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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跌落山崖

作者:空山见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疼。


    从里到外、浑身上下都疼。


    似被人蒙着脑袋手脚并用地揍了一顿。


    棠宁费力睁开眼,视线里的天空被绿藤相互压实交缠,遮天蔽日,只隐约透些光线。


    身体传来的疼痛让她嘶了一声,皱起眉头,想要打开芥子袋吃颗丹药。


    衣裙上下都摸遍了还未寻到。


    棠宁瞬间呆住,一个不太好的猜想在脑海里成形。


    她不会是如此倒霉地把她心爱的芥子袋弄丢了吧?


    棠宁忍耐疼痛起身,脚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她看了过去。


    段逢迟脸色苍白地躺在旁边,似已离开世间许久。


    她用力踢开他的脚,还随意在他洁白衣衫上增添了几处鞋印。


    周围环境幽深静谧,藤枝漫漫,绿意盎然,偶有鸟雀叫声,十足空灵清晰。


    棠宁在四周找了一番,满头大汗,硬是未寻到芥子袋。


    她的飞舟、灵石、话本还有众多有用的宝贝!


    倒霉透顶,棠宁身心有些崩溃,本来身体就疼,干脆直接坐了下来休息一番等会再寻。


    她寻思断然是从梅鹤镇到悬崖边或者掉下来这期间,把芥子袋弄丢了。


    棠宁现在唯一庆幸的是:在被虏的时候,把麻雀放走了。


    催它赶紧飞走时,它还不舍得走,棠宁弹了弹它的羽毛,恨铁不成钢,警告它再不走她就不要它了,听到这话麻雀这才飞走,一飞一回头。


    棠宁找了半天,段逢迟还躺着没有丝毫动静,似伤得很重。


    她看着他,眸色渐渐生冷。


    要不是因为他,她何至于此。


    心里的怨恨满溢,甚至有些控制不住的杀意。


    棠宁慢慢起身走过去,她倾身盯了他一会,后者毫无反应。


    指尖摸向发丝簪着的发簪,摩挲着上面栩栩如生的海棠花,渐渐抬起手。


    太过专注。


    一时竟然未察觉到段逢迟在此时指尖微动。


    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过于紧张,棠宁一时间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几乎是震耳欲聋。


    她闭上眼,喉咙发紧,手紧握发簪,似乎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极为快速地向下刺进,争取一击毙命,不留后患。


    但下一秒,手被人用力攥住,她猛然睁眼,顷刻间天翻地转,局势颠倒,一眨眼的功夫,脖颈被他的手掐住,几乎是完全圈拢掌控,窒息疼痛刹那间传开。


    衣衫密切磨蹭,青年泼墨般的发丝垂落,遮住那点点光线,眸色里阴翳居多。


    棠宁反应相当快,另一只手一起握住发簪,在他掐住脖颈时发簪也抵住了他的心口。


    他盯着她,手掌缓缓陷入,指尖缠绕白皙脖颈,一热一冷。


    呼吸不到新鲜空气,肺部快要爆炸,她毫不畏惧地盯着他,发簪寸寸扎破皮肤刺入。


    似丝毫未察觉心口的疼痛,他指尖诡异亲密地摩挲她鲜活跳动的脉搏,但手下力度分毫不减,声音堪称冷漠。


    “如若你下手快一点,已经成功了。”


    实不相瞒,她确实后悔自己没有好好把握机会。


    棠宁怒视他,就算因窒息而身体颤抖,也半分不求饶。


    飞鸟经过林间与叫声似乎显得此间更为寂寥。


    一切都死气沉沉,毫无生气。


    她眼里却是是呼之欲出的生命力与怒气。


    本来就带点琥珀色的瞳孔,现在满溢燃烧着的星火,他能看见她瞳孔里的倒影。


    苍白、冷漠、厌弃。


    段逢迟垂下睫羽,不觉间松了点力道,棠宁察觉到立马推开他,接着快速退开,痛苦地咳了起来,边神情戒备。


    看样子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他没理会,坐起身开始调息。


    一场毫无硝烟的极限拉扯仿佛就此落下帷幕。


    默了不知过了多久,棠宁见他闭着眼休憩,思绪翻转,声音带着些许不解。


    “你为什么要掐我脖子?”嗓音些许沙哑,无人应答,她又道,分外轻快:“我看你旁边有条蛇想要把它赶走的,你是不是误会我什么了?”


    “算了,当我倒霉,好心没好报,我们现在休战,出去了再说怎么样?”


    理直气壮,一副受害者模样,指控他不识好歹。


    青年终于睁开眼,平静戳穿她的谎言:“如若你我对峙是你赢了,你还会说这些话吗?”


    你觉得呢?


    棠宁暗想,自己到底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心神不宁,犹豫了一会,不然现在哪有他说话的份?


    心里是怎么想的,说出的话却是完全相反,她弯起眸子,嘴角笑意甜如春杏。


    “好了好了,误会一场,你现在重伤,我自己一人似也出不去,咱们合作吧。”


    知道现在奈何不了他,开始讲条件。


    甚至一副不计较的样子,还找到一条小溪抓了条鱼问他吃不吃。


    段逢迟当然未曾理会。


    棠宁撇了撇嘴,自顾自的堆了木柴,她取下腰间的荷包,庆幸这东西挂得严实,不然连最后勉强保命的符隶也消失不见。


    指尖一丢,符隶飘向木堆,瞬间燃烧起来,发出细微噼里啪啦的声响。


    暖色火光照在两人身上,竟然一时之间有种诡异的温馨。


    棠宁边烤鱼,边明目张胆地打量他。


    许是知道他现在状态极差,自身难保,胆子就如那火焰,噌噌地往上涨。


    这么一瞧,还以为是性格温润的如玉公子,眉骨极好,火光照着,轮廓若隐若现。


    可惜啊,人面兽心,甚是可怕。


    棠宁垂下眼,无聊地盯着眼前火堆,丁点火星溅落,被她吹开,碎发微浮。


    夜幕悄然降临,仅剩的丝缕阳光消失殆尽,林间更显幽暗。


    今日经历之事过多,精力早已耗尽,棠宁抱着膝盖昏昏欲睡,头似鸡啄米般不住往下点。


    段逢迟抬眼看过去时,她侧着头放在膝盖上,已经睡熟,唇因为姿势微微翘着,呼吸细细吹着额发。


    烤得有些发焦的鱼随意放在旁边,抱怨了几句难吃,没吃几口就扔下了,丝毫不在意是自己辛辛苦苦抓的。


    他移开视线,望向墨黑的上空,几点星光从藤蔓缝隙间探了进来,他突然间感知到什么,眉梢紧拧,骤然往左前方看去。


    不远处,昏暗光线里,隐约可见一只妖兽,毛发全黑,体型庞大。


    它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这里,显然是被火光吸引而来,鼻间呼吸声浓重,哼哧哼哧,花草也被他压垮一地,迫不及待想要饱餐一顿。


    食人兽,烬蠹。


    棠宁被一阵地动山摇的动静惊醒,她猛然睁开眼睛,只见一只庞然大物直往这边冲了过来。


    内心无声尖叫,慌里慌张起身要往旁边躲开,过了片刻,看清这怪物的模样,更是唬了一跳。


    血盆大口,流下带着血丝的诞液,不知是什么动物成了它的盘中餐,嘴里数不清多少颗尖牙,总之十分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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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棠宁看见这妖兽直直往段逢迟方向冲去,一眼都未瞧她,她松了口气,指尖也稍稍放开一点符隶。


    但也不敢过于松懈,时刻关注,段逢迟如若死了,它的下一个目标不正是她了。


    棠宁皱眉看着,呼吸紧张。


    最好的局面,就是一人一兽两败俱伤。


    但是,万一再来一个这样的东西,段逢迟活着好歹还有他垫背。


    出于种种原因,还是希望他赢吧。


    脑子里东想西想,前方却是危机重重,气氛紧张。


    烬蠹眨眼间冲了过来,大口一张便想要吞下他的头颅。


    段逢迟反应极快,起身借力往树干上一点,身姿灵活翻转,几乎是手掌幻化出匕首的瞬间,他便扎进妖兽背部,如碎纸般撕裂,血肉划破。


    这一下虽不致命,但也着实给烬蠹摆了一道。


    后者发出怒气冲天地吼叫,后脚一蹬,想要将他撞下来。


    段逢迟在他身上划了一刀后迅速落地。


    烬蠹计划落空,阴戾盯着他,鼻孔里不断喷气,似乎被气得不清。


    段逢迟稍稍握紧匕首,在烬蠹面前甩了下刀尖的血迹,又随意在旁边的干枯树皮上蹭了蹭,动作极为嫌弃,但他面色却是沉静的。


    身上的白衫早已被鲜血浸染。


    妖兽见到这一幕,更为暴怒,两只瞳孔里杀气腾腾,似要将他碎尸万段。


    战斗一触即发。


    山林震动,鸟雀被惊扰,翅膀擦过林间树叶逃离


    棠宁眉梢紧锁,火堆持续烧着,但离得有些远,光线不甚清晰。


    脑袋里一闪而过的念头,她没有及时抓住。


    烬蠹伏低身躯,吼叫了一声,周遭藤蔓晃动,树叶坠落。


    它向前一扑,段逢迟下一秒便用刀尖卡住它的嘴角,烬蠹咧嘴摇头。


    ——咔擦


    匕首一点一点断成碎片。


    情况不妙。


    棠宁见他直接用手掰住它的上下颌骨,妖兽来回猛烈暴躁地甩动。


    一时竟僵持不下。


    但棠宁看出他的强撑,再僵持下去局面绝对称不上乐观。


    是什么不对?


    棠宁心跳加快,迅速回忆看见的细节,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在妖兽快要把嘴合上时。


    电光火石间,她想起来了。


    现在也不管不得什么危险,再不去段逢迟要被他咬死。


    棠宁迅速弯腰拾起木柴,上面的火焰安稳持续燃着,冒起细烟。


    她抬起手用力往那边一丢,准确地扔在了烬蠹脚下,后者疑惑低头瞧了瞧,似是楞了下,下一刻爆发出惊天嘶吼。


    果然如此。


    棠宁见它慌忙狼狈的逃离,哼了声。


    这妖兽与段逢迟撕打间一直远离火堆,且一旦距离近了点便很快退开。


    它怕火。


    “还好有我在。”


    棠宁拍了拍手上的灰,不吝夸赞自己,悠然道。


    没人应声。


    她转过身,瞧见的就是不知何时倒在地上的青年,脸色近乎惨白,血流了一地,特别是胳膊处的伤口,更是连绵不断的淌血。


    不知生死,胸膛似乎也没起伏


    不会真的死了吧?


    棠宁按耐住饮血的欲望,慢慢走过去。


    不是,好歹等她出去再离开人世行不行啊,这柴火也不是烧不完的,万一那个妖兽再返回怎么办?


    悲从心出,她怎么这么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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