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风琴庄严的声响回荡在空荡的教堂，光线从玻璃花窗斜斜射进来，细密的灰尘在光束里跳舞。
乳香和没药混合着蜡烛燃息的味道，阴凉又沉静。
姜柏舟手捧一束铃兰，独自从鲜花拱门下缓缓走向地毯的尽头，梁致一和神父已经已经在那里等着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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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她正式把新调配的“橡树”送给梁致一。
对方很珍重地收下了，道：“原来你上次问我对橡苔是否过敏是这个意思吗，谢谢，你在调香上真的有很出众的天赋，我很喜欢。”
姜柏舟摆手：“不是啦，这是我们公司的古董配方，我就是复刻了思路，微调了一下而已。”
橡树本身就是英国文化的象征之一，梁致一道：“假以时日，你一定能像橡树一样生长成坚不可摧的力量。你独自来到这片土地，排除万难，努力在异乡扎根，你现在就是一棵年轻但坚韧的小橡树。”
听着眼前的小屁孩又一本正经地装成熟，姜柏舟觉得还蛮搞笑的：“我都奔三了还‘年轻小树’哈哈哈哈......”
梁致一正色道：“你不可以有年龄焦虑，你就是很年轻，有无限可能的未来。”
姜柏舟摸摸鼻子，道：“哈哈哈，可是我快三十了还‘一事无成’，什么都还没定下来，事业瓶颈、经济紧张、家庭......我国内的同学娃都上幼儿园了......”
“定下来是什么意思？”梁同学的中文水平再度发力。
姜老师课堂又开课了：“你可以理解成settledown。”
“可你马上就要和我结婚了，这不就settledown了么？”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总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
其实姜老师没继续教梁同学，在中国文化语境里，“橡树”还有一层含义。“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提起橡树，几乎不可能不联想到这个独立的、平等的爱情意象。
虽然他俩不是爱情吧，但是作为合作伙伴，姜柏舟也会永远要求自己“作为树的形象”和梁致一并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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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这对新人，都穿着“橡树”的气息，并肩而立，认真聆听神父的致辞。
“Irequireandchargeyouboth，asyewillansweratthedreadfuldayofjudgmentwhenthesecretsofallheartsshallbedisclosed，thatifeitherofyouknowanyimpediment，whyyemaynotbelawfullyjoinedtogetherinMatrimony，yedonowconfessit.”
“婚姻是神圣的，不可轻率缔结。因此，我在这里向你们提出郑重的询问：如果现场有任何人，能够提出正当的理由，证明Baizhou和Jared的结合在法律上或教义上是不合法的，请现在提出来，或者请永远保持沉默。”
姜柏舟完全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好像也能听见隔壁梁致一突然屏住的呼吸。神父的话掷地有声、在空荡的环境里绕梁，她有点做贼心虚地偷瞄了一眼身旁的梁致一。
此男当真脸皮厚，竟是风雨不动的镇定自若。
方睿和Nathan在一旁录像，自然也不会提出异议。
“SoIwouldliketoaskyou，justturntofacetofacetoeachother，andtakeeachother''shands.”
姜柏舟轻提裙摆，和梁致一一同转身、面朝对方。
他今天穿得无可挑剔，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让他显得比平时更加挺拔沉稳。虽说那日试妆见过他穿这身衣服，可今日不知为何看起来更脱俗了。
她看到他的眼神，仿佛有很多内容暗藏在波涛之下。
他朝她伸出手，掌心干燥而温暖，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指尖。
“Jared，willyouhaveBaizhoutobeyourwife，toliveto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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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rinholymarriage?Willyouloveherforther，honorandkeepher，insicknessandinhealth，andforsakingallothers，befaithfultoheraslongasyoubothshalllive?”
“Yes，Iwill.”
“姜柏舟，你是否愿意接受梁致一作为你的丈夫，在神圣的婚姻中共同生活？你是否愿意，无论在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中，都爱他、安慰他、尊敬他、保护他，并对他保持忠诚，抛弃所有其他人，直到生命的尽头？”
“Yes，Iwill.”
两个小骗子面不改色地说完了神圣的誓言，终于把在家躺了快一周的戒指取出来，交换信物。
姜柏舟看着自己的无名指被缓缓推入一枚冰凉的金属环，对栓犁套缰的婚姻忽而有了实感。
姜柏舟今天戴了一对海珠耳环，比试妆那日看起来更容光焕发，整个人都仿佛散发着珍珠般柔和的光。
她的唇覆盖着有光泽的色彩，梁致一紧紧盯着，缓缓靠近。
姜柏舟感觉梁致一宽阔的肩膀逐渐侵占了她大半的视线，他的呼吸和心跳也逐渐近在咫尺。
她知道这个表演性质的吻不可避免，不断给自己胡乱心理建设。
建设无果，索性闭上了双眼。
很轻，很柔软，浅尝辄止，但又仿佛很漫长，直到世界的尽头。
明明是一样的香水，穿在不同人身上却会有不同的表达结果。第一次见他就莫名被他的柑橘调香根草吸引，姜柏舟相信，气味不会骗人，如果喜欢他的味道，应该是能合拍的。
教堂圣洁的光均匀地洒在二人身上，仿佛能冲刷一切的谎言和罪孽。
神到底会不会知道，这两个人各怀鬼胎的小心思呢？
平时打个喷嚏都要说一句“blessyou”，那么虚假的婚姻到底会不会被祝福呢？
姜柏舟不知道，但她忽而觉得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似乎也不赖。