?”
“我族自嘲是‘盛木奴’,让枝叶繁茂的能力算是天赋。”祖依解释道。
『既能朽木生花,又能妙手回春,当真是个奇人!』风玉琯心中佩服,又对祖依高看几分,语气也更加温和。
“累了吧?我煮了酸梅汤,你坐下歇会儿,我去端来。”
一个小豆仆拿着扫把过来清理地上的枯枝。在一堆枯枝中有一颗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祖依无意瞥见随手捡了起来。指尖灵力无意识地流转,那花苞竟在她掌心里盛放开来。
『无根的花儿啊,离了枝头,你可知道意味着什么?』
“有心事?”风玉琯端着茶盘走来,将一杯酸梅汤递到祖依面前,抬眼便是温和的笑意,“我虚长你几岁,若不嫌弃,也可以像海云那样,跟姐姐说说心里话。”
祖依将花枝随意放在石桌上,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入口尽是酸涩,喉咙也像被噎住了一般。
“这方世界也不算闭塞,”风玉琯闲聊般开口,“我曾听远嫁的姐姐提起,她在外面也算中上资质了。倒不知咱们这位海皇陛下如何?”
祖依垂眼思量片刻道:“若得天时地利人和,他当属顶尖之列。”
“那倒也勉强配得上你了,不考虑看看吗?”风玉琯试探着问。
祖依摇摇头:“那只会让他陷入与你一样的困境。心上人一入星海杳无音信,那是什么滋味,姐姐比我更清楚吧?”
“这……”风玉琯一时语塞。
“他将来会站在更高的位置,继续守护这里。而我,”祖依的声音低了下去,“不过是身不由己的菟丝花,去留岂能由己?”
她又喝了一口酸梅汤,只觉得酸味更甚,直冲心底。
风玉琯往茶壶里添了些糖霜,轻轻摇匀,重新给祖依斟满一杯:“我娘一生遇过三个男人,有深爱的,也有解闷的。她曾对我说,生路本就是苦涩的旅程,要抓住能握在手里的欢愉,不必为了一点情爱就苦了自己。”
祖依抬眼,认真打量眼前这个女人——她确实做到了。如今她家那位看得紧,才有了百川苑金屋藏娇的流言,在人间仙灵间传得沸沸扬扬,版本各异。
见祖依打量自己,风玉琯拿起那朵盛放的花,削光滑花枝,轻轻簪在祖依发间:“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这轻轻一点,仿佛拨开了些许迷雾。祖依再次端起杯子,这次入口的汤汁酸甜适口,终于成了消暑佳品。她鼓起勇气望向游廊方向,只见那边两人神色肃穆,似乎正谈论着要紧事。
此刻是敖星野在说话:“……当时我只听到一声闷响,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来已是一月之后,风波早已平息。我哥说你去禁地寻我了……后来你又去了哪里?”
“我去的时候,你确实神智尽失,怎么唤都不应……”敖海云陷入回忆。她赶到时,敖星野眼神空洞,在草地上僵硬前行着。呼喊不应,拉扯也不动。远处冲击波卷起漫天烟尘,眼看就要吞噬他们。
敖海云没了办法,只得催动全身灵力撑起护盾。情急之中,她并未留意到,失智的敖星野竟下意识伸出手,想将她拉到身后。可惜他早已失去对身体的掌控能力,最终被狂暴的气浪狠狠掀飞出去。
敖海云猛地回神,拍拍脸让自己清醒些:“这些年……我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是死是活……直到听见一声闷雷炸响,醒来就被祖依迫不及待的塞给了老姐。”
敖星野目光扫过与祖依交谈的风玉琯:“你说的是那位?”
“你不认识她?”敖海云有些意外。
敖星野确实没见过,只得按传闻猜测:“她莫非就是被造物主族人金屋藏娇的那位……”
“对,就是她。”敖海云见风玉琯今日并未主动露面,猜测她不愿过早暴露身份,便帮着遮掩,“你别贸然去搭话,省得她为难。”
“好。”敖星野又好奇地偷瞄一眼,随即收回目光。
敖海云继续问起正事:“后来呢?水族怎么样了?”
“我醒来时,大地已不再震荡,洪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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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了。可是没有母神祈祷,被海水浸泡过的土壤,短时间内无法耕种。我料想陆上必因资源争夺陷入混乱,便带着族人迁往深海。不久后,果然听闻陆上乱成了一锅粥。”
“都是为了活命,没办法。”敖海云感慨一句,看着如今尚可的环境又问,“我看现在大地生机尚存,后来发生了什么转机?”
“灾祸过去一百多年后,一颗陨石从天而降,大地竟一夜之间恢复了生机。究竟发生了什么无从得知,只知北方多了位惹不起的大妖,传闻与造物主渊源极深。神官们猜测或许是母神出了事,上面派人来查,好在那边并未发难。各族惧其威势,都收敛了许多。可惜当年争斗太过惨烈,”敖星野叹息道,“风华仙灵元气大伤,至今未能恢复昔日盛况;人族寿命锐减,朝代更迭不休。还是我有先见之明,带族人远渡重洋,总算保全了根本。”说到此处,他语气里带上一丝自得。
『还和小时候一样,一得意尾巴就要翘上天。』敖海云忍住笑意,正事问得差不多了,话锋一转:“祖依提起过她与北方有些渊源,你们是在那时认识的?”
“那会儿依依还没出生呢。”敖星野摇头,“我是后来去北方考察,在一个闹霍乱的村子里遇见她的。她那身打扮一看就不是风华仙灵,我向大妖那边的人打听,才知道她是那位大妖世交家的孩子,生在此处,母亲早逝,那边偶尔会照拂一二。”
“哦~”敖海云了然点头,眼中闪着促狭的光,“认识多久了?”
敖星野心虚地蹭蹭鼻子:“九……九千年了。”
“九千年还没把人拿下?!”敖海云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不妥,赶紧捂住嘴,紧张地瞄了眼花园方向,压低声音问,“依依多好哄啊,你怎么就哄不好呢?”
敖星野也往花园瞥了一眼,见祖依没看这边,立刻抱拳作揖,虚心请教:“还请姐姐指点一二!”
敖海云挡着嘴,悄声道:“她呀,吃软又吃硬。有时你得强势点替她拿主意,有时又得放下身段撒个娇、示个弱。”
『是这样吗?』敖星野总觉得她口中的祖依和自己认识的不是一个人。但转念一想,自己从前彬彬有礼,不也没能抱得美人归?或许真该换个法子。他当即抱拳,诚心道谢:“多谢姐姐指点!”
花园这边,偷听到对话的祖依,耳根泛红脸颊发白。风玉琯怕敖海云说得太多反而坏事,起身走向长廊。
“聊了这许久,你也该歇着了。当心思虑过甚,身上不爽利,回头又得多挨几针。”
敖海云心领神会,猜到祖依多半听见了,她可不想变成刺猬,立刻捂着脑袋配合:“哎呀,是有点乏了!”说完心虚地溜回了房间。
“枕流轩已收拾妥当,海皇陛下若不嫌弃,可在此小住。”风玉琯对敖星野道。
敖星野忍不住又望向花园,祖依已经离开。他心中失落,对着风玉琯拱手一礼,跟着引路的豆仆离开了。房间就在游廊尽头,他走到窗前,无意间抬头,恰好看到祖依站在江月楼的窗边,静静望着他。
敖星野心中顿时欢喜,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祖依往前迈了一步忽又回首,再而又回过身指了指屋子方向,示意有人在喊自己。
敖星野会意,笑着挥挥手,目送她离开。
近水楼台,他自然等得起这片刻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